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廣州灣之變(上)
1897年法國軍艦白瓦特號為避颱風闖入“廣州灣“,立即為這一深水良港而動心,隨後獻書法政府租借“廣州灣“,廣州灣由此進入法國人的視野之中。1898年3月,在第二次鴉片戰爭後西方資本主義瓜分中國的割地狂潮中,鑑於當時俄羅斯強租旅順、英國強租威海衛、德國強租膠州灣,法國隨之以“躉煤”為藉口,要求清政府允租吳川縣屬的海灣小村坊”廣州灣”。4月,法國侵略者強佔海頭汛,隨後向內地拓地,遭到本地人民長達1年多的抗擊。1899年由於清政府懼外妥協,於清光緒二十五年十月,在法國脅迫下,簽訂了《中法互訂廣州灣租界條約》,將遂溪、吳川兩縣屬部分陸地、島嶼以及兩縣間的麻斜海灣劃為法國租界,統稱“廣州灣”,劃入法屬印度支那聯邦範圍,設廣州灣行政總公使署,受安南總督管轄。從此,廣州灣成為一個獨立的行政區域。
廣州灣租借地西營市,儘管為了紀念Bayard艦“發現廣州灣”,法國人把廣州灣的中心城市稱為“白瓦特城”,但其行政首府卻在西營市,在過去的幾年間,尤其是在抗戰爆發後,偏聽偏信安一偶的的廣州灣,對外貿易和經濟發展可謂是繁盛一時,儘管在過去兩年,隨著中日停戰,廣州灣再次沒落,但是在西營市隱約還可看到當初的繁榮。
“法國人滾出廣州灣!”
“廣州灣是中國的!”
又一次,在西營市的街頭上,上千名高舉著國旗的青年人,激動的呼喊著口號,在他們的吶喊聲中,周圍總是會響起來自市民的鼓掌聲與叫好聲,而相應的,在大街上,甚至都看不到往日裡趾高氣揚的安南巡捕,似乎,那些巡捕都消失了。
這樣的遊行,在過去的兩天間,不斷的在西營市以及廣州灣租借地的各個城市上演著,相比於以往的遊行,遊行的隊伍無疑保持著克制,他們既沒有衝到法國公署的前廳廣場上去強取下旗杆上的法國國旗,也沒有衝擊租借地的行政機關,而只是在大街不斷吶喊著各種口號。
“我們的任務,只是向法國人施加壓力!”
在遊行的隊伍行進到法國公署的大門前的時候,在一側的一間咖啡廳的二樓陽台處,聽著耳邊的吶喊聲,沈醉用極為平靜的口氣說道。
五天前,他奉命急飛廣州,隨後全力配合廣東勵志社的在廣東省發動要求收復廣州灣的遊行,從而為中央的進一步行動製造了輿論以及民意氛圍,而現在,在廣州灣發動的遊行,則只是整個計畫中的一部分。
“沈處長,這兩天我接觸了一些法國方面的朋友,軍營裡頭的法國軍官也好士兵也罷,根本就不願意抵抗……”
接腔的是軍統駐廣州灣情報站站長趙鵬遠,同樣也是沈醉在廣州灣策劃行動的執行人。
“依我看,張將軍那邊足足有四五萬軍隊,乾脆直接派兵進來得了,那些法國佬保準一槍不開,就會繳械投降!”
哼……
冷冷一笑,沈醉看一趙鵬遠,這需要他說嗎?相比於廣州灣的法軍,國軍差不多有近百倍的優勢,或許國軍沒有海軍,但是近兩百架飛機,亦足的彌補海上的不足,如果選擇武力解決,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但,這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中央無意在這裡的大打出手,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趙站長,你要明白一點,咱們的敵人,在未來幾年內,依然是日本,至於法國,這不過是趁機而行罷了!”
“沈處長,若是那些法國佬,不讓步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就這麼瞎吆喝,當年收復漢口英租界,可不就……”
趙鵬遠的固執,讓沈醉朝著那棟三層高的公使署看了一眼,然後冷聲說道。
“趙站長,法國人遲早是要讓步的!在這樣的軍事壓力之下,他們根本就撐不下去……”
像是配合沈醉的話語似的,就在他的聲音落下的時候,室外便傳來一陣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只見十餘架蘇制I15戰鬥機幾乎掠著屋頂從公使署的上空飛過。
“中國萬歲……”
在飛機掠過的瞬間,只聽到街道上正在遊行青年學生和民眾發出一陣陣吶喊聲,而在吶喊聲中,沈醉的雙目微微一斂,卻在心裡默默嘀咕道。
“這下,張向華,怕是要名揚中國了!汪兆銘……”
於心底念叨著這個名字的時候,沈醉微笑著朝著空中看了一眼,他知道,現在那位汪先生,正前往這裡的路上。
“我就說嘛,作事情,還是要向華那樣的人!”
