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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血》第248章
第248章 辭職

 北平啤酒大院,啤酒大院的東院是住宅,西院是花園,雖說啤酒大院在北平名聲不顯,但是這裡卻保留著大量來自圓明園的石雕碑刻。東院疊砌假山的太湖石,來自圓明園長春園的獅子林景區。西院花園裡也有許多假山,還鑲嵌著來自圓明園的五塊石匾。其中的“屏岩”石匾,原在圓明園四十景之一杏花春館北牆的城關上邊。“普香界”石匾,原是圓明園長春園法慧寺山門的門匾。“護松扉”和“排青幌”兩塊石匾,原在圓明園東南部的綺春園含輝樓景區的城關上邊。“翠瀲”石匾,原在綺春園湛清軒水源入口處的水關。

 西院花園涼亭內,鮑毓麟坐在那,神情憂鬱地坐在那,無論外界傳來什麼樣的好消息,那怕就是中央軍投入重兵,對日軍第六師團殘部發起全面進攻的消息,也很難吸引他的注意力了,或者說讓他臉上露出喜色。

 此時,他甚至羨慕起那些同僚——他們在他那位姻親下野的第一時間便主動辭職了,只有他,依然還呆在這個位置,這是那位姻親給他的位置上,北平市公安局局長,在整個北平來說,這都是一個要害部門,無論是誰主持北平,都會把這職位換成自己的親信,而不是“外人”,畢竟這個職務擱在過去,那可是相當於“九門提督”,可偏偏對於何應欽等人來說“鮑毓麟”就是一個外人。

 “三天破案!”

 軍分會的命令再清楚不過了,三天,他只有三天的時間,如果三天之內不破案的話,那麼就別怪軍分會那邊翻臉無情了!

 “媽了個八子,一定是有人想害我!”

 不用去細細尋思,鮑毓麟都知道這一定是軍分會給他的“使眼藥”,三天,這種案子三天能破得了嗎?

 更何況,現在刺客還在軍分會的控制之下,軍分會不去查,反倒讓他這個公安局長負責,這不是想讓他背黑鍋嗎?

 “三天、三天……”

 在鮑毓麟愁容滿面的喃語著自己的限期時,在鮑府門外有兩個腰間別著兩支20響大鏡面匣子的警衛則站在門外。他們站在門轅外的太陽下,這個天氣曬著太陽,本身就是一種享受,那暖陽能讓人昏昏欲睡的,好不舒服。

 腰間挎著德國最式毛瑟20響的警察,之所以站在這裡,是為了保護北平市公安局局長免遭侵襲,和任何一任局長一樣,他們並不是普通的那些拿著固定薪水的地方警察,都是局長帶來的親信,就像他們一樣,雖說穿著警服,可一張嘴那滿口的東北話,就暴露了他們的身份,他們過去曾是鮑毓麟在行伍時的衛兵,所以平素他們都是眼高於天的主。

 就在他們曬著暖的時候,突然一輛汽車停在這院前,離他們兩們不過只有一尺多的距離,若是在平常,這兩位那火暴脾氣沒準早就開罵了,不過今個他們卻出人意料的先是一愣,隨後其中一人卻主動開啟了車門。

 “王隊長,您來了!局座正等著您那!”

 衛兵的客氣讓王長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苦笑,他知道,這衛兵越是客氣,越說明一個問題——局座大人急了!

 “局座!”

 在王長青被人引入西院花園涼亭內,畢恭畢敬的敬禮後,可他的恭敬卻沒有換來局長的回應,反而傳入耳中的只是頁紙沙沙作響,低著頭的鮑毓麟正在那裡翻看著檔案。

 “啪!”

 猛的一聲,鮑毓麟合上了手中的檔案夾,用力之猛,讓任何人都能猜出——局座的心情很不好。

 抬起頭,鮑毓麟盯著王長青,而後兩個人彼此對望著一聲不響,只有偶爾的風聲打破了涼亭中的寂靜。

 對於王長青,鮑毓麟和其它任何一任局長一樣,是有條件的依賴,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這當官的總是隨著政局調來調去,可像王長青這樣的“地頭蛇”,卻穩穩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他這樣的即便是努力一輩子,也當不了局長,與普通的“地頭蛇”不同,鮑毓麟知道,王長青是一個頗有才能的警察,可以說,任何案子到他手中,從沒有落空一說,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能完成局長交待的各種任務,從來不問原因,或許這才是他能當穩這偵緝隊長的原因。

 “來了!”

 “不知局座有何吩咐!”

 不用猜,王長青都知道沒準和車站的事情有關。

 “聽說,你和管明棠是舊識?”

