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戰神許淵

　　戰神許淵是誰。

　　若和人提起這個名字，只要對方身處地球，那麼無論是誰，絕對會用熟悉親密的眼神，嘴角含笑地大聲和你說，「是我們最最信賴的將軍，是我們人類的救星」。

　　事情要從最初說起。

　　至今為止九十多年前，宇宙文明發現地球。

　　他們賦予了人類遠超當時文明的數千年的科技和知識，還給予了人類長達一百年的保護期限。

　　允許人類隨意出入銀河系探索外星，並阻止任何異星文明進入地球，打擾地球的安寧、破壞地球的秩序，保護地球不受其他文明的侵害。

　　然後，享受到極佳待遇的同時，宇宙星際聯盟向地球提出了一個絕對的、強制性的，人類無法拒絕的要求。

　　那就是，聯盟會在保護期限結束的前夜，向人類發起四個考核項目。如果人類通過，證明人類是智慧生物，人類便可以被看做擁有「人權」的存在，納入宇宙聯盟成千上萬的智慧人種之一，享受合理的待遇。

　　地球也能交給人類自己管理，成為大宇宙聯盟中的一員，參與宇宙會議的討論。

　　但如果沒能通過......

　　人類就只能被視為地球上隨處可見的野貓野狗、小花小草般的存在。擁有生命，卻不是智慧生物。沒有和其他星球人平起平坐的資格，被奴役、被買賣、被殺害，都很正常。

　　即便未來地球因為科技落後的原因，被其他更加強大的外星文明堂而皇之地入侵、佔領，人類也沒有向宇宙聯盟申請保護的權利。只能一味的被動挨打，無助等待絕望的末路到來。

　　所以，深刻清楚這個考核重要程度的人類，在考核即將到來的十年前，便開始了緊張又嚴苛的選拔。他們要從全人類當中，選出四個人類作為選手，也就是民眾俗稱的「四王」。身負重任，參加考核，決定人類、以及地球的命運。

　　許淵便是那個四王之一，被人類所熟知，所信賴，被賦予了至高無上「戰神」榮耀的人。

　　戎馬一生、浴血奮戰。為了身後所保護的全人類，為了自己肩膀上的責任，無時無刻恪盡職守，在這條任重道遠的路上，背負全人類的榮光和希望，艱難前進著。

　　可現在......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鼻翼中充斥著消□□水的味道。耳邊護士那「右腿骨折，比較麻煩，起碼需要四天的時間才能癒合」的聲音根本無法傳入耳中，許淵目光緊緊盯著系統上的視頻，悲傷的情緒，甚至比憤怒還要來的強烈。

　　「『戰神』許淵背叛了我們星球。」

　　相識多年的家人，對著鏡頭說出了讓人心碎的話語。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謊言，卻狠狠擊打著他的內心，讓他痛不欲生，難受到呼吸都快停滯了。

　　「和外星人裡應外合，預謀在最終期限——考核的那天，斷絕我們人類的唯一生路。」楚琛眼中血絲滿佈，聲音顫抖，對著屏幕前的人們不斷斥責著許淵的行為。陸續拿出了數十條的證據，證明許淵的背叛行徑。一條一條，鐵證如山，看完之後只覺觸目驚心，讓人倒抽幾口涼氣。

　　可許淵知道，這是謊言，謊言！通通都是謊言！！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許淵眼眶通紅。鐵錚錚的漢子硬是被氣得胸口發悶，渾身顫抖。

　　「小兄弟，怎麼這個時候了，還看那種舊新聞啊。」

　　護士小姐探過頭來，對許淵說道：「看你氣得臉都紅了，難道之前沒關注過這個？」

　　許淵嘴唇輕輕顫抖兩下，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護士，道：「......這是真的嗎？」

　　護士疑惑地看了許淵一眼，側過身去一邊的醫療推車上拿過兩管試劑，開始調配，口中回答道：「當然是真的了，地球上所有的國家都參與進來調查，各大家族也都派人過來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許淵聲線嘶啞著道：「板上釘釘？這些證據都被證明是真的了？！」

　　護士嘆了口氣，難過道：「是真的。還好被楚琛發現了，不然幾年後我們人類真的要完了。」

　　「……」許淵說：「但這些證據都是楚琛一個人提供的吧！鳳綺、言澈他們，都親眼證實了？」

　　護士示意許淵抬起胳膊，然後將注射劑打在了許淵的臂膀上。看著藥劑被一點一點推進許淵身體裡，護士語氣怨恨，憎惡道：「是啊。虧我以前那麼信任他，沒想到本人竟然是個這樣自私骯髒的混蛋，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們全人類都賣了！要是屍體還在的話，真想過去抽他幾個耳光，然後鞭他的屍。」

　　許淵閉上眼睛，心情複雜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莫名其妙的喪命了不說，醒來後發現自己來到三年後，身上還背了這麼一個大黑鍋。

　　他嘔心瀝血為了楚琛、為了人類努力奮鬥了大半輩子，結果就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被這嘲諷的現實鬱悶到渾身疲憊，許淵心煩意亂的話都不想說。

