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鐵翎心中,對紅裳又多一層認知,這丫頭雖然成長在詭異的環境之中,但心地還很仁厚,人也許有些變了,但善良的本性還在。
事實上,剛才一次交手,紅裳表現出的武功根基,靈敏反應,已使得鐵翎有了警惕,也不敢太託大了。
暗中運集功力,左手取到的飛刀,也分入右手中兩把,五把刀,分執兩手。
這種握刀的方式,表示出雙手都能打出飛刀,是用暗器的高手。
紅裳看鐵翎握刀架勢,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這個看上去有點土頭土腦的老頭子,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技藝精湛,處事有條不紊,分明是個老江湖,怎的穿著如此的土氣。心中動疑,全神凝注在鐵翎臉上查看。
顯然,被她瞧出了一些易容的痕跡。
“老爺子,可不可以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面目?”
這句話問的相當機巧,言下之意,似是早就看出了鐵翎是易容而來。
“厲害呀!姑娘,”伸手扯掉了臉上的連鬢大鬍子,形貌一變,但易容藥物尤在,看上去臉上斑痕片片,就不像一張人臉了,仍然掩遮住本來面目。
“我想,你沒有時間洗去臉上的易容藥物,”紅裳長長嘆息一聲,道:“那不是無助於你我之間的相惜之情,反將增多了三分殺機,真是弄巧成拙啊!”
鐵翎點點頭,道:“願聞其詳。”
“凡是易容混入四鳳樓者,殺無赦,閣下已經證明了你是易容而來,”紅裳突然放低了聲音,道:“現在,唯一補救的辦法就是以真正的面目出現,也能證明你別無用心,只是為美色所動,是一個真正的嫖客。”
鐵翎心中暗道:這丫頭半真半假,唱作俱佳,既不能猜出她用心何在,也沒有透露出四鳳樓任何內情。但鐵翎以豐富的閱歷,常年辦案推理經驗,理出幾條線索,這座四鳳樓不是單純的生意場,設計出文閣、武院,選出四位美女,是布下的誘餌,是桃色的陷阱,以網羅江湖高手……
絕不能暴露出揚州府的總捕頭的身份,這裡不希望別有用心的人探訪,當然更不希望他這個掌理揚州地方治安的首腦人物易容攪局,一旦身份暴露,這武院中,必將會盡出全力取他性命,和紅裳一番鏖戰,小姑娘的技藝功力,實非小可,這裡如若還有高手主持,實在是一個凶險之地。
但如就此退走,那是百里行程半九十,這四鳳樓網羅江湖高人的手法,也就無法瞭解,這些人是否和鬼刀有關,也成了不解之謎。幾番思索之後,決定了冒險一試……
“想好了沒有?”紅裳微笑說道:“如果你願意盡除臉上的易容藥物,我倒希望一睹你的真正面目……”
“那又怎樣?”鐵翎道:“比試過輕功暗器,還要有一場生死拼戰,我如不幸戰死,你們可以從容洗去我臉上藥物,查明身份……”
“你已經決定了,非得分出勝負,才肯罷手。”紅裳道:“你身手不錯,也許心中早有了勝我的把握,才如此咄咄逼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武功和殺人,有很大的區別,你的武功勝過我,但殺人方法,未必就比我高明了,還請三思!”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鐵翎道:“在下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能作入幕之賓時,姑娘亦可見到在下的真面目了。”
紅裳冷笑一聲,道:“你並非一個好色的人,卻常把上床的事掛在嘴邊,你究竟要掩飾什麼?”突然,一揚手,兩把飛刀一先一後,疾射而至。
兩把刀雖然同時出手,但卻保持了相當的距離,兩刀飛行的速度,一快一慢。
同一隻手,能發出兩種不同的力道,飛刀手法之奇,也是鐵翎生平僅見,江湖上也未聽聞過這種手法。這個混跡風塵的小丫頭,究竟是什麼出身?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成就?
心中在想,右手緊握的兩柄飛刀,也急勁地飛射而出。
鐵翎是暗器高手,存心賣弄一下,要以飛刀擊落飛刀。
金鐵交鳴聲中,當先射來的飛刀,果然被擊落,但第二柄飛刀卻突然上升了三寸,避開了第二把飛刀的迎擊,寒光一閃,已到面門。
雙方的距離太近了,一個失誤,就很難有補救的機會,飛刀已近面頰,鐵翎一張嘴,咬住了利刃。
紅裳微微一怔,道:“好功夫,再接這三把飛刀。”喝聲三把飛刀一線飛來。
鐵翎哪裡還敢大意,仰身一式鐵板橋,全身著地,飛刀掠身而過,人卻橫裡一個旋轉,站了起來,左手三把飛刀,沒有射出,但三柄刀尖,卻指在紅裳的前胸要害之處。
這是由對敵經驗和技藝組合而成的殺人方法,需要一點智慧,也需要相當武功火候,但它卻不是武功,也不是技藝的精湛變化,只是很有效的殺人技巧。
紅裳呆住了,這是致命的反擊,在那生死一剎那間,完全沒有還手和閃避的機會,任人宰割了,但對方卻刀下留情。
這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的反應。
鐵翎突然棄去了手中三把飛刀,笑道:“這一陣也算失手,咱們在第三陣上一決勝負吧!”
“不!我輸了,輸的心服,”紅裳理一下飄浮在鬢角的一綹香發,道:“你已得到了千金賀儀,也可以抱我上床,進入武院的人,你是第二個和我結緣的,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已人財兩得。”放下手中的飛刀,轉身行去。
鐵翎傻了,紅裳雖美,但他也不能真的留宿武院,紅裳轉變的太快,情勢忽然大逆轉,鐵翎有點應變不及了,但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好跟在身後走了。
情勢詭異的很,以鐵翎經驗之豐,也無法判定,紅裳是真的為他刀下留情動了心,還是要換一種手段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