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小青忽然心中好過多了。
他如果是個聾子,小紅的話他聽不到,那也是不足為怪了。
小青笑了笑道:“小白說得對!他可能是個聾子。小紅,你去替他……用手勢,至少,他還不瞎!”他當然不瞎。
小白也笑了;“大姊,你想到沒有?他既然不瞎,為什麼視我們如不見?莫非我們都是醜八怪?”
誰說她們是醜八怪,那個人一定是不辨黑白的瘋子。
這個砍柴的男人,看來不像瘋子。
至少,他不如瘋女幫的這七個少女瘋。
雖然他穿得不比她們多,但他是在做苦工,做苦工的人要流汗穿少些,很合情理。
可是,他卻對她們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小青的心又沉下去了。
小紅則走了過去,她比劃著,指指自己,指指對方,然後,作出下劈之勢。
砍柴的男人,這回倒是看見了。
他咧嘴一笑,照小紅的手勢回做了一次。
小紅點頭。
他又笑了笑,然而舉起的那柄板斧,忽然就向小紅當胸劈去。
小紅嚇得向後跳了八尺。
她做夢也沒料到,他會拿了斧頭砍她。要不是她退得快,此刻不是早已香消玉殞,橫屍當地了麼?
小青等六人也驚呼出聲。
小白瞪著那砍柴的男人,叫道:“你……怎麼可以拿斧頭砍她?她是要幫你忙砍柴呀!”
男人笑笑。
小青沉聲道:“小白,他是聾子,你跟他說理,有什麼用?”
小白怔了一怔,大笑道:“可不?我……”
男人猛然哈哈一笑:“誰是聾子?”
七個少女又呆了。
他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
可是,他為什麼拿了斧頭砍小紅?他居心何在?
小青忽然怒火上衝,喝道:“你不聾、不瞎,為什麼要裝聾裝瞎騙我們?”
男人哈哈一笑地掃視了七女一眼,道:“我騙你們?我幾時騙過你們?我說過我瞎、我聾麼?”
他沒有!
七少女互相看了看,每個人都發不出火了。
他真的沒有,所以,都是她們自以為是,都是她們一廂情願,都是她們……
但小紅卻盛氣難平,冷笑道:“你沒騙我們,沒錯,但你為什麼拿斧頭砍我?我……本來是要幫你的!”
男人笑笑:“你做的手勢,是要我兜心砍你一斧,對不對?”
小紅想了一想,怒意也消失了。
她發現,自己做的手勢,還當真是好像在請他用斧頭砍她一下。
她笑了:“我——好像是錯了!你……你叫什麼?”
也許是覺得太不客氣,小紅嫣然一笑,又道:“對了,你貴姓大名?”
“柴鐵夫。”男人放下了斧頭;“我天生就是會砍柴,所以主人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小紅笑了。
小青、小白一塊也都笑了。
柴鐵夫,很恰當的名字。
她們忽然發覺,天香樓主人很聰明。
柴鐵夫看看七女,道:“你們是瘋女幫中人?”
七女一怔,心想,他知道我們來歷?
其實,除了瘋女幫,天下有幾個女人會像她們這樣的打扮,還敢跑出閨房?
柴鐵夫能瞧出她們來歷,根本不足為奇。
小青那雙水汪汪地大眼睛轉了一下:“柴大哥,你……你……知道我們麼?”
柴鐵夫大笑:“當然知道!除了你們之外,天下有幾個女人敢學你們這樣不穿衣服?”
七女也都笑了。
可不是?除了她們七個人,天下還有什麼女人膽敢穿得這麼少?
當然也不是沒有,但那卻是在上床的時候,再不然,就是下水的時候。
小白卻笑道;“我們穿得不多,可是你——”她指指柴鐵夫的肚子,“你豈非比我們穿得更少嗎?”
柴鐵夫捶了一下自己胸膛,大聲道:“我不同,我是男人。”
小白笑道:“柴鐵夫,誰規定女人一定要比男人穿得多?”
小紅也笑道:“是啊!柴大哥,誰規定的?你嗎?”
柴鐵夫怔了一怔道:“誰……誰規定的,我怎麼知道?我只是……看到打赤膊的,都是男人!”
小青道:“孤陋寡聞!”她忽然一指六女:“柴先生,你看看,現在,打赤膊的,是男人多,還是女人多?”
“女人多!”柴鐵夫答得很快:“七個比一個!”
小青笑了。
小紅也笑了。
只有小白沒有。
因為,她此刻忽然想到了一件大事。
齊敢為什麼不見動靜?
齊敢不會沒動靜。
泥塑的女菩薩會笑,他怎能還木立不動。
小牛還在磕頭。
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媽祖娘娘。
齊敢可不。
何況,他早已經知道,這尊塑像不是媽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