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城南妖物生》第63章
第63章 酣戰

  黑影拔出斷刀, 抬頭望著司年,沒有回答。

  那縷殺意還在, 因為離得近, 連段章都感覺到了。這麼純粹的殺意, 不針對任何人,甚至不針對此刻正與他對峙的司年, 就好像——那團黑影本身就是殺意的具象化,已經喪失了自身的意志。

  果不其然, 下一秒,他便又提刀殺去。右腳踏碎地面,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衝向月輪。

  又是一輪酣戰。

  司年打得愈發得狠,黑刀拉出了殘影, 冷酷又強大。在這個世界裡, 他就是絕對的主宰,要你生、要你死,只在眨眼之間。

  但他還是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力量, 每每在致命一擊之時收手,然後又重新打過。跟他共享這個世界的段章能模糊地感受到他的意志,他是在嘗試喚醒巽楓。

  黑刀橫挑, 司年一擊將黑影砸向月輪,又再次逼近, 森冷的聲音像夜雨拍打在靈魂之上:「你還記得你是誰嗎?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

  殺意開始波動,但他仍不作聲,猶如遵循原始本能的野獸, 撲向司年。刀刃相擊,金石震顫,司年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回答我!」

  「轟——」兩股妖力相撞,雙方皆倒飛而出。

  司年順勢一個空翻,黑刀刺入高樓的牆面,他便如振翅的飛鳥輕飄飄地落在刀面上。他抬眸,黑影站在了街對面另一座高樓的樓頂,兩人之間隔著崩壞的街道和繚繞的雲霧海,遙遙相對。

  黑影終於發出了聲音,似野獸的低鳴,一層又一層的被漆黑的山林覆蓋,聽不出具體的音節。

  他每發出一個音,身上繚繞的黑霧便不安地翻湧,像是張牙舞爪的魔,企圖將他吞沒。

  司年甩了甩刀尖,他可聽不懂巽楓的話,也沒有無淮子手段溫和。只見他抬起手,張開五指,整個世界便開始了變化。

  雲霧的海洋變了,那些流動的雲霧突然之間有了實體,互相拍打著,傳出了海浪聲。但更大的聲音來自於月輪。

  段章轉頭看過去,只見那巨大的月輪忽然開始了轉動,化作漩渦,而下一刻,滔天的海浪便從月輪中湧出,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要重現碧海倒灌的那一刻嗎?

  段章思忖著,腳步也不停,一邊不疾不徐地往海浪的反方向走著,一邊在心裡嘗試著司年說得意念之法。

  走出九十九步,段章閉上眼,再睜眼時便來到了一處屋頂天台。

  他低頭望向被海浪衝垮的街道,忽覺一絲玄妙,再轉頭去看司年,他又跟黑影打起來了。兩人從高樓打到天上,又從天上打到海裡,洶湧的海浪打濕了他的衣服,他卻不管不顧,死死地用黑刀將黑影壓入水中。

  「還記得嗎?」

  「那一天的痛苦你都忘記了嗎?」

  「既然臨死之前做了個英雄,又為什麼要變成現在這麼不人不鬼的模樣?!」

  「回答我!」

  司年怒喝著,將一道籠煙直接打入黑影體內。黑影登時發出一聲戾嘯,那瞬間爆發出的殺意讓司年都一退再退。

  他似是瘋了。

  黑霧瞬間擴張至週身五米之內,其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在痛苦、在掙扎,單膝跪在地上,斷刀上還在不斷地淌著黑色的血。

  司年緊緊地盯著他,手中黑刀緊握,時刻防備著任何的危險。巽楓太強了,哪怕只是如今的一縷殘魂,如果真的爆發起來,也能對他造成傷害。

  更不用說這裡還有段章。

  可預想中的爆發並沒有出現,一片滔天的海浪中,忽然浮現出幻象。那就像海市蜃樓,高高地漂浮在海面上空,寧靜、恬淡,與下方的洶湧截然相反。

  飛花與瑩白的光點同時從那幻象中落下,剛觸及到水面,便消失不見。而司年望著那熟悉的樓宇,微微失神。

  段章也認出來了,因為司年曾帶他看過鶴京的模樣。

  海市蜃樓在不斷地變化,像走馬燈,閃過一個又一個久遠的畫面。那些畫面無聲而美麗,裡面有鶴京無憂無慮的羽衣少年,有祭祀大典上尚且年幼的無淮子,也有驚鴻一瞥的坐在高樹上的司年。