 鮑毓麟並沒有開門見山,而是問道一件不搭邊的事情。

 “回局座,只是有過幾面之緣!”

 人生總是如此奇妙,去年,王長青覺得管明棠不過只是一個讓他略感愧疚的小人物,而現在,這個小人物早就成了讓他仰望的大人物,至於他,仍然是那個看似風光、實際上卻是小心翼翼、苦心維持著的偵緝隊長。

 舊識?

 自己有那個資格嗎?沒準管明棠早就忘了自己這個“小人物”了,單看人家接交的人物王長青便知道答案了。

 “那你該知道,現在,他還躺在協和醫院裡。”

 盯著王長青,鮑毓麟的話語很平靜,可那平靜中卻依還是透著濃濃的不滿。

 “今天是第二天了,王隊長,你告訴我,什麼時候,你能把這個案子破掉,什麼時候,你王神探,能把所有涉及此案的凶手抓住……”

 話至此,鮑毓麟翻到早晨王長青送來的報告的最後一頁,大聲讀道。

 “刺客已被軍分會控制,只需要順藤摸瓜,就可以破獲全部……”

 “啪!”

 將手中的檔案扔到地上,鮑毓麟盯著王長青用手指理了理剪得很短的,帶著一些白髮頭髮,作為軍人,他這個人是極易發怒的,現在,他心底早就是怒不可抑了,就在一個小時前,那個正在著手組建北平政整會的黃郛給他打個了一個電話,在電話中把他狠狠的罵了一頓,順道的還告訴他一句話——他已經準備請余晉和來北平了。

 余晉和是青島公安局局長,請余晉和來北平,這意味著黃郛是準備把他給拿下了,這北平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可是一個肥差、優差,就這麼丟了,實在是可惜至極。

 此時,在鮑毓麟的臉上,那平常看似親切的微笑已經看不見了,盯著王長青,像是盯著自己的仇人似的。

 斷人財路如有殺父之仇,這是千年來的名言,這北平城內看得見的、看不見的財路頗多,一任局長,如果有心的話,一個撈個幾十萬的,到也屬正常,而現在這兩年,相比過去,更是肥了許多,先有日本貨走私之利,又有開宏娛樂公司老虎機之利,可以說,將來這北平市公安局局長,幾乎可以說是全北平,最肥的優差,而現在鮑毓麟卻知道,若是這一關過不去,即便是有東北派系的支持,在軍分會和政整會扣下的那頂“督案不利”的帽子下,他都得灰溜溜的交出大印!

 若是擱在過去,這交也就交了,交出了公安局,六子也不會虧待他,可現在不同,六子出洋考察了,自己的部隊也給整編了,交出了公安局,他鮑毓麟可就變成“足谷翁”了,到時候,屁都算不上,所以,自從六子下野後,他才會一邊咬牙苦撐著,一邊聯絡東北派系,遊說他們支持自己。

 可這個案子卻改變了許多事情,現在即便是黃郛、何應欽把他拿下來,大傢伙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們把自己往死了逼,沒辦法,自己只能一步步的往下逼了,盯視著王長青,鮑毓麟最後又冷聲說道。

 “兩天,還有兩天,若是你還不不能……”

 若是還不能,你也就不用幹了!

 不用局座說下去,王長青都知道答案,他那些發胖的下頦咧了咧,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不過他什麼都沒有說。

 “我這個局長的帽子若是被人摘了,你們一個個的,誰也逃不掉!”

 站在局長的面前,面對局長的憤怒王長青並沒有回答他,更沒有給出什麼保證,他給不了什麼時候保證,三天,這個案子別說三天,即便是三個星期,也不見得能破得了,因為——人犯,到現在,他連面都見不著,還破什麼案子?至於別人逼局座,那還不是因為你自己個的原因,這風向變了,你還坐在這個位置上,那不是惹人眼嗎?

 心下想著,王長青苦笑著,即然如此,還是讓其它能擔當的人去擔當吧,他絲毫無意自告奮勇地去告訴局長怎麼做。

 這件事,他摻和不了,也不能摻和,明哲保身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局長,不用您來摘我的帽子了,我……辭職!”

 說話的時候,王長青已經把證件放到桌子上,卻查,他卻發現這趟水太渾,他不敢趟,也不願意去趟,沒準把自己的小命趟沒了,所以,還不如就坡下驢得了!

 “辭職……你……”

 猛的站起身,鮑毓麟盯著王長青,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在怒火中燒的時候,突然鮑毓麟大聲笑了起來,那臉上儘是苦澀之味,最後他又回過頭來看著他說道:

 “王長青啊、王長青,你這個小小的偵緝隊長,事情比我看得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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