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其中三個,滾倒了一邊,然後就舒舒服服的躺在那裡不動了。
另外一個沒有滾,因為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死人會變成殭屍,這是很古老的傳說。
但所有的傳說,都沒有記載過屍體還沒變得僵硬的死人,會成為殭屍。
可是,這裡就居然有了這種殭屍。
大悟禪師不禁喃喃的吟起了往生咒。
鐵撼山卻反而哈哈大笑。
鐵撼山本來很怕鬼,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鬼究竟是什麼樣子。
所以,他才怕。
所以,他剛剛才嚇得不敢說話。
現在,鬼既站了起來,忽然發現鬼跟人一樣,那就沒有什麼可怕了。
所以,他才哈哈大笑,他才笑著指指那站起來的死劍士,大聲道:“你不是鬼,你也不是殭屍……”
那站著的死劍士陰森森的應道:“誰說我是鬼?誰說我是殭屍?”
他忽然揮舞了一下右手,手裡面有一把小小的匕首:“你們才是鬼,你們才會變成殭屍……”
鐵撼山忽然覺得這個死劍士很可笑,所以,他又哈哈大笑道:
“我們明明是人,怎會是鬼?我們……”
他這“我們”兩個字剛剛說出口,胸前就冒出了一股鮮血。
是滾熱的血。
他吃驚的低下頭去找,找這鮮血是怎麼冒出來的。
他吃驚的看到自己心口,竟然長出來了尺許長的一段劍尖。
血,就是由劍尖上湧出來的。
他呆呆地看著這截劍身,呆呆地看著那冒出的熱血,他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他舌尖上也泛起了一絲鹹味,一股鮮血,由口中噴了出來,驀地狂吼一聲,向前撲倒。
他斷氣的那一瞬,還是回頭看到了鬼。
那本該死去的轎伕,居然正站在他背後,手中拿著一把劍,劍尖上仍在滴血。
他忽然也看到大悟禪師的臉。
因為,大悟禪師正倒在他的身旁。
不過,刺穿大悟禪師的是一把刀。
一把又細又長,除了是單刀而外,跟普通長劍幾乎沒有什麼分別的怪刀。
刀尖也在滴血,持刀的,卻是一個本該死去的恆王王府中的侍衛。
雨忽然大了。
風卻反而停了。
樹是濕的。
山石也是濕的,泥土更是濕的。
人在水中,雨水和血水中。
所以,人也是濕的。
不管那是死人,或是死而復活的人。
王府的風燈,已經在秋公子臨死前熄滅了。
就是因為那些燈光忽然熄滅,才會使秋公子撲向軟轎,也才會使這位武林中名重當世的高手,慘遭殺身之禍。
現在,風燈忽然又點亮了一盞。
三個幽靈般的人影,在這一圈燈光中拉得很長,躺滿了死人的山野,越發的顯得陰森恐怖。
他們沒去找那突然失蹤的郡主和嬰兒,卻是在查看那些死去的人。該死的,都死了,甚至連不該死的也死了。
但他們仍在尋找什麼。
而巨,找得非常仔細。
因為,他們發現有兩個絕對該死的人也失了蹤。
一個是齊敢。
另外一個是桃花娘子。
桃花娘子金鶯本該坐在那桃花編成的籃子裡面。
但此刻那籃子裡面卻是空的。
沒有人見到她離開那桃籃,自然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失了蹤的。
三個死而復活的人,呆呆地看著那花籃,然後就刀劍齊舉,把花籃劈得粉碎。
本是香氣馥郁,綴滿了灼灼大桃的花籃,忽然間香消花萎,此作塵泥。
然後他們就呼嘯著向山上奔去。
山野又恢復了寧靜,
死一般寧靜。
死的已死,失蹤的已消失,死而復活的也走了。
這裡本該連野獸也不會出現的。
大雨中野獸也不肯出來覓食的。
但是,此刻不該出現的事,又出現了。
一條人影,突然閃到那砸碎的花籃前面
他又瘦又高,就像是一根旗杆。
他恰巧就是齊敢。
齊敢活了三十多年,遇到的怪事,都沒有今天一晚上遇到的多。
他本該是最早就應該死掉的死人。
但他居然沒有死。
非但沒有死,而且還活得很長。
齊敢是個殺手,他天天都活在刀光血影之中。
也天大都活在殺人與被殺之間。
他從二十五歲出道,十年之中最少也有十次面對難逃一死的危境,而他卻平平安安的對付過去了。
死的,反而是他的對手。
就像今天所遇到的情景,齊敢已是自忖必死。
江湖上很多人認為他是在走運。
但齊敢卻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