第五十七章
太子終於醒了這件事再度傳遍整個秦庭。本來還在早朝的嬴政居然當即就丟下一殿大臣去了寢宮。這幾日,太子一直都躺在龍塌上,也沒有大臣敢多說什麼。
「蘇兒!」嬴政疾步走向扶蘇,同時不耐煩的揮退了正要向他行禮的幾個宮人,只留了太醫在一旁候著。
嬴政小心的看著扶蘇,而扶蘇則臉色慘白的朝著嬴政扯出一抹笑意。嬴政看得窒息,隔了好半晌才啞聲道:「蘇兒……你可好些了?」
扶蘇看嬴政面帶憔悴,心裡總算平衡了一點,但他現在卻還是有點不願意和嬴政說話,就極輕的點了點頭。
嬴政鬆了口氣,對著扶蘇道:「蘇兒,你要明白本王。那種情況下,本王只有如此做。你該知道。」
扶蘇仍是不說話,只掛著慘白的笑臉看著嬴政。
嬴政頓了頓,又道:「蘇兒,本王知道你在怪父王,但是,本王乃一國之君,是不能受任何人脅迫的……唉!蘇兒,這事關係著國家社稷,你可明白?」
扶蘇睜著眼看著嬴政,就聽他絮絮叨叨的在自己耳旁說著。漸漸的也不知怎麼的就有些困了,然後竟當著嬴政的面睡了過去。
嬴政看著睡著的扶蘇,又是一陣的發愣。旋即露出些苦笑,他竟會這麼在意一個人,居然還做出如此類似於解釋的事。和他的性子怎麼看都不太一樣啊。他是秦王,整個大秦他說了算,何須解釋?可面對扶蘇,嬴政卻又……蘇兒,你果然是特別的麼?
嬴政也看出扶蘇像是打定主意不和他說話了。心知扶蘇鐵定是在生氣。嬴政倒也不怪扶蘇,任誰碰上這等事都會生氣不是?更何況是扶蘇,嬴政太清楚扶蘇倔強的脾氣了。而且他們雖然明面是父子君臣身份,可兩人誰都知道這也就是個幌子。嬴政想著,扶蘇要鬧脾氣就鬧吧。這回怎麼都算是他的不是。
不過當扶蘇足足鬧了有十天的脾氣之後,嬴政忍不住了。這少年因為身體虛弱,所以每天基本都是躺著,少年不吵也不鬧,甚至也一直在對著嬴政微笑。可嬴政就是覺得不舒服,一度他還以為少年會不會真的啞了!嬴政還傳了太醫去替扶蘇看病。結果卻是太子的聲音並沒有問題。
嬴政本來不信,但太醫卻苦著臉說這是太子親口告訴他的。嬴政頓時氣極,恨不得就把這太醫給殺了。他的兒子,不和他說話,居然跑去和太醫說話,這太醫豈非是活的不耐煩了?
不過太醫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後來,嬴政才發現扶蘇是和任何人都說話,就不和他說話。他總不能殺了所有人吧?可見嬴政鬱悶的。嬴政也來了脾氣,不和他說話是吧?那就乾脆不見!
於是,太子繼續住在大王的寢殿,大王則勞心於國事,天天睡書房,後宮則是更不去了。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好在這不過都發生在宮裡,宮內的侍從們也都被下了嚴令,所以朝上倒是不清楚。只知道大王似乎心情越來越不好了。有些猜測和流言,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的,就散了出來。說是太子藥癮越來越重了。
扶蘇其實很早就開始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但是藥都是仁何端上來的,他並沒有太大的疑問,只當藥性如此。可是不可否認,才喝完藥的時候,他身體會異常輕鬆,但隨著時間,他就會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煩躁的感覺越盛,心裡不期然的期待著那種藥。隱約,秦蘇意識到那種藥恐怕有問題。但他又不會去懷疑仁何。只是有一日他曾試圖拒絕喝藥,仁何卻驚了,跪在地上怎麼都要他把藥喝了。扶蘇直到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這藥恐怕是真有問題了。
一股被人背叛的怒意猛的升起,扶蘇一下打翻藥,衝著仁何怒道:「仁何!本殿如此信任你,你卻妄圖謀害太子,你今天若不說出這究竟是什麼藥,又是誰指使你做的,你就別想活著出去。」
仁何嚇了一跳,慌忙的擺手,意思是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想到謀害太子。
扶蘇也是氣極了,衝著仁何,吼道:「那你說,這是什麼藥?」
仁何無奈之下,只好在錦絹上寫下了藥名。
扶蘇跟隨仁何學醫也不短時間,一看那藥名就呆住了。「為…為什麼…?」扶蘇不可置信,他竟染了藥癮?
