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3 章 光神族的神息

埃爾頓冷冷注視著直刺心臟的金銀槍尖，薄唇譏誚地勾起，身體不閃不避。金甲上的黑銀色光圈由淡轉濃，如水流一般迴圈攢動。

「奧爾蘭索，你怎麽還不明白？婆娑宇宙中的任何能量形式攻擊都對外宇宙黑暗能量無──」最後一個「效」字還未出口，冷漠高傲的銀眸驀地大張，身體驟然往後平折翻滾。

尖利槍頭在金色的胸甲表面擦出一連串桔紅火花，不帶半點凝滯地衝破黑銀色光圈，像一道逝出無回的流光，呼嘯著飛入巨大的黑色星系圖騰。

幾縷燦爛的銀色長髮被槍尖破出的強勁氣流斬斷，在空中飄飄蕩蕩，悠然下降。

埃爾頓在鷹背上略微狼狽地重新站直身體，胸口喘息不定，銀眸裏盛滿了驚駭與狂怒。絕美的五官出現扭曲，神聖高貴中染入幾絲惡魔的猙獰。

羅西婭也是滿臉駭然，急忙催動雙頭銀鷹迅速趕到他身邊，「埃爾頓王兄，你沒──」

埃爾頓舉手止住她的問詢，銀眸陰狠地朝下方瞪去，「奧爾蘭索，你竟敢羞辱本王子？」

奧爾蘭索揮扇光翼，身體瞬間化成十丈余高的原身，優雅無比地飛出神獸結界，笑容溫和可親，「不，親愛的埃爾頓王兄，我不是羞辱你，我只是想殺了你。」右掌淩空一張，一杆金銀長槍握於掌中。手臂翻轉，長槍背立身後，他遺憾地搖頭，「剛才真可惜呢。要是埃爾頓王兄在最後時刻堅持不表演鷹背十八滾，我都已經如願以償了。」

埃爾頓神色一震，猛地回想起那支槍頭是穿破了護在身周的光界刺進來的。

「不可能！」他無法置信地厲喝道，「你的長槍不可能穿破這個融進了外宇宙黑暗能量的光界！」正因爲他篤定奧爾蘭索刺不破變異光界，才會不閃不避，以至於差點將自己的性命葬送。

「你前面也向本公主刺出一槍，根本連光界的邊都碰不到！」羅西婭在旁邊補充，悅耳的溫軟嗓音裂變成刺耳的氣急敗壞。

奧爾蘭索慢條斯理地轉動長槍，顫出幾朵金銀槍花，臉上的笑更加親切，「你們不知道嗎？覺醒的禁忌之子擁有超越婆娑宇宙能量法則的力量，做出的攻擊當然是有效的。」唇畔的笑漸漸凝固，璀璨深邃的銀眸寸寸冰封，「好了，埃爾頓王兄，羅西婭王姐，所有的遊戲都到此──」

話音未落，狂烈殺氣像鋒利的刀刃般毫無預警地猛然釋出。長槍上下翻飛，抖出一片璀璨光亮，劈頭蓋臉地刺向埃爾頓和羅西婭。

「結束！」森冷的斷喝與長槍一起劃破空氣，爭奪鮮活的生命。

「你還是和萬年前一樣陰險卑鄙！」早有防備的埃爾頓和羅西婭同時舉劍蕩開撲刺額心的槍尖，憤然怒叱。在身體被槍花包裹的一刹那及時駕鷹後撤，饒是撤退迅捷，一頭銀髮仍然被逼近的殺氣切斷數縷，顯得分外尷尬失儀。

「呵呵，你們還是和萬年前一樣善於躲避逃跑啊！」奧爾蘭索陰冷桀笑，左手一晃，又是一杆金銀長槍現出，兩杆長槍如同出水蛟龍，裹挾殺伐腥戾再度挺刺而出。

這一次，埃爾頓和羅西婭沒有再接，身體從銀鷹背上拔起，忽地隱入暗神族十五萬大軍之中。森嚴列隊中傳出冷厲殺令，「第三神將克魯奇聽令，即刻率兵殺了這個神族叛逆！」他們是暗神族高貴的王族，不是戰鬥武器。沒有必要降低神格，去和一顆廢棄萬年的棋子真槍實戰。

