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齊敢如果想拉住小牛,小牛怎麼可能跳得下車去?但他能跳下去了,而齊敢居然沒拉得住他,豈不是怪事。
怪事本來不少,但卻沒有此時此刻來得多。
七名少女之中,有四個人已經拉住那匹白馬。
拉一匹馬,只要一個人,頂多也只要兩個,但卻有四個少女在拉馬,小牛想抓住她們,還真不知道怎麼抓法。
小牛能抓住一個,卻無法同時抓住四個人。
何況,他根本不敢去抓。
小牛抓過海中的各種魚,各種滑不溜手的魚,到了小牛手中都溜不開。
但這四個少女的身上,好像比大海中的魚,還要滑,還要溜,指頭沾上去用不著力,也吃不上勁。
所以,小牛根本就沒法子抓。
白馬到了少女手中,變得乖了。
小牛很生氣,這匹是母馬,簡直混帳,平常不肯讓生人靠近,今天卻俯首貼耳,比哈巴狗還乖,難道不穿衣服的女人,真有那麼大魔力?連馬也見到她們就百依百順?
小牛生氣,當然就會想到手中的鞭子。
他大吼一聲,一鞭子就向白馬屁股抽下去。
白馬挨了一鞭子,按理本該驚得跳起來。
但白馬依然未動。
這一鞭好像抽在木雕的馬屁股上。
小牛呆了一呆,脫口叫道:“這畜牲,今兒怎麼變得這麼不聽話了……我不信你能不怕打……”
鞭子又舉了起來。
但鞭梢卻停在半空,落不下來了。
一隻手,捏住了小牛的鞭梢。
手是從車篷頂上露出來的。
這隻手很白,指甲卻像血一樣的紅。
小牛一使勁,馬鞭卻紋絲不動,就像生了根一樣。
須知小牛叫做小牛,正因為他有股蠻勁,所以,他一拉沒拉動,頓時雙手用力,再去拉。
鞭子仍然不動,彷彿就長在那纖纖的白手手指上。
小牛一睹氣,丟開了鞭子,跳上了車頂。口中大罵道:“什麼混帳東西,敢拿我的馬鞭……老子要剝你……”
他只罵了一半,就忽然閉上了口。
馬車頂上坐著一個人。
這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孩子。
小牛怔了一怔,上上下下的瞧著這個大孩子。
大孩子也在看他,微微笑道:“你剛剛說什麼?你要剝什麼?剝花生,還是剝橘子呢?”
小牛想笑,他居然以為我要剝花生……
但小牛沒笑。
他指著鞭子,大聲道:“這是我的馬鞭,你拿著做什麼?”
大孩子道;“我只是替你拿著,也不要你的,你急什麼?”他笑笑,又道:“那白馬雖然是個畜牲,但它也會疼,對不對?”
小牛想想,道:“對!”
他忽然咧口一笑:“它要是不疼,我怎會打它?”
大孩子也笑了。
笑得很怪,道:“它疼,你才打它,如果不疼,你就不打它了?”
小牛道:“是的!”
大孩子道:“如果有人打你呢?你疼嗎?”
小牛道:“疼!”
大孩子道:“那你為什麼要打它?它為你拉車,讓你們坐在車子上,舒舒服服的,還不夠麼?你為什麼要拿個鞭子打它?”
小牛大笑道:“你真笨,不打它,它怎麼會聽話?連這點道理你都不懂麼?”
大孩子冷冷地笑笑,抓住馬鞭的手一揮,馬鞭就像一條毒蛇一樣,直向小牛抽來:“我也打你,看你聽不聽我的話……”
小牛大笑,叫道:“你打不到我……”
只可惜,人家比他高明,高明得很多,所以,他只好被自己的鞭子,抽得由馬車頂上,摔了下來。
但他摔下來時,卻摔得並不疼。
不但不疼,而且是非常的舒暢。
三雙赤裸裸的手臂,接住了他。
三張如花似玉的笑靨,在看著他。
小牛忽然覺得好香、好癢……
胭脂香、桂花油香、少女身上的肚兜也香。
胳膊被人架住癢,腿被人抓住也癢,那烏黑濃長的秀髮,拂在自己臉時,更癢。
他不想動,因為這一剎那,他覺得十分舒服。
但小牛就是小牛,他真能讓三個不穿衣服的大姑娘抱在懷裡,像個還在吃奶的孩子?
所以,他大叫:“放開我,放開我……不要摸我,我怕癢……我怕癢……哈……哈……”
他剛一叫,就有兩隻手在搔他癢。
小牛忍不住笑,笑得全身亂跳。
三名少女的手,似乎有些掌握不住小牛,不得不用力抓牢他。
於是,小牛全身上下,被六隻手扯來抓去,抓得他更癢、更笑。
齊敢還是坐在車子上。
他大馬金刀的坐著,眼看小牛跳上去、跌下來。
眼看他又笑、又叫。
他居然不動,就椽在看戲式的欣賞著。
馬不動,車不動,齊敢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