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給我摸一下
胳膊疼得簡直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高大壯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斷了,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他在淚眼朦朧中看向舉著他胳膊的那個人,只看見是個瘦氣的東方人,個頭和自己差不多高, 和蘇斷一樣都是黑髮黑眼,盯著他的眼眸黑沉沉的,帶著讓人恐懼的冰冷。
高大壯原本還有些憤怒地想打回去, 但一對上這雙眼睛, 瞬間嚇得慫了, 只想趕快回家找媽媽。
這個東方人力氣怎麼也這麼大?
長那麼瘦都是騙人的嗎!
手上的力道還在逐漸加重, 高大壯哭得更慘了,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嚇的,他尖叫道:「嗚哇哇嗚你打我!我要告訴我媽——」
似乎是被他的威脅「嚇」到了,黑髮少年捏著他胳膊的手猛然鬆開。
高大壯抱住自己飽經摧殘的胳膊,落下了憤恨而委屈的眼淚。
他不就是想吃塊餅乾嗎!蘇斷自己又吃不完!幹什麼不給他吃!
不給他吃就算了,還找幫手來打他!
老師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看著地上已經變成餅乾碎屑的小餅乾和滿臉淚水的高大壯, 發出了一聲尖叫:「oh my god!這是怎麼回事!」
自覺自己被欺負了的高大壯踴躍地發起了言:「老師,他們兩個打我!我要告訴我媽媽!」
老師看了看班裡有名的小病秧子蘇斷, 又看了看他長得也不咋壯實的哥哥,最後仔細看了看高大壯一個頂仨的粗壯身板, 表情有些說不清的複雜:「emmmm……」
高大壯一直都是個讓她很頭疼的同學。
因為體格比同齡人高大, 性格也沒被教養好, 就經常欺負別的同學,對別人推推嚷嚷、搞一些欺負人的惡作劇,不止一次地把別的小朋友嚇哭過,屢教不改。
因為高大壯的母親對他過於溺愛,每次因為高大壯惹事了請她來學校談談,她都是一副護崽的樣子。
也就不讓人納悶高大壯是怎麼養成這個性格的了。
雖然因為高大壯的無數黑歷史,老師下意識地對高大壯的說辭並不怎麼相信,但現在事情沒有定論,作為老師,她當然是不能發表什麼意見的,只能盡量安撫發生矛盾的兩邊。
他們小學是貴族學校,師資和環境都是一等一的好,能來這裡上學的孩子家裡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兩者皆有,要是學生真在學校受了什麼傷了,他們學校無疑是要負很嚴重的責任的。
老師的視線在地上的餅乾碎屑上轉了一圈,大致猜出了一點兒事情始末,調整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輕聲細語地安慰了一下高大壯:「別急,傷勢重要,老師這就送你去校醫院。」
然後側了側頭,聲音同樣溫柔地對蘇斷和江忱說:「另外兩位同學也跟著老師一起來,你們媽媽應該在教室外等著呢,都一起過去吧,等會兒老師給高大壯的媽媽也打電話,我們一起來解決這件事。」
蘇斷沒什麼意見地點點頭,餘光看見地上的餅乾碎屑,又難過了起來。
雖然江忱幫他出氣了,但是他的小餅乾已經回不來了。
小餅乾本身並不是多麼昂貴的存在,只是對於蘇斷而言,因為送出這袋小餅乾的人很重要,所以這袋小餅乾就成了非常珍貴的禮物。
老師見他眼裡泛著淚花,強忍淚水的可憐樣子,瞬間心疼壞了。
人都是習慣性偏向於長得好看的和位處弱勢的,更何況平時蘇斷在班裡一貫都是乖巧聽話,從來不和人鬧矛盾,和高大壯整天欺負小朋友的形象完全是兩個極端。
她慈愛地看了蘇斷一眼,輕聲安慰了一句:「蘇斷斷同學,不要哭呀。」
有時候傷心是不能被人點出來的,一點出來就會愈演愈烈。
就像現在的蘇斷。
老師不說的時候他還能忍住,老師剛安慰了他一句,心裡的難過就瞬間往上躥升了一個級別。
大概也和小孩子的身體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緒有關,蘇斷眨眨眼,就有眼淚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江忱彎腰給他擦眼淚,聲音很低地叫他:「斷斷。」
蘇斷睜著一雙清透的黑眸看著他,越來越多的眼淚從眼角沁了出來。
眼淚越擦越多,透過輕薄的手套滲到指尖,將他的指尖也染得一片濡濕。
像是被什麼滾燙的溫度燙到了,江忱的手被燙的蜷縮了一下。
小孩子長得好看,哭起來也像是洋娃娃一樣,委屈也是不動聲色的。
老師看著這一幕,感覺心都要碎了:「蘇斷斷同學,堅強一點兒,你媽媽就在外面呢,快和老師一起過去。」
高大壯:「……」
高大壯嚎的更加撕心裂肺了一些:「哇哇老師我胳膊斷了!我要找媽媽給我出氣!——」
他也在哭,哭的比蘇斷還大聲,老師怎麼一點兒都不安慰他!
