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〇
駝叟笑道:“有理!不過,申五姑一生,並沒有見過石無影,我真不懂,她為什麼對石老人這麼……這麼敬佩呢?老木頭,你久居關外,多少總該知道一點兒吧?”
枯木道:“這個麼?老衲所知也不多。”
駝叟道:“你所知不多,比我們總多一點吧?”
齊敢笑道:“大師,有些事只要有一點兒蛛絲馬跡就很夠了!”
枯木笑道:“不錯,齊施主說得對,看來申宮主所以如此敬服石老人,想必跟她的長輩有些關係……”
金北嶽笑了笑,道:“申宮主的長輩還在世上麼?那……這位前輩豈不是將近百歲了?”
枯木道:“申宮主的長輩倒是業已西遊極樂,但是,她曾身受石老人大恩,確也不假!豈非四十年前石老人親臨關外,長春宮只怕早已被西域的喇嘛燒得乾乾淨淨了!”
駝叟忽然大笑道:“我明白了……”
他看了金北嶽一眼道:“老弟,四十年前,令師曾經出關的事,枯木老和尚若是不說,只怕世上真沒有人知道!”
枯木合十道:“不錯,長春宮與喇嘛之戰,本是極為隱秘之事,但申五姑的母親葛二娘,卻暗中已差人邀請了石老人前來相助……”
金北嶽道:“家師和申五姑母親認得麼?他們……”
枯木道:“認得,葛二娘入關時,見過令師……”
駝叟道:“我又想起來了……”
他抓了抓頭:“葛二娘和他丈夫申長春曾經七度入關,以武會友,最後一次約在四十多年前,據說他們到了九華山去找過當時正在九華山隱居的石無影,想必他們就是那時認識的了?”
枯木道:“不錯……”他笑了笑,“自那次之後,葛二娘夫婦就再未離開長春宮一步了。”
駝叟大笑道:“他們一定在九華山跟石老人動過手,也一定是敗得心服口服……”
枯木道:“不錯……葛二娘夫婦是敗了,不但敗得心服口服,而且敗得很慘……所以,他們夫婦才會從此不入關內一步。”
駝叟道:“這麼說,石老人有恩於長春宮,申五姑對石老人的弟子客氣些,那當然是理所當然的了!”
金北嶽笑了笑。
齊敢也笑了笑。
因為,真正知道申五姑為什麼聽信金北嶽的話,取消了她和蛇婆之間誓言原因的人,只有他們兩個。
僅僅憑著石老人的名望,不見得就能令申五姑心平氣和的俯首聽話。
武林人物解決問題,只有兩條路,一是憑功夫,二是憑道理。
以武功而言,金北嶽和齊敢,足可制服申五姑。
講道理,金北嶽更是有他一套歪理。
所以,申五姑不能不應允金北嶽的要求。
不過,金北嶽和齊敢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
反正,事實上是蛇婆和駝叟已經出了山海關,她們當年的誓約,已經取消了,因此,再來解釋,已是多餘。
可是,有些事卻是仍未完結。
蛇婆和申五姑之間的那段恩怨,她們並未真正忘記。
她們還是要一決高低。
這是她們兩人之間的事,誰也解決不了,除非是她們自己。
所以,蛇婆獨自守在大殿之上。
她連駝叟都攆走了。
既然是她們兩個人的事,有第三者在,就不成。
但是,申五姑呢?她是不是還在普照寺之內呢?
申五姑已經走了。
知道她走了的,只有枯木大師,
而且,申五姑也帶走了黃娟娟和秋桐等人。
不過,現在枯木已把申五姑的行程告訴了金北嶽。
駝叟很意外。
“申五姑不在寺內了?老木頭,你為什麼不早說?”駝叟大聲吼道,“你知不知道,這些人……多是衝著長春宮的人來的?”
枯木合十道:“老衲知道……”
駝叟一怔,道:“你……知道?”
枯木道:“駝施主,老衲要是不知道,怎會自閉關於方丈之內,不見這些武林人物?”
金北嶽忽然覺得有些兒不解了,他看看枯木道:“老方丈,你不見這些人,是為了避免露出口風麼?”
枯木道:“不是!”
他嘆了口氣:“其實,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申五姑在不在寺內的。老衲不願見人,實在是不想捲入武林殺伐之爭,落個眼不見為淨。”
駝叟搖了搖頭,道:“老木頭,你怕普照寺裡面有人玩命麼?我看,沒人有這個膽子吧?”
