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倒不盡然,兄弟估算這一次圍殺堵截,必會造成相當的傷亡。”賈英道:“有鐵兄在場督戰,當可減少申報官府的麻煩,是標準的官府中人抓強盜了。”
“原來鐵某人還有這一層用途,”微微一笑,道:“如若夢幻之刀七日之內還不來呢?”
“這就逸出算計之外了,”賈英道:“不敢再多留鐵兄了,而且,賈某約請的幾位朋友,也只能停留七日,照我們的計算,七日之內,一定有人來盜三寶,是不是夢幻之刀,就不敢斷言了。”
“鐵某七日之久,不在府衙出現,是否是一個破綻呢?”
“這一點,鐵兄請放寬心,”賈英道:“敝東主和知府大人商請鐵兄趕來金府擒凶時,已思慮及此,會有一位替身,代鐵兄在府衙現身。”
鐵翎笑一笑,道:“你們算計倒是精密,現在,只剩一件事,讓鐵某放心不下了。”
賈英道:“鐵兄請說。”
“知府大人的安危。何大光雖然技藝不凡,但只他一人,實力有些單薄,王堅副總捕頭,代我處理衙門事務,恐無法全力保護大人……”鐵翎道:“賈兄,對此也有安排麼?”
賈英沉吟了一陣,道:“除了鐵兄和王副總捕之外,府衙至少還有兩位一流高手,只不過,他們穿的是一般捕頭的衣服,做的一般捕快的事情,但如論他們的技藝成就,絕不在何大光和王堅之下……”
鐵翎吃驚了,這是揚州府中最大的秘密,只有他和王知府知道,再無第三人知曉內情,但賈英卻一口說了出來,這叫鐵翎如何不驚呢?
“賈兄,不論你如何知曉這個秘密,都令鐵某震驚不已,如若賈兄不肯明言相告,鐵某真是寢食難安了。”
這番話有著濃厚請求的意味,但也有點威脅的意思,寢食難安,勢必要全力追查原因,是一種明白的表示,你不說,我要追查到底了。
賈英有點後悔多言,言多必失。
鐵翎的武功技藝,未放在賈英的眼中,但那揚州府總捕頭的官方身份,卻使賈英顧忌重重,長長吁一舊氣,吐出心中積忿、怒火,口氣平和地道:“鐵兄不可誤會,那兩人中,有一個叫石琪的,三年前和賈某有過一段時間交往,賈某知他出身武當門下,劍術上造詣很深,日前無意相遇……”
“賈兄,和他杯酒言歡,暢敘別後之情了……”
“那倒沒有,”賈英道:“兄弟改變很大,石琪並未瞧出故友的身份,但兄弟卻很奇怪,以石琪劍藝之精,武功之高,投身公門,絕不會只是一個衙役捕快的身份,本想招呼他一聲,問個清楚,但繼而一想,這可能是鐵兄布下的秘密棋子,兄弟也就放棄約他會面的計畫了!”
“另外一位呢?”鐵翎道:“也是賈兄過去的朋友麼?”
賈英心中罵了一聲,可惡!人卻展顏一笑,道:“那一位,兄弟就不認識了,但他和石琪走在一起,狀至親密,不會是新交的朋友……”
鐵翎接道:“對!他們是老朋友了,也確是鐵某布下的一招暗棋,但竟瞞不過賈兄的一雙神目,厲害呀!賈兄。”
再談下去,就十分的乏味了,所以,賈英笑一笑,轉過話題,道:“鐵兄的休息地方,已安排就緒,估算敵人如有行動,可能在二更之後,今夜初更之前,鐵兄的四位副手,會向鐵兄報到,也會把他們精絕的技藝,說給鐵兄,以作你派用他們的參考,現在,請鐵兄先去休息。”
說完,回手一招,一個秀麗的青衣女婢,快步入室,對鐵翎一躬身,道:“小婢帶路,鐵大俠請。”
賈英思慮精密,似是已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噹噹,鐵翎想一想,也覺到沒有什麼可問的了,點點頭,道:“賈兄,如有工夫,兄弟想再和賈兄談談。”
“好!我會去陪你共進晚餐,”賈英道:“鐵兄先去休息吧!”
青衣女婢帶鐵翎出室而去,賈英在室巡視一遍,才帶上房門而去。
一幢青磚砌成的二樓,鐵翎住的是樓上。二樓很寬敞,分隔成四個大房間,分稱梅、蘭、竹、菊,每間房間的顏色不同,梅室是個白色的門戶,打開木門一片白,白綾幔壁,白氈鋪地,家具、用器一色白。
只看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接待貴賓的地方,房中有套房,分成臥房、客房、小書房,還有個人住的小房間,設備之全,第一流的大客棧,也難及得。青衣女婢動作熟練,先送上一杯茶,低聲說道:“鐵爺,我去放水,你先洗個澡,再告訴小婢吃什麼,我去吩咐廚下準備。”
提到洗澡的事,鐵翎心中一動,四鳳樓的武院中,一場沐浴,幾乎洗去了一條老命,如非遇上江南名捕杜望月,只恐此刻屍骨已寒。
這位神出鬼沒的江南名捕,現在哪裡呢?
四鳳樓武院中的紅裳是個心如蛇蠍、人如花嬌的姑娘,此刻是否還活在人世上呢?地下密室那把火,會不會把她燒死?
翠綾雖然沒見過,但看畫像上的嬌美,不在紅裳之下,心地是否也和紅裳一樣的惡毒呢?
四鳳樓武院中,有女如花,心如蛇蠍,但文閣的人呢?是不是一個個滿腹文章?武院中步步殺機,文閣中呢?是否鶯聲、燕語吟詞章,充滿著文雅詩風呢?杜望月決定暫不揭開四鳳樓中武院之秘,必有用心。
是的!杜望月此刻又在何處呢?
杜望月正在四鳳樓的文閣中。
見識了武院設置的殺機,文閣豈可不看。
所以,藉著夜色,杜望月到了文閣,今夜,他身著白衣,白衣勝雪,手中再加一把描金摺扇,看上去文雅倜儻,似和武林人全無關係了。
今夜,全以本來面目出現,年少英俊,瀟灑出眾,是那種令女人動心的男人。雅緻的客廳中,誧著白墊的餐桌上,擺了六盤佳餚,一壺酒,一個絲衣麗人陪著杜望月在喝酒,靠近窗子的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硯中墨跡未乾,想是已吟罷詩詞,過了關,在這裡喝酒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