  畫面一轉,驟然變暗的色澤昭示著內容的變化。無盡的殺戮主宰了一切,連落入水中的光點都變成了暗紅色,像血,將整個海面染紅。

  濃重的血腥味和殺氣成了此間的主宰,所有的陰暗、冷漠,無限滋生。

  段章難得地感受到了一種壓迫,彷彿呼吸都受到了限制。但他望著眼前這片血海,明知道這是巽楓的幻象,心裡想的卻還是司年。

  司年說他的出身與巽楓差不離,都不是好的,那他是否也曾經經歷過巽楓經歷的一切。如果說這個本命結界是成為大妖的門檻,那司年是因為機緣巧合獲得了籠煙,才構築出了煙籠,如果他當年不是拼了命、亦或是失敗了,那如今的屠夫還會存在嗎?

  思慮間,幻象終於定格在最後一個畫面。

  那是司年錯失了的結契大典上的最後幾分鐘,巽楓單膝跪地,面對無淮子的勸告,他抬頭仰視著他,說:「殿下,天下雖大,非吾所往。若能追隨殿下,哪怕只得方寸,亦永生不悔。」

  無淮子看著他,那神情彷彿嘆息著「何必」,可那雙通透的眼睛裡又始終帶著包容。他終是笑了,抬手放在巽楓的頭頂,道:「願神庇佑你。」

  話音落下,畫面即刻化作光點消散,紛紛揚揚落入海裡,被波浪吞噬。

  司年有些晃神,那黑影則踉蹌著朝前奔去,衝入了那片紛揚的光點裡,似乎想將它們都留下。可逝去的哪會回來,曾經永遠只是曾經。

  無數的光點掉在他的身上,一點一點將黑霧打散,也就是這時,段章和司年終於看清了那些黑霧的真容——那分明就是黑色的鴉羽。

  鴉羽逐漸剝落,露出巽楓的真容。他還穿著那身近衛的黑色勁裝,頭髮長到腰際,右耳戴著一隻獸牙耳墜,肩頭被刺穿了,汩汩的血往外流出來,染紅了半邊身子。

  他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握著斷刀仍舊抬頭望著,蒼白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也沒有任何動作。

  司年便抬手把海浪撤了,只一眨眼,那片洶湧的波濤便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而月輪還是那個月輪。

  良久,巽楓終於回過頭來,看到了司年。故人相見,誰都不曾料到是如今這個場景,氣氛一時有些無言。

  可很多話,其實都不必要說。

  巽楓只看了眼四周的情形,便沙啞著嗓音問:「他走了?」

  司年神色平靜:「百年之前。」

  巽楓微怔:「現在是什麼時候?」

  司年聳肩:「人類統治的新時代。」

  這兩人說話,總是能省則省,多說一個字都嫌費力。不是關係不好,就是氣場如此。

  巽楓還未從長久的混沌中完全恢復過來,因此行動有些遲緩,但這也無礙於他發現站在不遠處屋頂看戲的段章。

  「人類?」

  「我對象。」

  巽楓:「…………」

  看來他真的是渾渾噩噩太久了,一朝醒來,司年都找對象了。不光是個人類,還是個男人,讓人始料未及。

  隨後,巽楓招手喚來了骨笛,那笛子凌空飛來,落入巽楓掌心的剎那,海妖的歌聲便停了。他張口正要解釋,司年卻看了眼段章,道:「去那兒吧,他該等急了。」

  巽楓:「…………」

  好不習慣。

  巽楓沉默著,把笛子別在腰間,跟司年一道去了天台。

  段章已經在這裡備好了茶水,就像司年打趣的那樣,他真的變出了小方桌和一應沏茶的用具,態度閒適得像是要喝下午茶。

  司年在一側坐下,巽楓遲疑片刻,坐在了他的對面。他的目光不由投向段章,段章便衝他點頭致意,矜貴大方。

  他雖不能打,可氣場總是不輸的。

  「別看了,我會吃醋的。」司年挑著眉,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對誰說的。

  巽楓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內心的任何波動,態度也稍顯冷硬。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他相對溫和的時候了,沉默片刻,他終於理清了思路,道:「我肉身已死,如今只是一縷殘魂棲身在骨笛上,渾渾噩噩數百年,近日才醒。」