仁何心疼太子,只好把前因後果在錦絹上寫了又遞給扶蘇。扶蘇才明白,竟是自己傷的太重,若不用這藥,就注定完蛋。所以嬴政才同意用了這藥。
一種極端矛盾的心情在扶蘇心裡湧起。嬴政該知道,他就算是死也不想染上藥癮啊!可這一切,為時已晚了麼?
一股強烈的昏眩朝著扶蘇襲來,他甚至來不及站穩,人就倒了下去。仁何一看之下大驚,趕忙上前扶人,把扶蘇架上龍塌之後,仁何急急趕到門口,衝著宮人一陣比劃,讓他們快去請大王。
嬴政此刻猶自在接見群臣,商討攻燕的事情。不想殿外卻傳有急事稟告,嬴政皺了眉頭,宣了進來,宮人慌慌張張的朝著嬴政叩拜之後,就說:「太子殿下昏倒了。」
嬴政一下站了起來,怒道:「怎會這樣?你們不都在一旁伺候麼?仁何呢?仁何在哪裡?」
宮人不敢說話,她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就見太子昏倒,被仁何指來通知秦王。
大臣們此刻也是面面相覷,所幸此刻都是些心腹大臣。李斯就說:「大王,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嬴政氣急敗壞的點頭,然後一句話都沒說,就朝著自己的寢宮去了。
到了寢宮,嬴政頓時嚇了一跳。扶蘇整個人正被兩個宮人按著,而他口中正是一聲聲的痛苦呻吟著。
「這…這是……」嬴政一下知道扶蘇怕是藥癮發作了。嬴政怒視仁何,道:「蘇兒怎會這樣!太醫呢?快宣太醫!」
仁何在旁焦急的比劃,意思是太子已經知道了藥癮的事,所以拒絕再喝藥。
嬴政僵了一下,幾步走到了扶蘇身邊。少年此刻全身都在發顫,四肢不住的掙扎,嘴唇都已經咬的血跡斑斑,姣好的眉頭皺的死緊。若非有兩個人按著他,恐怕現在他已經把自己的手腳都抓破了。
那一聲聲的痛苦呻吟,就像錐子一般敲打著嬴政的心。嬴政衝著趕來的太醫怒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想辦法?仁何,你去熬藥!不管怎樣,都不能讓蘇兒就這麼下去。」
太醫們紛紛應是,可面對藥癮發作的太子,他們也基本束手無策啊。只能用些薄荷之類的給太子聞著。
嬴政見扶蘇絲毫沒有起色,怒的一腳把太醫踹的老遠,喝道:「沒用的東西!滾出去!」說完這句,嬴政自己走上前,一把將扶蘇抱在了懷裡。扶蘇掙紮著,力氣出奇的大,但嬴政一手按著他的雙手,一手攬著他的腰不讓他動彈,口中則低聲叫著:「蘇兒,蘇兒,聽見麼?」
扶蘇在這一瞬突然頓了頓,嬴政一陣欣喜,卻不想肩上一下傳來一陣劇痛。扶蘇竟咬著他的肩。宮人們一看急了,想上前,卻被嬴政罵了聲「滾開」而不敢再動。
嬴政皺著眉側臉看著扶蘇,也不顧他咬著自己,環在扶蘇腰上的手更緊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扶蘇終於鬆開了嬴政,嬴政低聲叫著:「蘇兒?蘇兒?」下一刻卻駭然發現,扶蘇又昏了過去。
嬴政小心翼翼的抱著扶蘇躺下,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都是他害的麼?