在飛機圍繞著廣州灣租借地飛行的時候,汪精衛整個人都顯得極為興奮,在蔣介石作出收復廣州灣、廢除法國在華特權的決定時,他可以說是全力支持,而作為回報,這收復廣州灣的任務便交給了第11集團軍,在一直欲重掌中央權力,重建“汪蔣政權”的汪精衛看來,無疑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因為第11集團軍司令張發奎是他的人。
此時,從飛機向下往去,看著32軍圍繞著廣州灣租借地挖出的戰壕工事,汪精衛自然顯得很是高興,以至於不時的指著機窗外的廣州灣,對飛機上的隨行人員說道。
“你們看,不過只用了一天,向華將軍,便將廣州灣法據租借地層層包圍,達成封鎖,實在是我國之悍將啊!”
對於第11集團軍司令的張發奎,汪精衛的讚揚可以說是不加任何掩飾的,而究其原因則極為簡單,多年來張發奎一直都是汪精衛的追隨者,向來是以伺候孫中山的虔誠來效忠汪精衛,對於這個自己人,汪精衛自然是青睞有加。
“那當然!向華將軍之悍勇,可謂是舉國皆知道的!”
見汪先生心情大太,陳公博連忙在一旁附和著說道。
“以現在這種態勢發展下去,想來,不出數日,這廣州灣必將為我國所收復!”
作為汪精衛的身邊人,此次廣州灣之行,正是陳公博建議的,在他看來,與其讓那位總裁籍此再次為國民歡呼,不若讓汪先生親抵前沿,以分其聲名,現在作為黨副總裁的先生,太需要抓住任何一個提高聲譽的機會了。
“現在廣州灣收復,若他日再收復新界、九龍,以至香港,到那時,國恥必將盡雪啊!”
心情大好的,汪精衛提及此便縱聲大笑道。
“汪先生,收復九龍新界並非沒有可能,但是想來,於蔣先生看來,對日備戰恐怕才是重中之重,若不然,恐亦無此次外交冒險了!”
周佛海的提醒讓汪精衛神情微微一變,不過那變化稍閃即逝,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隨之微微一揚。
“對日備戰工作,實是我國未來數年工作之中心所在,而今外交嘗試亦是為對日備戰之所需!”
雖然汪精衛嘴上這麼說,但作為其心腹的陳公博又豈會不知道汪先生意思,便開口說道:
“汪先生所言甚是啊!”
接著他再試探道:
“汪先生向來都是以國事為重,這是舉國皆知的,但,先生……”
說話的功夫,陳公博弦外有音的說道。
“記得民十七年時,中央常務委員會通過《訓政綱領》,民十八年,初定訓政期為6年,最遲應到民二十四年完成,但先生應該知道,民二十四年有人提議,應結束訓練。但委員長就說,外有日本之威,內有時局不靖,所以就一再將推遲結束,過去兩年間,委員長亦曾多次遭人指責,可委員長卻說他是最高當局,大家應當擁護他,否則不僅不利政府工作,更不利對日備戰,屆時,諸人必將為民族罪人……”
陳公博的話讓汪精衛細辨其中滋味,作為黨內改組派的首腦,多年來的,他時常反對蔣介石的“訓政”,試圖藉以“憲政”爭取中央之權,但,每一次結果總是不盡人意,而現在,陳公博無疑是在提醒他,提醒他“對日備戰”不過只是蔣介石的名目罷了,沉默半晌,他才開口說道。
“先總理推行訓政,是以以文明法理,督率國民建設地方自治,其目的是,培植民主土壤,通過教育與實際訓練,增強民眾的民主意識,提高政治參與的熱情,為將來實行憲政奠定良好基礎。而多年來,委員長卻歪曲先總理訓練之理念,背離先總理之精神,這是極不妥當的,這一點,我亦曾多次向委員長指出!過去幾年間委員長領導抗戰,又要領導建國,他當然是最高領袖。即使將來……”
話聲稍頓,汪精衛看似寬宏的笑說道。
“將來憲政實現,這中國還是由他領導咯!”
聞汪先生這麼說,雖說心知汪先生所言不實,但陳公博還是忙不迭誇獎道。
“副總裁的心胸總是如此寬廣!實是我等所不及!”
陳公博的奉誠換來的只是汪精衛的微微一笑,他看著機窗外的越來越近的機場,這座機場亦是臨時修建的機場。
“好了,我們到了……”
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卻見汪精衛的眉頭緊皺著,顯然是一副若有所思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