「是！大王子。」爆響的應喝聲中，上千金甲戰士已將奧爾蘭索團團圍住，數以千計的利刃攜帶灰黑的金色光芒掀蕩出無與倫比的紛繁勁氣，交織成細密光網，誓將網中獵物切割分解成糜爛的塵埃。

「三王子！」奧爾蘭索的副將羅瑞急怒之下，化出十丈原身，揚利劍沖出結界，殺進金色光芒中。

「……原來暗神族三王子和四不像都有相同習慣，喜歡在說話間出手。」童話望著天喃喃自語。眨眨眼，又轉轉眼珠，眼中的酸澀慢慢得到了緩解。

「錯了，這不是習慣，是卑鄙無恥。」蘿莉右手肘撐在弗雷迪頭上，托腮望天，淡淡糾正道。

「上千個圍攻一個，數十萬掠陣……」女媧目中若有所思，「越強悍的生物越沒武德，這即將成爲婆娑宇宙的流行麽？」

「怎麽可能？」情夫之一的鎏淼環住她的腰，柔聲道，「使臣，你今後還要不斷出使各個宇宙和國家、部族，如果婆娑宇宙丟棄了基本武德，將給你的使臣生涯帶來極爲不利的影響。」

「……你說得對，我們都要拒絕誘惑，堅守高尚。」遊移的紫眸堅定了，回給鎏淼一個美豔的微笑。

「太假！」蘿莉嗤笑一聲，擡手指了指天空，「要出去嗎？」

神獸結界內的兩千暗神族戰士已經相繼化成原身，飛到空中與圍殺在奧爾蘭索身邊的上千神族傀儡戰士戰成一團。

「不准！」

「暫時不能動！」

童話清脆的聲音和一道威嚴的女聲同時響起。

燭陰搖曳蛇尾迤邐行來，半身明紫戰袍將她襯得更加冷豔高貴，丰姿雍容，紫色的眼眸銳利肅嚴，沈定冷靜。

「情麒長老在剛才作出指示，嚴令所有婆娑宇宙統戰聯軍戰士跨出神獸結界。」

「本公主才不當縮頭烏龜！」蘿莉面色陡沈，倏地從弗雷迪肩上跳下，抽出利劍就想沖出結界，才邁開一步便被弗雷迪牢牢抱進懷中，半分也動彈不得。

燭陰上前對她輕輕一笑，指著彩色壁罩外的昏暗，沈聲道：「蘿莉公主，你看結界外，那是神族戰士攻擊時掀起的強勁氣流，彌漫在荒野中殺伐鬥氣堪比婆娑宇宙中最鋒利的刀劍，足以將弱者的肉體靈魂切割成片，碾轉成泥。」

她頓了頓，在蘿莉張嘴欲駁之前，又接著道，「你再看上空，三個巨大的黑色星系圖騰不斷噴吐黑暗能量，十五萬神族傀儡戰士將結界圍得嚴嚴實實，每一個站出來都能以一敵百、敵千。在他們的戰甲上印有黑色圖騰，我們的能量攻擊無效，僅憑力量想要戰勝十五萬暗神族傀儡戰士無疑是做白日美夢。公主，你仔細瞧瞧，神族覺醒的禁忌之子雖然強悍得不會遭受死亡，卻雙拳難敵群手，難以取勝；聯軍暗神族戰士與神族傀儡戰士應戰起來，吃力無比。本族長估計哪怕戰麒和涅世再現，最終也是必敗無疑啊！」