這時候,宮人們圍了上來,嬴政的肩上被扶蘇生生咬出了血,雖然隔著衣物,但血跡還是滲了出來。嬴政坐在扶蘇的榻邊,任宮人們包紮傷口。
過了一會後,仁何又端著藥來了。
嬴政看著仁何手裡的藥,又看著昏迷不醒的扶蘇,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了。他明白扶蘇的性子倔強,肯定不會願意受藥癮控制,可要嬴政眼看著扶蘇因為戒藥癮而受盡那非人的痛苦,嬴政又覺得自己沒法忍心看下去。
嬴政自己都沒想到,他的心什麼時候竟然這麼軟了。在面對千軍萬馬征戰沙場的時候,他都沒這般心痛過。
仁何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要給太子喂?還是?嬴政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他先放在一旁。
而這個時候,扶蘇輕輕的呻吟聲又響了起來,嬴政忍不住心裡一跳。他聽到扶蘇正是在叫他的名字?
少年似是恢復了一些神智,確實極輕的在叫著嬴政的名字。嬴政急急靠了過去,扶蘇微睜著眼睛,呼吸急促,全身因為某種藥物的缺失而不停的抽搐。嬴政看的心中大疼,卻又毫無辦法,只好輕聲應著扶蘇的聲音,說:「蘇兒,好點沒?」
扶蘇只覺得全身都在發熱,極端的難受,他心知是某種藥物成癮後的結果,知道這種情況只能忍。他是絕不願意從此後只靠著那種藥過活。扶蘇能感覺到嬴政就在他身邊,他雖然氣嬴政居然給他用這種藥,可也明白嬴政當時定是急的無計可施。所以他也沒法責怪嬴政。但是不責怪不等於不計較。扶蘇就毫不猶豫的朝著嬴政表達了他現在全身都難受的事實。怎麼都要這個人心痛一次!
嬴政是個怎樣的人,扶蘇太清楚了。他的強硬和霸道根本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面對這樣的人,你若再猶自逞強,那就是傻了。就算是在之前,扶蘇也僅僅是以抽身事外的態度來面對嬴政。反而是這樣的生活態度讓他對嬴政這個古人瞭解越多,也陷的更深。
「疼……」扶蘇喃喃的說著。
嬴政根本想不到扶蘇做了什麼決定,只見他一味喊疼,心裡越加著急,一狠心對著仁何說:「把藥拿上來!」
仁何立刻遞上了藥。嬴政一下半抱起扶蘇,讓他斜靠著自己,將藥喂到了扶蘇的嘴邊,說:「蘇兒乖,把這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扶蘇其實是全身難受的恨不得滿地打滾,可又因為週身無力,他連動彈一下都要費很大的勁。根本就不是一個「疼」字能解決的。可他除了「疼」又喊不出其他的。這會聞到那藥味,他心裡更恨,強忍著想要喝下去的衝動,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嬴政,藥頓時又撒在了地上,而扶蘇則伏在榻上就吐了。
嬴政嚇一跳,急忙丟下手裡的藥碗就去拍扶蘇的背,口中又急急大喝:「太醫呢?人呢?」
太醫連滾帶爬的進了大殿,見到這副模樣,根本就是嚇的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嬴政氣極,剛想殺了這人,卻又聽扶蘇叫了他的名字。
嬴政立刻把注意力轉向了扶蘇,太醫略鬆口氣急忙開始清理扶蘇吐出的穢物。
「怎樣?蘇兒!好些沒有?」嬴政用力抱住了扶蘇。
「藥…藥癮……」扶蘇迸出了幾個字,越來越嚴重的難受感覺讓他預期到恐怕不太妙。他跟著仁何也學了幾年的醫,更有著現代人的知識,知道藥癮和毒癮一樣,一旦發作那就真是生不如死的了。這時候他也沒心思去怪嬴政了。怎麼扛過去才是真的。