枯木道:“駝施主,你錯了!這些人中有些人是不敢在普照寺內撒野的,可是,有一批人卻敢了!”
駝叟道:“哪一批人?”
枯木道:“瘋女幫。”
駝叟皺了皺眉道:“她們,那些野女人麼?”
枯木道:“是!”
駝叟不相信地道:“老駝子不相信,她們不會的,老木頭,你多慮了。”
枯木嘆息道:“駝施主,你沒聽到麼,老衲還有個眼不見為淨的想法呀!這些瘋丫頭連衣服都不穿,出家人怎敢睜眼去看?”
駝叟失聲大笑。
金北嶽和齊敢也忍不住笑了。
“不錯!不錯……”駝叟喘息道,“這些丫頭的打扮,你這老和尚實在是不看最好,否則,壞了你的修行,可真是罪過大了。”
枯木合十道:“阿彌陀佛……”
駝叟忍住笑聲,又道:“老木頭,你這樣躲著還是不行的!你明白麼?”
枯木一怔:“你——你難道要我出去見見她們?”
駝叟道:“可不?你只管自己眼不見為淨,但她們赤身露體的在廟內橫行無阻,你就不怕那些菩薩難受麼?”
哈哈一笑,駝叟搖頭接道:“老木頭,要想佛門淨地不被她們弄髒,我看你只有一個法子。”
枯木道:“什麼法子?”
駝叟道:“你自己去,憑你無上法力,把這些瘋女人趕出去!”
枯木沉吟,他似乎覺得駝叟的話不是沒道理。
可是,要他去見這些寸絲不掛的女人,他還真不敢。因此,他終於搖搖頭道:“不行。”
駝叟一呆道:“不行?為什麼?”
枯木道:“老衲不想自污雙目!”
駝叟大笑道:“你不想自污雙目,很好,那就讓那些女人在這廟裡開一個無遮大會,大參歡喜禪吧!”
枯木臉色大變,脫口道:“不……佛門淨地,豈可任令他們胡鬧?不……”
但是,枯木顯然只能口中說不,行動上卻不敢跨出方丈,去面對那些女人。
不過,枯木並不真是很笨。他雖然沒有行動,但他卻拿一雙眼睛直瞧金北嶽。
如果有人能幫他,那就非金北嶽莫屬。
就在枯木口還在連聲叫“不”時,他已經深深地笑了一笑道:“老方丈你不用再著急了,那些瘋女人,我還能趕得走……”
枯木忽然不再說“不”,而是展眉而笑,合十道:“好!好……若是小施主肯出面,真是再好不過了……”
駝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薑還是老的辣,小子,你真是容易上圈套……”
柳青山和舒小倩正在送子觀音小殿中禮佛。
殿外,是花飄香和那六名綵女在嘻笑。她們當然不會是自己跟自己人在笑鬧。
這會兒普照寺內多的是由關內來的男人,除了言光斗那一行人之外,至少還有三批男人,也到了寺內。
他們是恆王屬下的一批侍衛;四貝勒手下的一批勇士和關內一批別有用心的武林人物。
現在,跟花飄香她們笑鬧的,就是這些別具用心的武林人物。
其中最有名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活霸王的二弟子展子安。
另一個則是南海雷火堂中的門客秦鈞。
其餘的大約還有十個人,都是一些混混。
不過,在武林中他們雖是混混,在女人面前,他們可就不是,而是猛虎般的勇士了。
佛門是淨地,但眼前的觀音殿,卻已是一片春光爛漫,人慾橫流。
駝叟沒說錯,金北嶽是很容易的上了圈套,他現在就和齊敢走向了觀音殿。
武林中的混混們,當然沒有人認得金北嶽和齊敢。
所以,當金北嶽和齊敢走過來時,他們還在玩他們的。不過,那六名瘋女幫的女人卻不然。
她們雖然對於金北嶽所知不多。可是,他們對齊敢卻太熟了。
因此,齊敢一旦出現,這六個少女全部很不自在。
這種事當然很快就讓混混們發現了,他們每個人都掉轉了頭,每個人都望著齊敢和金北嶽,每個人都覺得十分意外。
金北嶽微微一笑,回敬了那伙混混們一眼,突然大喝一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