蘿莉幾次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發出一個字音。低頭沈默片刻，她緩緩擡起頭，視線掠過燭陰、女媧，掠過弗雷迪、焰靈，掠過流納、鎏諾……掠過結界內無數戰士，最後回落到自己的腳尖，狠狠跺腳，咬牙道：「本公主……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五百年的嚴酷修習仍然無濟於事！不甘心自己是這般毫無中用！更不甘心躲在結界中苦等婆娑宇宙的未來！」

四周陷入靜默，沈重在結界內蔓延。

蘿莉破口而出的怒怨幾乎喊出了所有生物潛藏在心底深處的不甘、沮喪與自怨自艾。

……

半晌，童話收回仰望天空的視線，微黯的目光在結界內一掃，幽幽道：「是啊，我也不甘心。我是聖女，根據婆娑宇宙史書記載，我該具有強大無匹的聖靈力量，肩負著引領婆娑宇宙走向新格局的重任，但現實中的我卻弱得連一隻低等猛獸都打不過。我和戰麒、涅世、冥古魔獸、四大傳說神獸都定下了契約，但我除了肉體比較能抗擊打，能再生，靈魂被守護外，再沒有任何強悍之處。戰麒和涅世消逝，他們的契印也隨之消失，我的身體更是柔弱得不堪一擊。我不甘心，爲什麽神秘莫測的宇宙只賦予我一個聖女頭銜，卻沒有讓我實至名歸？」

烏黑狼眼逐漸精光四溢，勉強清秀的小臉散發出奪目的光彩，「我想了又想，突然想到，如果我很強，我就不會落進戰麒手中，被迫和他在遠古叢林中生活一年，進而愛上他；如果我很強，戰麒就不會允許別的生物和我定下契約，那麽我就永遠都不能擁有涅世、冥古魔獸、四大傳說神獸、艾滋他們了，那些被他們溺愛，和他們相愛的美好時光全都會消失不見。所以，最後的最後，我心甘了，再也不埋怨自己的不中用了。」

站得累了，她索性盤膝坐在地上，攤開的右掌中浮出一株寸高植物，金花銀葉，明亮美麗。

「你們看，要是我很強，就不會收到這麽漂亮有用的護身武器。」灼亮的目光靜靜流淌，輕緩溫柔的聲音洗滌著所有沮喪不甘的心靈。

女媧突然吃吃笑起來：「不錯，我有什麽不甘心的？妖魔族的魑魅魍魎全部被我捉拿煉化，婆娑宇宙的統戰協定有一半都是本使臣負責牽線達成的。爲了婆娑宇宙的未來，本使臣寧可在結界中傻傻地等上一等，也決不能輕易地白白送了性命。」

「說得對，是本公主太幼稚了。」蘿莉擡眼沖童話一笑，柔順地倚在弗雷迪懷裏，悠閒地仰頭觀望天上的戰況。

四大神獸長老和血族、翼族、鮫族、精靈族等古老族群的統將已無意識地聚攏在一起。

情麒眉眼澹澹，柔和似水，深深看向遠處的生物密集處，眉峰促狹地挑起，端麗的臉上隱隱含著謔笑：「你們說，這難道不是聖女的力量？」

數十個統將兩兩對看，都從彼此犀利的眸光深處發現一絲會意淺笑。

鮫忽然疑惑地向情麒問道：「情麒長老，在菲尼特斯城中，人族聖女體內的聖靈力量雖然極其微弱，但也能看見，爲什麽現在什麽也看不到了？」

一席話勾出無數顆好奇心，十幾雙眼眸定定鎖住情麒。

情麒神秘一笑，「你們沒發現人族聖女手掌中浮出的護身武器含著聖靈力量嗎？」

「的確含著聖靈力量。」摩羅微一凝神，立刻感知到情麒所說無誤。

「一搭二將聖靈力量物化了？！」伏藏龍訝然驚呼，話音一落，又懊悔地連拍腦門，「不對不對，那丫頭要能將聖靈力量物化，哪兒還會弱不禁風？」

「護身武器上除了聖靈之力，還含著暌違已久的另一種神息。」梟翼收回感知的精神力，眸光深沈幽遠，緩緩道出，「光神族的神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