老師也偏心!他要回家找媽媽告狀!
……
看到蘇斷被江忱牽著從教室裡哭著出來,蘇母瞬間心疼壞了。
她一把抱住蘇斷,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寶寶,寶寶這是怎麼了?哪兒受傷了嗎?」
蘇斷搖搖頭,臉頰被眼淚染得濕漉漉的。
江忱低聲說:「斷斷沒有受傷。」
蘇母這才勉強放心了一些,又急著關心江忱:「小忱呢?有沒有哪裡碰到了?」
江忱搖搖頭。
老師牽著哭鬧不停的高大壯,在一片刺耳的哭嚎聲中艱難地和蘇母解釋道:「是這樣的,您們家的兩個孩子和高大壯同學發生了一些矛盾,現在我們學校這邊也不是很瞭解情況,高大壯同學堅持說他受傷了,所以我現在要帶高大壯同學去醫務室,您不忙的話就稍後帶著兩個孩子去醫務室一趟,好嗎?」
蘇母點點頭,說:「好的,我安慰一下孩子,稍後就過去,謝謝老師。」
蘇斷的家長看上去是個很講理的,老師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友善地和蘇母道了別。
蘇斷的傷心沒持續多久,就在江忱和蘇母的安慰下消散的差不多了。
蘇母見他不哭了,才輕聲細語地問他發生了什麼。
蘇斷還染著濕意的眼睫眨了兩下,小聲和媽媽告狀:「哥哥送了餅乾給我吃,我想帶回去和媽媽一起吃,被高大壯搶走了。」
蘇斷拉住江忱的手,詳略得當的說:「我想把高大壯推開,他反過來想推我,被哥哥伸手擋住了。」
蘇母一聽江忱幫蘇斷擋了一下,立刻又緊張起來,去拉江忱,要拉他的袖子看:「是哪只胳膊擋的?」
那個叫高大壯的孩子又高又胖,一看就很有力氣,江忱這麼瘦,會不會被弄的受傷了?
這才來了家裡一個多月,就受傷了,他們這孩子養的也太失職了。
看到蘇母盛滿擔憂的目光,江忱沉默一會兒,將口中的「沒事」兩個字嚥了下去,停頓一下,伸出了右手。
「是這隻。」
蘇母急得立刻就想拉起他的袖子,但好歹還記得他的接觸障礙,指尖挨在他袖口又匆忙停住,囑咐他:「小忱,你把袖子拉起來,給阿姨看看。」
江忱猶豫了一下,還是聽話地把袖子捲了起來。
袖口捲起後,露出的胳膊細瘦,皮膚是不見天日的蒼白,上面有著一些細小的陳年舊疤,但卻沒有新鮮的傷痕。
這些細碎的舊傷痕,應該是過去一年,江忱在治安混亂的洛蘭達生活的時候留下的。
那個地方什麼人都有,小偷、強盜、各種逃竄的罪犯……身為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江忱能一個人在那裡生活一年,生活可想而知是多麼艱難。
雖然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淤青,但看見那些一看就有些時日的舊疤,蘇母卻忍不住更心疼了。
「疼嗎?」蘇母眨眨眼,壓住眼中湧出的酸澀,問。
也不知道是問他攔了高大壯一下疼不疼,還是問他身上的這些舊傷疼不疼。
江忱搖頭:「……」實話實說的話,他捏了高大壯的那隻手因為用力過度,確實有一點點酸。
不過這種話,應該是沒必要說出來的。
蘇斷又小聲說:「媽媽,高大壯說他要和媽媽告狀,聽說他媽媽很凶的……」
蘇母冷靜道:「斷斷不怕!媽媽比她還凶!」
把兩個崽崽都摟在懷裡,又心疼又心酸的蘇母整個人都炸了毛,把兩隻崽崽按在懷裡一陣揉搓。
安慰著自家兒子,蘇母給蘇父打了個電話,通知了他一聲這件事。
還在公司上班的蘇父立刻說他會趕過來。
蘇斷是很乖的性格,從上幼兒園開始就沒惹過什麼事,在蘇父蘇母眼裡,自家這麼乖的小孩子當然不會幹欺負人的事,更何況蘇斷的身體素質在那擺著呢,能打得過誰?怎麼看都是被欺負的那個。
兒子被欺負了,當爹的當然要趕過來撐腰。
雖然學校相對於社會已經很單純了,但依舊擺脫不了名利場的影子。
平時或許沒什麼,但出事的時候,學生家長的身份和地位,就會成為一個份量很重的籌碼。
