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不會那麼巧吧!”青衣少女道:“就算遇上了,我也有應付之策。不過,時間不宜再拖延下下去,你要立刻決定。”
王大人心中很火,暗暗忖道:我拿著性命在拖延辰光,命都玩去了一大半,全不見一點反應,天下四大名捕會商出的保護辦法,聽起來很動人,怎麼執行起來,全不是這麼回事啊?
但聞木門呀然,又一個青衣女婢端著木盤衝進了臥室。
王知府一眼就看出,來人是惜玉姑娘,不過,那身衣服卻是丫環穿著之物,看起來,就不露破綻了。
惜玉好像沒有看到那青衣少女,口中叫道:“大人,你的雞絲麵,”就是一句話,人已衝到了王少卿的面前,放下木盤,一個回身轉,擋在了王大人的身前,和那青衣少女成了面對面的形勢。
王大人心中忖道:機伶啊!一句雞絲麵,造成了一點錯覺,就在人一閃神間,已然完成了護人、對敵的佈署。
“是行家也是高手,王府中的丫頭,怎會有如此出色的人物?”青衣少女道:“不過,你雖然很不錯,但卻未必能保住他不受傷害?”
“我不希望你冒險一試,”惜玉道:“在極端危惡的環境迫逼之下,我會全力反擊,反擊的後果,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了。”
青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你是說,你會傷了我,是吧?”
“誰知道呢?”惜玉道:“拚盡全力的一擊,大都是無法控制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在未出手之前,何妨先把一切可悲的後果,說個清楚?”
青衣少女雙目盯住在惜玉的臉上,瞧了好一陣,笑道:“你說話口氣,似有點悲天憫人的味道,但我卻瞧不出你會有什麼能力保護他不受傷害……”突然一晃雙肩,人影閃動,撲向王大人。
幾乎是在同時,惜玉也移動了身軀迎上去。
王大人瞪著兩隻眼睛看,事實上,臥室地方有限,躲也無處可躲,只有坐待結果了。
感覺中,那青衣少女,似乎幻化出四五個身影,一齊向他撲了過來。
但聞兩聲嬌叱,寒芒閃轉,一陣金鐵交鳴之後,靜止下來。
青衣少女,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惜玉姑娘右手中,也握了一把尺許長短的鋒利匕首。匕首似是連在一個銀色的手套上,銀色的手套很長,直入袖中。
青衣少女的握刀的右腕上,全為鮮血掩遮,看不出有多少傷口,臉色也微現蒼白,神情疲萎,和剛才神氣活現的情態大不相同。
“我說過我如全力反擊,是無法控制的,”惜玉道:“你的運氣不錯,只傷在右腕上,而且未動到筋骨。”
“我知道你手下留情,但我一點也不會感激你!”青衣少女道:“你這一刀不但挫敗了我的武功,也擊潰了我的信心。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手中的兵刃,是不是傳說中銀手刀?”
惜玉點點頭,反問道:“你是血手方輪的手下?”
青衣少女道:“是!殺手之王手下有暗香、愁雲兩個女殺手,現在只剩下一個了……”突然仰身摔倒。
王大人籲口氣,道:“這個姑娘是不是死了?”
“是!她口中含有毒藥,”惜玉道:“咬破藥物,立刻毒發而死!”
“你早就知道她會吞藥而死,”王少卿道:“為什麼不救她呢?”
“不能救!”惜玉道:“我如救她,可能死的不是她,而是我了!”突然揮動銀刀,挑開青衣少女的左手,果見一枚三寸長短的毒針,握在手中。
王少卿籲口氣道:“江湖上果然險詐!”目光盯在惜玉右手上道:“這把刀怎麼會叫銀手刀?”
惜玉微微一笑,忖道:這位王大人好奇的很,舉起右手轉了兩轉,那套在腕上的手套突然不見了,口中說道:“銀手刀,指的那個銀色的手套,我不很瞭解它的來歷,聽說是天蠶之絲,合以銀絲製成,刀、劍難傷。先父傳給我,我練了十年以上,運用的非常純熟,一把鋒利的銀刀連在手套上,江湖上就稱它為銀手刀。”
“不涉江湖事,怎知江湖學問深。”王知府道:“本府還有很多不解之處,想請教姑娘。”
惜玉忖道:既不能拒絕他請教,只好讓他問了,不能回答的推到幾位大捕頭身上就是,點點頭,笑道:“好吧!我試試看能不能為大人解說明白?”
“今夜我身陷凶危,生死一發,下官不明白的是,四位大捕頭是故意弄險,試試下官的膽量,還是計畫不密,漏洞出現?”
這番話說出了心中的不悅,也有著濃厚的責備意味。
惜玉暗暗籲口氣,道:“讓大人受驚了,是我們的錯,但今夜變化出人意外,四大捕頭都被誘出府外,正在進行一場生死之戰。”
王少卿呆了一呆,道:“王堅、何大光呢?為什麼也都人影不見?”
惜玉道:“往好處說,他們身陷困境,無法抽身。壞處說,可能身受重傷,或已經為人犧牲了性命!”
王知府心頭震動,大為吃驚,道:“這批殺手,似乎是必欲置我於死地,而後甘心……”
“看來,確實如此,”惜玉道:“今天來了三批殺手,絕不是來自一處。小女子也有些想不通,究竟是誰要殺你,竟然能動員了江南道上的殺手精英。一個血手方輪,不可能有如此雄厚的勢力,大人心中總該有個概念吧?”
王知府道:“刑部的程總捕頭呢?她才是瞭解來龍去脈的人,本府雖然是生活在一日數驚的險惡環境之中,但卻想不出誰會跟我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得殺了我才能平復他胸中之氣?”
“不會是仇恨累積的忿怒,”惜玉道:“我身負殺父之仇,忿恨深切,一旦明了仇人身份,也許會不顧一切找上門去,決一死戰,但是這和你的情況全然不同了。”
王大人忽然發覺了惜玉姑娘過人的才慧,析事之能,不在他王少卿之下,心中有點折服了,連言語行事,也變的客氣起來,點點頭,說道:“高論、高論,請坐吧!如若能和下官多談一會,也許能啟示我一抹靈智……”
話說的含蓄,但也明顯地表達出一個訊息,如若真能說服我,我也會說出心中的可疑人物……
看起來,這件大事,王知府心中可能已經有譜,只是不肯說出來。
惜玉心中亦是大感震動,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心中念轉,人卻故作輕鬆地說道:“大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胸羅錦繡,博古通今,是當代官場中才子,總捕頭每次提到大人,都讚許大人是一代好官,小女子胡說八道……”
王知府笑了,笑的很開心,接著道:“總捕頭錯愛了,本府雖然已盡力羅致文、武高手襄助我治理揚州,一則是積弊太深,清除不易,二則是一地知府,權勢有限,很難誘到真正的高人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