「綁…綁住我……」扶蘇嘶啞的開口,身體開始抽搐的更嚴重,而他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掙動,全身上下說不清是痛是癢還是其他什麼感覺……再這麼下去可不行。
「…你說什麼……?」嬴政沒反應過來。
「快點…綁住我……」扶蘇控制不住的呻吟道,趁著自己還有意識。手不受控制的開始抓撓著手臂,雙腿也開始頻頻摩擦。
嬴政見勢不對,用力按住扶蘇,咬牙處於極怒的邊緣,強迫自己冷靜,朝著太醫道:「這要怎麼做?」
太醫被嬴政的怒氣嚇的結結巴巴,藥癮發作還能怎麼辦?只好說:「就…就怕…太子…傷…傷了自己…綁…綁住手腳…等藥癮…過去……」
嬴政沉默,太醫冷汗淋漓。而下一刻,嬴政高聲道:「拿繩索!」
不片刻,繩索至。嬴政親手將扶蘇捆了起來。
而此刻的扶蘇,卻已經陷入了藥癮完全發作的時候。根本就是意識模糊,只知道全身難受到極點,無比的空乏,又痛又癢,忽冷忽熱。他不受控制的掙扎就像是要擺脫這種痛苦,口中更是開始漸漸由呻吟,變成了嘶聲的喊叫,聽的出,他在喊「藥」……這時候的理智已經完全不在了。
嬴政幾乎砸了寢殿裡所有能砸的東西,他自己都覺出這輩子似乎都沒這麼失控過。扶蘇被綁住了手腳,卻依舊在榻上掙扎,慘呼的聲音已經變的很輕,卻更讓人覺得心疼,因為那是力竭而歇的關係。
甚至有些不敢看幾近奄奄一息的扶蘇,嬴政困獸似的在寢殿裡走來走去,太醫跪在一旁,滿地的碎片卻又不敢動一下。不少宮人聰明的站到了殿外,不敢犯嬴政的鋒芒。
冷不丁的,榻上的扶蘇突然悶哼一聲,嬴政一驚轉頭看去,就見扶蘇的嘴角居然又有血流了出來。
嬴政大駭趕緊過去查看,卻發現扶蘇小臉發青,眉頭緊皺,嘴角抿的死緊,恐怕是忍不住難受而死咬著,才有了那血跡。嬴政立刻伸手用力的掰開的扶蘇的嘴唇,果然舌頭都咬損了。嬴政氣的踹了一腳跪在一旁的太醫,罵道:「是死的麼?還不快點想辦法!」
太醫哭喪著臉想了想後,從藥箱裡拿出了裹傷用的棉紗,然後折了幾道,就想往扶蘇的嘴裡塞。嬴政看著就來氣,又一腳揣開了太醫,這才小心翼翼的讓扶蘇咬住棉紗。才一小會,棉紗就被染紅了。
嬴政覺得自己再看不下去,讓仁何又倒了一碗藥。旋即,親手扶起扶蘇,把他咬在嘴裡的棉紗取掉,同時輕聲在扶蘇耳畔低語道:「蘇兒,喝藥。喝了就好些了。蘇兒……」
扶蘇本就意識模糊,嬴政說什麼他根本沒法明白,反倒是那碗藥飄來的味道讓他緩緩醒了些。然後就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端了碗熟悉的藥汁。扶蘇心裡頓時湧起一種急切的渴望,掙紮著就想向那碗藥靠近。
豈知嬴政看到這樣的情況心裡反倒是起了猶豫。這藥雖然能一時解了扶蘇的痛苦,可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而且如此做法豈非受制於人?嬴政頓時有種兩難的感覺。若是換做他人,嬴政根本不會管他死活。於國於私,嬴政都不是那種站在被動角色的人。可偏偏眼前的是扶蘇,就是看他弱弱的小模樣,嬴政都覺得自己心疼的厲害,更何況現在。
嬴政的猶豫讓手中的藥頓在了半空。扶蘇不住的掙扎,但是人卻被嬴政抱的緊緊。嬴政嘆了口氣,湊在扶蘇耳旁道:「蘇兒,你聽清了。若喝了這藥,父王必然會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但父王答應你,定然要滅了大燕替你出這口氣。」嬴政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顯然也是迫不得已。大秦天下,又怎會容得一個受制於藥癮的太子?可嬴政看著如此痛苦的扶蘇卻又……
