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意外

　　祁顏的戲開拍了。

　　他第一天進入鏡頭，就被鐵德仁批得體無膚。

　　總結起來就是六個字：完全不會演戲！

　　不會配合鏡頭、跟不上對手節奏、動作生硬，唯一可取之處，就是一大堆生澀晦難的古文台詞，他一句不落全背了出來。

　　方明過來接他時，也被嚇一跳。祁顏沒「嫁」入容家時，雖然演的都是小配角，但演技總歸是過關的。

　　現在這樣像個台詞背誦機，真是慘不忍睹！沒想到跳海失憶，連帶著謀生技能也忘了。

　　當天晚上，方明拉著祁顏給他惡補演員上場前必須注意的東西。

　　令人意想不到，祁顏第二天的發揮就好了很多。連方明都暗暗稱奇，這小子學東西這麼快。這天賦要是放在以前，估計也能考上個好大學了。

　　不光方明驚訝，鐵德仁也覺得是撿了個寶。

　　祁顏第一天上場，那場面真是不忍直視。可後面幾乎是肉眼可見，一天比一天進步。

　　今天要拍的，是祁顏戲份最吃重的一場。他飾演的宋仁宗發現底下官員貪污賑災款，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聽著不難，但很多新手容易演砸。

　　怒目、擠鼻、張大嘴，鐵德仁最怕新演員一上來就這三步曲，他特地給祁顏講解。

　　「要注意，你演的是皇帝，要表達他震怒，不能流於這些膚淺的動作。你要深層地代入宋仁宗這個角色，你想像你是天子，發現你底下的官員虧空賑災款，你要……」

　　祁顏耐心聽鐵德仁講完，末了給他一個非常自信的保證，「放心吧，我絕對能一次就過！」

　　鐵德仁不信，祁顏這張臉比女人還漂亮。宋仁宗是個仁君，平常狀態下祁顏還算符合形象，可一旦碰上這個情緒外張的戲碼，他覺得祁顏掌控不住。

　　「Action！」

　　鏡頭一開，祁顏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上，底下的官員正在向他稟報災情。

　　「……皇上，三十萬兩賑災銀均已進了那些貪官污吏的口袋，真正花在災民身上的，根本就不足十萬兩啊！」

　　劇情推進到這裡，接下來就是祁顏這角色情緒爆發，令鐵德仁想不到，祁顏沒有怒拍桌子，更加沒有吹眉瞪眼。

　　他臉色陰沉，一句話也沒說，但在場所有人都感受他身上散發出來那股怒氣，特別是和他對戲的演員，更是被他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

　　天子一怒，伏屍百首。

　　鐵德仁腦裡迸出這句話。鏡頭裡的祁顏緩緩抬起手，突然一個猛勁，掃掉案桌上所有東西。

　　本來他這裡是有台詞的，可祁顏沒說，但他的動作、他的眼神早已將情緒完全表達出來。

　　有戲！

　　鐵德仁坐直身子，祁顏明顯已經不按劇本說台詞了。但他沒喊停，這場只能繼續演下去。

　　最後，正如祁顏開拍前所說，這段戲一次過。

　　這幾日方明腳傷在家歇息，祁顏不會開車，只得自己搭公交。

　　他卸完妝，就接到方明的電話。

　　「阿顏，你現在有空不？剛才大武打電話跟我說公司發了份禮品，你能過去拿嗎？」

　　「現在？」祁顏看下了表，才九點多，「好，我過去拿。」

　　明城影視城號稱全國第一影視基地，方明所在的劇組就是影帝霍青木正在拍的那部戲。

　　祁顏之前來過，這次駕輕就熟找到這裡。他來時，片場裡只剩幾個工作人員，今天的戲已經拍完了。

　　他找到大武，本來以為方明說的禮品是一袋東西，沒想到，竟然是一大箱紅彤彤的水果。

　　這種紅色果子祁顏沒見過，大武丟給他一句「小心點搬，草莓容易碰壞」，然後就走了。

　　草莓？

　　祁顏盯著地上這個沉甸甸的大箱子，犯了難。

　　霍青木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奇怪的場景。

　　片場空蕩蕩，一個漂亮的青年望著地上一箱草莓發愁。

　　他認出來，祁顏是那天提醒他怎麼演戲的那個美人。

　　「你在幹什麼？」

　　祁顏也認出霍青木，但他不像其他人，見到霍青木就一副榮幸或惶恐的樣子。

　　就是很平常地遇見某個熟人，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回答：「我在思考怎麼把它搬回家。」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霍青木下意識說：「容易，我送你。」

　　後面的助理小咪瞪大眼睛，跟了霍青木這麼久，她可從沒見過他主動開口送個陌生人！

　　天下突然掉了個送貨的，祁顏自然一口答應：「好呀。」

　　司機幫著把草莓搬上車後箱，小咪一如既往坐副駕駛座，祁顏也自然地跟霍青木坐一起。

　　引擎一開，霍青木才想到：「你叫什麼名字？」

　　祁顏笑了，「你可真有意思，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讓我上你的車？」

　　霍青木的聲線有些慵懶，「我向來不喜歡欠別人。」

　　他這話說得明白，今天載他一程，算是報答他那天在片場提點他一事。

　　祁顏懂，「既然如此，你也無需知道我的姓名。」

　　他這話也擺明，一報還一報，今天被他載完，兩人就算兩清了。

　　兩人互相強著，結局就是直到祁顏打開車門，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司機說要幫祁顏把草莓搬到樓下，可他突然接了個急電。車上只剩霍青木和小咪，霍青木自然不會讓女生去扛這麼重的東西。

　　他乾脆親自下車，從車後箱搬出那箱水果。可他把箱子抱在手上，轉眼看到祁顏雙手負在身後，像監工一樣，心裡又後悔了。

　　他為什麼要下車幫他搬東西？就因為對方那身子看起來柔柔弱弱？

　　再柔弱也是個男人！

　　霍青木有些生氣，他直接把箱子塞進祁顏懷裡，「你自己搬上去。」

　　祁顏也不惱，人家載他一程，總不好意思還叫他搬上六樓。更何況這身子是弱了些，還不至於連搬個東西都不行。

　　「行，今天謝謝你了。再見！」祁顏接過箱子轉身就走。

　　可就在這一瞬間，旁邊突然躥出一隻貓，它咻地一下擦著祁顏身子跳過去。

　　「小心！」

　　霍青木見祁顏身子不穩，本想上前扶住他。可被他一喊，祁顏下意識想轉回身子。

　　可惜懷裡抱著一箱重量十足的草莓，他站不穩身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霍青木的臉不斷放大。

　　「砰！」

　　祁顏被霍青木迎面壓倒在地，身下還墊著……一堆汁水四溢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