  醒了幾日,巽楓也不記得了。他一直是黑影的狀態,被混沌包裹著,始終無法獲得清醒的意識,只能依從本能離開拍賣場,四處遊蕩。但他隱約能感受到司年的氣息,那是來自鶴京的熟悉的味道,這才有了海妖的歌聲。

  他下意識覺得,這股氣息的主人能幫他。

  至於骨笛,那就又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了。

  司年道:「海眼被封堵之後,我們就知道你成功了,但已經倒灌的海水沒辦法再收回去,為了不波及到其他地方,緊接著鶴京也被封印。我們曾經試過去海眼的另一邊找你,期望你已經逃了出來,但沒有找到。」

  巽楓道:「說來話長。」

  海眼的封堵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幾乎有去無回。新任大祭司中庸無能,無淮子又身受重傷,能去堵海眼的,只有巽楓和匆匆趕回的司年。

  巽楓沒有片刻猶豫,在當時那樣緊急的情況之下,他來不及告別,也壓根沒給自己留後路。

  是為了大義嗎?

  巽楓從沒有這麼考慮過,生命的最後一刻,能讓他留下牽掛的也只有他一直追隨、仰望的那個人,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司年。

  出生卑下或高貴,弱小或強大,都如過眼雲煙。他曾憤恨過、掙扎過,也曾跟著無淮子見識過天地浩大、眾生百態,妖生數百年,如此足矣。

  但是,那位跟他一起封堵海眼的前輩卻窺破了他的內心。

  「我是不能離開了,但我比你年長,虛度數千載光陰,仍孑然一身,不如生於海底也葬於海底,也算有個歸處。但我觀你心中仍有牽掛,你該離開這裡。」

  「離開?可我已經死了。」

  「你的魂魄還在啊。」那位前輩是一隻深海巨妖,龐大的身軀長達數百米,一眼望不到盡頭。她橫亙在海眼中心,風暴已經將它一半的身子摧毀,留下殘缺的骨頭和零星血肉,但她仍用柔和的目光看著巽楓,說:「砍下我的一根骨頭吧,讓它帶著你離開,我會把我的歌聲放進去,保護你不在漫長的漂流中徹底迷失心智,變成孤魂野鬼。此處不久後也要封禁了,你順著海底的暗流,總能找到出路。也許這條路會很長很長,但是孩子,彼岸就在那裡,只要你去找,總會找到的。」

  「去吧,孩子。」

  「去跟你心中牽掛的人好好道個別。」

  「去吧。」

  在溫柔的催促聲中,巽楓砍下了她的一根骨頭,將魂魄附在骨頭上,就這樣開啟了一段漫長的漂泊。

  在離開的那一刻,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已經歸於平靜的海眼處,巨大的海妖遍體鱗傷,猙獰又恐怖。也許不久後,她的屍身就將徹底化為白骨,魂魄永鎮於此,而千百年後,再無人知曉海底深處是怎樣的光景。

  此時此刻,唯一的親歷者也離開了這片海。他順著海底暗流飄啊飄,遇到過無數危險,等他被南玻的族人撿到時,已經只剩下一縷殘魂。

  他只能被迫陷入沉睡,以期來日的甦醒。

  從此以後,巽楓渾渾噩噩數百年,跟著骨笛又輾轉走過了大半個中國。但他雖然是無意識的狀態,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卻也能記起一些。

  他道:「黑仙花要找的海妖,我記得,他確實是死了,在上海的外白渡橋。」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