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終局
1933年4月,蘇聯,莫斯科,蘇聯國家政治保衛局。
在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裡,一個棕色頭髮的高個子中年人在看文件。此人就是7年前接替捷爾任斯基出任政治保衛局領導工作的曼辛斯基,和捷爾任斯基一樣,他同樣也是波蘭裔,這或許是他和捷爾任斯基唯一的相同之處,除此之外,兩人很難找出別的相同點了。
這位波蘭律師的兒子,被“蘇聯人民的領袖”稱之為“我可親的,但警惕的波蘭大熊”,不過,儘管作為政治保衛局的領導,身為蘇聯的高級幹部,他卻熱衷於奢侈的生活,有時候也寫幾句頹廢派的詩,和同他一起工作的人完全相反,他是一個講究衣著打扮、愛享受,完全一副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的模樣,甚至在審問犯人時,他也會躺在沙發上,披著一件中國絲綢衣袍,一邊修著指甲,一邊提出問題,
而他的辦公室內,擺滿了他收集來的古董、油畫、雕刻等藝術品,甚至還有來自東方的佛像,他正是在這種脫離現實的氣氛中,主持著自己的工作,有時候翻譯詩歌——他能夠熟練的用朝鮮語、中文、土耳其語和波斯語這些東方語言與人談話,而且發言吐字極為準確,當然吟風弄月的詩篇並不是他的工作,在更多的時候,他要麼寫著處決書,要麼在逮捕令上籤名,不過他的愛好卻使得他得到了一個外號——“契卡的詩人”。
但在另一方面,曼辛斯基倒並不偷懶,同樣也沒有沉浸於吟風詠月的詩歌中,他的工作相發勤快,而且可以說成績斐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這種頹廢的作風,也許只是一種偽裝,用於掩飾他那難以捉摸的內心世界。
依如過去一樣,曼辛斯基又一次翻譯著來自東方的詩篇,這是一首據說出自一位中國資本家的詩篇——《我愛這土地》,每翻譯一句詩篇,曼辛斯基都儘可能的反覆用俄語、漢語朗讀,以便更準確的表達詩篇的意思。
“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嗯,應該用……”
就在他試圖翻譯這一句的時候,一個四十歲左右,鼻下留著一副齊鼻鬍鬚的穿著軍裝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就是特別處的主管根裡克?雅戈達,他走了進來,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到他的桌上。
在國家政治保衛局中,“特別處”的代號是“施密爾舒”,意思是“消滅間諜”,實際上是一個執行別動處,它專門執行謀殺、綁架、處決的任務,專門在國外或者國內以暗殺的手段剷除“國家的敵人”。
“請坐,捷恩利科”
看完這份文件,曼辛斯基的臉上露出一些頹廢的笑容:
“捷恩利科,知道嗎?我並不關心外國的事情,在我看來,在國外搞諜報工作只侷限於科學領域裡也就足夠了,我們的間諜送回來的情報,等送到我的辦公室時,早已經過時兩年了,搞這東西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在強調自己的態度時,曼辛斯基又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然後不無嘲諷的說道。
“那些人,根本就是在亂搞一氣,他們現在想要殺死一個中國人,那樣就是阻止中國和日本談判嗎?”
雅戈達搖搖頭,他知道自己這位上級的愛好,在政治保衛局內,他的這位上級任用了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波蘭人,他的活動重點是反間諜和肅反,至於對外國情報,他根本就沒有多少興趣。
從辦公桌後走出來,曼辛斯基拍拍雅戈達的肩膀。
“捷恩利科,你該記住這一點,那些人,在浪費我們寶貴的資源,我們埋藏在北平的網絡,是不應該被這麼浪費的,儘管我並不贊同郊區的那些傢伙每個月把數百萬上千萬盧布花在國外,可是,有一些國外工作,總需要進行下去——”
“您是擔心,我們的網絡會暴露?”
儘管對於“郊區”那些並不屬於政治保衛局的,保持著獨立的國際聯絡局有一些意見,但並不意味著,曼辛斯基沒有發言權,事實上,在北平的網絡,並不僅僅屬於國際聯絡局,同樣也有政治保衛局的情報站。
“不僅僅只是我們的網絡會暴露?”
搖著頭,曼辛斯基走到一具東方佛像面前,背對著雅戈達說道:
“我是說,我們的網絡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不是為了殺一個人,而冒著暴露網絡的風險,我們為什麼在滿洲向日本人讓步,目的並不僅僅只是為了促成日本人南下,克里姆林宮希望日本佔領中國嗎?。”
在反問的同時,曼辛斯基又搖頭說道:
“不,當然不希望,可以說,如果現在中國和日本爆發全面戰爭,克里姆林宮會立即通過一切渠道恢復和中國南京的關係,甚至不惜放棄我們在中國的同志,轉而支持南京,支持他們抵抗日本,我們的目標並不是為了促成日本佔領中國,而是為了促成中日衝突,現在的中國可以抵抗日本的入侵嗎?我的同志,他們根本就沒有體會到克里姆林宮的用意,只是把眼睛盯在了滿洲,他們以為克里姆林宮會那麼短視嗎?”
