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除非我死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聽了薛承賀的建議,宋子循沉默許久方開口道。
薛承賀嘆了口氣,“情志之症,若要痊癒,必須病者移情易性,保持心境開闊,心志愉悅才是久安之法。現下阿芷悲傷過度,不能自已,若是強行留在府中,每每看到使她傷心的地方……”他一頓,“或是傷心的人,都可能受到刺激,誘使病情加重。”
見宋子循鎖緊眉頭也不言語,薛承賀想了想,又問,“阿芷在這次小產以前,可曾經歷過大悲大慟,傷心欲絕之事?”
宋子循一怔,腦海中好像忽然有什麼東西飛快閃過,待要細究,卻又尋不到半點蹤跡。“並沒有。”他皺眉道,“表哥為何會有此一問?”
“許是我想多了。”薛承賀遲疑地搖搖頭,解釋道,“其實許多婦人在滑胎之後,甚至是生產前後,都會有鬱結焦慮等症狀,然而像阿芷這般病情嚴重者甚少。以我對大妹妹的瞭解,她素來不是什麼心性高強,糾結多思之人,此番小產竟能讓她到如此地步……”薛承賀說著,不無譴責地看了宋子循一眼,“大抵是她太在乎腹中骨肉的緣故。”
宋子循默了默,半晌才低聲道,“是我對她不住。”
薛承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妹夫也不必太過自責,現下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治好阿芷的病。”
宋子循點了點頭,一臉凝重道,“表哥先前說的,我回去會好好考慮……”
…
不知是山中的安靜清雅定了杜容芷的心神,亦或是在觀音前的許願讓她有了些許寄託,杜容芷這一覺竟睡得格外好,等醒過來,已是正午時分。
寺中早已備好豐盛的齋飯。
因是在山上,也無家中諸多講究,眾人便按長幼之序圍桌吃了起來。席間杜夫人幾次三番看向杜容芷,奈何後者始終目不斜視,除了偶爾在薛承賀蹦出兩句俏皮話時抬起頭衝他笑笑,整頓飯與別人再無半點交流。
杜夫人知她心結未解,也不敢十分迫她,只笑容溫和問,“待會兒你們是留在山上四處逛逛,還是——”
“回家。”杜容芷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杜夫人總覺得杜容芷這個“家”字咬得格外用力,倒彷彿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一般。
宋子循笑了笑,“方才見路上螞蟻成群出洞,晚些時候怕是會有大雨……所以我們打算早點回去。”
杜夫人微微頷首,“我們也是這般打算的。”又轉頭跟宋子循攀談起來。
…
待眾人用過午膳,宋子循夫婦親自送杜夫人與薛夫人上了回程的馬車,天色果然暗了下來。
狂風颳得樹葉嘩嘩作響,天空彷彿一塊黑色的幕布,黑壓壓地壓了下來……馬車緩緩地在山道上前行,雨滴噼裡啪啦地砸在車棚子上,連外頭嘈雜的馬蹄聲也被淹沒其中。
正這時候,天空中忽然閃過一道閃電——
杜容芷身子猛地一晃,隨之朝地上倒去。想像中的劇痛並沒有襲來,反而在下一刻撞進宋子循的懷抱裡。兩人俱是一怔,宋子循忙問,“沒事吧?”
杜容芷搖了搖頭,還不待說話,馬車忽然像離了弦的箭一般飛奔出去,車身更是一陣劇烈震動,直接把兩個人重重摔到地上。
“驚馬啦!驚馬啦!”混亂之中也不知誰大喊一聲,一時間,馬兒尖銳的嘶鳴聲,下人的驚恐聲,紛繁錯雜的馬蹄聲混作一團。
宋子循一隻手抱住杜容芷,強忍住胳膊上傳來的劇痛,緊緊抓住窗戶,兩個人的身體隨著馬車瘋狂地奔馳不住顛簸,好像隨時都會被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