蘇父很快就來了學校,帶著一家妻兒去醫務室處理這件意外。
到場的時候,高大壯的媽媽和學校的高層都已經到了。
他們一家來勢洶洶,蘇父有那張臉故意板起來的時候又凶的要命,很有震懾人的效果。
高大壯的媽媽雖然溺愛兒子,但也不是心裡沒數的人,對著蘇父並不敢撒潑,只是不斷嚷嚷著他們家寶貝兒子被打的受傷了,蘇斷家裡要負責才行。
蘇父不發表什麼意見,只淡淡地說:「等醫生的結果出來再談。」
校醫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高大壯身上並沒有任何肉眼可以看到的外傷,,經過專業儀器檢測後,胳膊上的骨頭也沒有任何傷到的痕跡。
醫生說完檢查結果後,高大壯難以置信,呆愣一會兒後指著江忱大聲控訴:「不可能!我的胳膊都快疼死了!肯定是骨頭斷了!就是他幹的!」
蘇斷捏捏江忱的手心。
把人的胳膊捏得疼死的江忱也輕輕地回捏了一下蘇斷的掌心,即使被高大壯指著,表情也絲毫不變,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一般。
他當然不是衝動的人,給高大壯一個教訓的前提是,不能拖累到自己和蘇斷。
能夠在治安混亂的洛蘭達生存下去並不容易,江忱在那裡生活了一年,學到了很多實用的技巧和經驗,怎麼打人又不會留下傷痕的技巧就是其中之一。
而蘇斷之前雖然把高大壯推到了地上,狠狠摔了一屁股,但高大壯皮糙肉厚,屁股上肉尤其多,普通的摔跤是無法對他造成什麼明顯的傷害的,那一下連個青印子都沒有。
所以任憑醫生再怎麼檢查,都肯定在高大壯身上檢查不出來任何傷。
醫生聳肩:「同學,檢查結果就是這樣。」
高大壯哽咽道:「醫生騙人!我的胳膊都被捏斷了!怎麼可能沒事!還有我的屁股!蘇斷把我推地上了……我屁股好疼!」
對於高大壯的指控,老師無奈極了。
蘇斷什麼體質他們都知道,想要把長得高高壯壯的高大壯推倒在地,大概要先變個異才行。
老師輕聲細語地說:「高大壯同學,還有這位女士,高大壯身上確實是沒有傷的。我們學校的校醫非常專業,這點是不用質疑的,當然,如果你們還有疑問的話,也可以去外面做一個更加詳細的檢查。」
高大壯的媽媽慌了,也堅定地矢口否認:「怎麼可能沒有傷,我兒子疼得都哭了,老師你們不能偏袒啊……」
老師很尷尬,旁邊醫生和校領導表情也不好看,雖然蘇斷家是比高大壯家有錢有勢,但要是高大壯身上真的有傷,他們怎麼可能指著說沒有,這種一檢查就證據確鑿的事,他們就算是想偏袒,也沒辦法啊!
老師忍著尷尬繼續勸著:「不然您帶著高大壯去外面再檢查一遍……」
就在這時候,高大壯忽然又嚷嚷起來,大聲打斷了老師的話:「對了,當時教室裡還有同學!就是蘇斷和他哥哥打了我!他們都看到了!都可以作證!」
「……」被突然打斷話的老師噎了一下,緩緩說:「高大壯同學,你別急,我們會仔細考慮你的提議的。」
……
校領導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採納高大壯的建議,詢問一下當時在場的孩子。
為了保護學生的隱私,教室是不允許裝有攝像頭的,刨除兩方當事人出入有點兒大的說法,這件事的始末也只能通過詢問當時還在教室的同學們來做一個佐證了。
高大壯自信滿滿,覺得自己這次一定能洗刷身上的冤屈。
然而問題在於,這位高同學似乎極大地高估了自己在同學裡的好感度。
「放學那會兒?啊,是高大壯他又欺負人……」
「他想搶蘇斷斷的餅乾吃,蘇斷斷不給他,他就搶,弄撒了還上去踩!好壞啊!」
「這叫什麼來著!昨天語文老師剛教過的那個單詞……對了,碰瓷!高大壯就是碰瓷!」
……
聽到同學們「顛倒黑白」的話,高大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