最後,曼辛斯基盯視著雅戈達說道:
“捷恩利科同志,你向郊區的同志轉達我的看法,我並不贊同現在激化中日兩國的衝突,這同樣也是克里姆林宮的決定。”
略作沉思,雅戈達回答道:
“克里姆林宮似乎並沒有直接做出決定,所以……。”
“所以,我們才要阻止一些愚蠢的人,做出愚蠢的事情!”
點點頭,雅戈達轉身離開了,而在他離開的時候,雅戈達並沒有注意到,曼辛斯基盯著他的背景時,那雙頹廢的眼睛中所閃露出的光彩,對於雅戈達,曼辛斯基從來都沒有信任過,甚至在他看來,雅戈達根本就是一個異已分子,
“該死的,內部的敵人,永遠都清除不完,真是的……”
想到自己的身邊,同樣存在著那麼多的異已份子,曼辛斯基便輕聲抱怨了一句,隨後再一次投入到對那首中國詩歌的翻譯之中……
“讓我們舉起酒杯,慶祝今天的成功,我想現在,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都可以鬆下一口氣了!”
在舉起手中的酒杯時,岡村寧次終於長鬆了一口氣,在談判開始的時候,他一直都認為,在戰場上佔據當前優勢的中國人不會做出太多的讓步,即便他們是強弩之末,他們為了面子,還會再堅持一些,以爭取到一個對中國更為有利的局面,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國最終還是讓步了——中國撤出長城以北的部隊,換取日軍撤出長城以南部隊,終於,日本還是通過談判桌得到了戰前的即定目標——熱河全省。
“鬆下一口氣了!”
相比於岡村寧次的得意,黃郛卻沒有這種輕鬆,他知道,這一協議的簽定,意味著他的“親日派”、“投降派”的名聲算是做實了。
“岡村君,我需要再一次提醒閣下,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必須安全撤入關內,我們的另一協議,才有可能執行!”
又一次,黃郛鄭重其事的提醒著岡村寧次,在之前的談判中,雙方固然就很多問題達成了一致,可是在第五十八路軍的問題卻是爭執不下,日本人堅持認為五十八路軍應該在談判之外——他們並不是中國正規軍,是滿洲國“匪徒”,甚至日本方面還讓滿洲國方面發出對五十八路軍高層軍官的通緝令,實在是可笑到了極點,不過最終,雙方還是就五十八路軍達成了協議。
“已經沒有五十八路軍了!”
岡村並沒有直接回答黃郛的問題,而是按照之前的談判約定,做出了一個強調——五十八路軍成為了“歷史”,無論是對於日本,還是中國。
停戰了!
隨著一道命令的下達,一個多月來,二十餘萬中國軍隊在長城線上拚命殺敵,付出了重犬犧牲,頂住了日寇的南侵,甚至對一個師團的日軍實施了合圍,並眼見隨時都能撼動全線,全殲這一日軍師團的時候,一紙命令下達了——即時全線停火!
這一命令的下達,幾乎立即在前線引起了軒然大波!
“我們的血白流了!”
命令的下達,讓前線的官兵們憤恨不已,在一些官兵試圖抵制這一命令的時候。軍分會更是一怒之下,下令撤了幾個團的團長職務,並對多名高級軍官也進行了嚴厲的斥責。
自此開始,長城抗戰的戰鬥,尤其是最為殘酷長山塔至古北口一帶的中線以及東線的戰鬥結束了,無論是進攻,亦或是防禦開始轉移到了各個警戒陣地上。
在長城線上灑下過鮮血的各部隊,宋哲元部,傅作義以及中央軍各部,在接到停火的命令後,官兵們的思想呈現出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的人悄悄鬆了一口氣:一個多月來殘酷的戰鬥使他們的神經高度緊張,身體疲憊不堪,這下總可以鬆弛鬆弛了。
有的人則是不理解:我們並沒有打敗啊!小鬼子已被我們打怕了,為什麼還要停火?上峰這是怎麼搞的?
有的人不服氣:為了這些陣地,不少弟兄們長眠在這裡。我們用鮮血奪來的國土,為什麼要扔給敵人?
但是,軍令如山倒。
他們必須限時收縮陣地,準備組織後撤,按照兩國在天津的談判達成的“共識”——凡第一線之突出部隊,均撤回預定之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