　　護士拿走注射器，對許淵道：「不過還好他已經死了，四王的名額也有鳳將軍繼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許淵嘆了口氣，腦海中不斷迴響著臨死前楚琛說的那一段話。

　　「礙眼」、「已經不需要你了」，彷彿魔咒一樣不斷在耳邊纏繞。

　　努力讓自己不要太多沮喪。繼續看向屏幕，開始搜索過去相識的熟人，想要從他們那邊看看當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結果才剛打開一個，便看見跟在自己身邊快十年，忠厚又老實的徒弟，正站在攝像頭前編造著子虛烏有的事實，控訴自己師傅的背叛行為。

　　有了楚琛這麼一個先例，現在看到自己的好徒弟也變成這個模樣，許淵氣得笑了出來，揮手狠狠地關上了屏幕。

　　好啊！一個個的，真是好啊！！

　　一片真心就養出了這麼幾個白眼狼，莫名其妙的偷襲讓他死無全屍，死後又被蓋上這樣侮辱人的莫須有罪名，讓他的名字背上人類史最大叛徒的污名永遠流傳下去。這種程度的所作所為，已經不可能用「誤會」來形容了，楚琛是真的恨他，恨到這種程度！！

　　「我是看著許淵從一個小士兵，變成後來的榮慊*掌權者的。」隔壁病床上，一個老人聽到許淵和護士的對話，開口說道：「當時就感覺，許淵這人怎麼相貌看起來那麼老氣，才三十多歲，就老得和那些一百多歲的人一樣。莫非和我一樣，都是沒經過基因調整的舊人類。」

　　許淵側頭看了過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古稀老人。

　　護士道：「所以說啊！後來調查不是說了，他是舊人類，壽命頂多只有七八十，身體素質和思維能力遠遠比不過新人種。明明是個普通人，竟然還能在那麼多厲害的新人類中一步步走到最巔峰的位置、得到四王的名額，要沒有那些外星人在背地裡偷偷幫他，他怎麼可能那麼厲害！」

　　老人嘆了口氣：「要是再過個十年，他四十歲了，我們肯定就能輕易看出他的身份作假。但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護士說：「可不是嗎！考核已經結束了，再去找他問責也沒辦法了。那時候的人類在宇宙裡連『人』都不算，他倒是把我們賣了、日子過的逍遙自在。想想就覺得噁心。」

　　許淵一邊聽，一邊只覺得心酸的諷刺。

　　再過個十年？那也得他有那麼長的壽命才行。

　　普通人想要超越新人類，不付出點代價怎麼可能。

　　獲得四王名額後，醫生已經和他說過了，要是再不停止這種超越人體極限的訓練，頂多撐過考核結束，他就會身體快速衰老死去。

　　當時本想著死前為地球、為人類再盡最後一點努力，就算身死也沒關係。哪料付出一片真心、熱忱和努力，最終卻被人用這種眼光去揣測去看待。

　　虧得許淵心理素質好，這個時候才能忍耐著不為自己的過去厲聲辯訴。

　　「榮慊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因為許淵的原因，衰落下去。」許淵問。

　　護士說：「沒有。榮慊現在是楚琛來掌管——哦，不對，其實以前榮慊的家主也是楚琛，只是因為許淵的原因，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榮慊還是和以前一樣，雖然少了個許淵，但大家還是很信賴榮慊的武技的，該學還是會去學。畢竟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嘛。」

　　許淵忍不住在心中發出一聲冷笑。

　　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

　　當然了，因為當年清楚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從獲得四王名額開始，許淵就開始想辦法將榮慊這個大家族、從自己這個金字招牌上慢慢的獨立出來，確保即便自己死後，楚琛和榮慊也能夠安安穩穩的保持原樣繼續下去。

　　當時是抱著溫情愛護的念頭去努力做好這件事，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還真是讓人覺得諷刺。

　　只是榮慊如果還是和以前一樣，屹立在地球各大勢力的頂端，他該如何去找榮慊家主——楚琛的麻煩，讓他在自己面前，將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呢？

　　他該如何，復仇呢？

　　許淵瞇起了眼睛。

　　思路剛起了個頭，響亮的鈴聲忽然從耳邊響起。看了一眼來電人，不確定對方是誰，和這具身體有什麼關係。許淵思索了一會兒，右手抬起按在耳後，道：「喂。」

　　「你他.媽趕緊給我滾回來！！」

　　一個少年的聲音從耳邊暴躁響起，嫌棄和厭惡的語氣毫不掩飾：「不就打斷你一條腿，至於這麼矯情嗎！醫院都打電話過來了，媽.的醫藥費還得我家給你墊——」

　　許淵聽到一半抬指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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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榮慊，主角前世和楚琛（仇人）一起建立的家族名字。「慊」是多音字，念qie的時候，解釋做「滿足、滿意」；念qian的時候，解釋做「不滿、怨恨」。玩個文字遊戲，暗指主角和他仇人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