嬴政說完咬牙又將那碗藥遞到了扶蘇面前。豈知,偏偏這時候扶蘇竟似清醒了一樣,調開了頭,然後極微弱的說道:「不…不喝……」
嬴政驚訝的看著懷中人,不禁加重了手臂的力道,說道:「蘇兒?你說什麼?」
扶蘇呼吸急促,但話語卻相當清晰,他咬著牙朝著嬴政再度說道:「倒…倒掉…我…我不喝!」
嬴政總算聽清,心中大喜,道:「蘇兒!你可是好些了?」
扶蘇搖頭,卻道:「我死…死都不要…受制於人……」
「蘇兒!別胡說,什麼死不死,父王絕不會讓你死的。」嬴政心裡滿是憐惜。
秦蘇艱難的抽動了一下嘴角像是要逼出一個微笑,才道:「這…是你說的…不論…不論將來…我…我做什麼…你…你都不能…不能怪我……」
嬴政愣了一下,雖然知道扶蘇這話說的有些蹊蹺,可是這時候他又怎麼可能說「不」。當下點頭也不猶豫就應道:「父王當然不會怪你,你只要好好養病就是。」
秦蘇難受的悶哼了一聲,但表情卻似輕鬆不少。他倚在嬴政懷裡難受的厲害時,就乾脆咬上了嬴政的肩。嬴政倒也乾脆,喝退了寢殿中的一干人等,就抱著扶蘇守了他一個晚上。
隔日,扶蘇總算是藥癮過去,人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嬴政才鬆了口氣,將綁著扶蘇的繩索解開,心疼的看著磨損了的手腕腳腕處的紅腫和斑斑血跡,讓太醫好好的包紮起來。接著,才讓太醫包紮自己手臂和肩上被咬出血的地方。
隨後,嬴政召來了李斯在寢殿中說話。
嬴政問了李斯關於攻燕的事情。雖然知道現在要有再大的動作或者一舉滅燕可能性不大,但是嬴政心裡也確實憋了一口氣。他的扶蘇怎麼說都是燕人害了的。
正說著話時,一旁榻上傳來了微弱的動靜。嬴政立刻站起來走到榻邊,扶蘇似是要醒一般有些不舒服的輕哼著。嬴政伸手極輕的撫摸著扶蘇的臉頰,低聲道:「再睡會,蘇兒乖。」
嬴政的聲音就似有什麼魔力一般,扶蘇居然就恢復了平靜,然後再度沉沉睡去。只是一手卻緊緊的抓住了嬴政衣袍的一角。嬴政見狀心裡不由軟,轉向李斯,低聲道:「這事你和其他人想想再來回本王。」
李斯應聲,看著嬴政竟難得的流露出這種心疼的神情心裡很是驚訝。大王從來都是以國事為重,此番卻為了太子……看來太子果然是得寵,倒是大秦之興了。要知道若是太子之位為太多人窺視,勢必引起朝野不穩。而且太子染了藥癮的事也已經傳遍了朝野,不少人已經在伺機而動,但看眼前,嬴政這麼多子嗣中卻仍是獨寵了太子扶蘇,這恐怕會讓不少人失望吧?
李斯應是後退下。寢殿內再度只剩了嬴政和扶蘇兩個人。嬴政看著扶蘇的睡臉,小傢伙清瘦了不少,之前養出的圓潤此刻全然不見,臉色也是白的嚇人。再加上昨晚一夜的折磨,扶蘇痛苦的情狀始終在嬴政腦海裡出現。嬴政心裡對燕太子丹的恨意更盛,若非他派的殺手,蘇兒又怎會如此。
不過,經過這次,嬴政心裡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肯定是看不得扶蘇再受這般苦的。就像當初扶蘇擅自離宮使燕的消息一傳出來,他雖然身在趙國邊境的戰事中,可那種焦急心情是嬴政怎麼都不願意再經歷的。何況,若非他趕到的及時,那他很可能就真的失去這小人了。
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嬴政心裡就是一陣的糾絞窒息。他看著扶蘇的眼神變的有些深沉,當日扶蘇對他說了什麼,他當然記得,時時縈繞。嬴政從來不願自欺欺人。對扶蘇,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