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第二十一回 誤會難消
豈知他一轉身的剎那,幾乎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不由心頭一震,急急斜身飄出丈餘開外。
鮑光超心頭一震的原因,是那人什麼時候來到身後的,他竟半點不曾覺察,幸好那人沒出手偷襲,否則,後果真是不敢想像了。
他急急脫身出了危險地帶,暗暗吁了一口大氣,再轉身向那人望去。
原來對方只是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長得十分秀氣,而且文質彬彬,實在沒有什麼令人可怕之處,不由一股無名怒火衝冠而起,冷笑了兩聲道;“好小子,你剛才是準備找死?”
這是一句很可笑的話,因為在剛才的情形下,會死的應該是他自己。
那年輕人視線在鮑光超臉上一掠道:“你就是赤焰掌鮑光超?”
鮑光超傲然一仰腦袋道:“老夫正是姓鮑,你可是想試試老夫的赤焰掌?”
那年輕人不動聲色道:“在下聽說你憑恃著一手赤焰掌掌力橫行霸道,今天正想看看你的赤焰掌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鮑光超縱聲笑道:“如此看來,你是有意來找老夫的了?”
那年輕人微笑道:“你怎麼說都可以。”
鮑光超喝道:“報上名來,老夫掌下,不死無名之輩,”
那年輕人道:“包尚英!”
字雖只有三個,鮑光超倒是不陌生,不覺心頭一凜,立即又從頭至腳打量了包尚英一眼道:“你真是包尚英?”
包尚英的聲名,近日來可謂直線上升,鮑光超真不相信,面前這位文質彬彬的人,竟會是傳說中武功通玄的包尚英,包尚英道;“信不信由你。”
鮑光超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夫正要找你,你的紫玉珮,帶在身上沒有?”
包尚英原已用移禍江東之計,用一塊假紫玉珮,嫁禍給巫山二怪身上,想不到鮑光超居然有此一問,誰知包尚英竟然毫不隱瞞,點了點頭道:“那塊紫玉珮,正在在下身上,你想怎麼樣?”
鮑光超萬想不到包尚英回答得如此乾脆,反而內心起了顧慮,因為他想到包尚英此刻必有武當派撐腰,他縱然不怕包尚英,卻惹不起武當派,於是,他搭訕著問青陽道長道:“道長們對於那紫玉珮,莫非?
……”
青陽道長笑道;“敝幫從不想捲入這場是非漩渦之中,鮑施主無須顧慮貧道們會插手過問這件事。”
說完話,立即帶著柏陽道長和袁多才退出數丈之外,鮑光超一向自尊自大,還真不想親自向包尚英下手,隨即也退出兩丈開外,吩咐兩名弟子道:“你們給老夫拿下這小子!”
方炳、邱煌立即邁步上前,各自亮開架式,向包尚英撲去。
這兩人師出名門,當然也都身手不凡,方炳在左,右掌劃了半個圓弧,猛向包尚英前胸劈去,邱煌出手稍遲,十指一探,罩定包尚英背後各大穴道,兩人都已有二十年以上的修為,出手之下,勁風呼嘯,凌厲至極。
包尚英並未立即出手,笑了笑道;“姓鮑的,你自己不出手,卻叫他們上來,豈不是自取其辱?”
話聲中,左掌—翻而出,先向方炳來掌迎去,方炳暗笑一聲道;“看你小子乳臭末干,竟敢如此狂妄,我不信你能擋得住我的火焰掌力。”
他心裡想著,掌勢一沉,著著實實的接了上去。
但聞“砰”的一聲,雙掌硬碰硬的接實。
方炳一聲慘哼,身子被震得凌空一陣翻滾,直飛出兩丈開外。
同時間,包尚英右臂一探,陡然間扣住了邱煌抓來的手腕,然後再反手—甩,將邱煌扔得更遠,僅僅一招,勝負立分。
方炳和邱煌真是作夢也沒想到竟然連一招都沒撐過去,爬起身來,臉上滿是驚怖之色。
他們出道至今,在江湖上已經算是有字號的人物了,想不到敗在這名初出道的年輕人手下,竟然打得如此丟人現眼。
另一方面,他們又怕師父怪罪,此刻,在包尚英並未追襲情形下,只能望著鮑光超,臉上一副乞憐之色。
鮑光超照樣也是看得內心暗凜不已,瞪了兩個徒弟一眼道:“沒用的東西!”
既然兩個徒弟沒用,他自己必定要表現出有用的一面,於是,硬著頭皮向包尚英身前走去,包尚英不動聲色道;“姓鮑的,你想來試試嗎?”
鮑光超“哼”了聲道:“廢話少說!”
“依在下看,你若知趣,還是免了吧!”
“你不過手法快一上點,功力比他們也稍稍深厚一點而已,在老夫面前,准教你沒有施展的餘地。”
別看鮑光超嘴巴硬,其實他心裡有數。並沒有致勝的把握,只是騎虎難下而已。
包尚英淡淡一笑道:“是嗎?我們打一個賭好不好?”
“賭什麼?”
“賭你同樣擋不住在下一招。”
包尚英這句話實在有點狂妄,目的是有意激怒鮑光超,使他犯下武林人物心浮氣躁的大忌,以便自己出奇致勝。
果然,鮑光超暴吼道:“你可知道老夫是什麼人?你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包尚英笑道:“尊駕不是姓包名光超嗎?我早就知道你是什麼人了,除非你不是人。”
這在鮑光超來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當著青陽道長等人的面,一個後生晚輩如此看不起他,他今後還能在江湖上混嗎?
氣得他哇哇大叫道:“小子,不管你賭什麼,老夫今天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和你賭一賭。”
“那很好,你要擋得住在下—招,在下身上的紫玉珮就是你的。”
“老夫若接不住你一招,就今生今世,不再踏入江湖一步,”
“事情不必這樣嚴重。”
“那你要老夫怎麼樣?”
“只要你替在下辦一件事,”
鮑光超想不到對方的條件如此簡單。
這時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莫過於能得到那塊紫玉珮了,他雖然知道包尚英身手高不可測,但憑著自己成名江湖多年的赤焰掌,決不會連對方的—招也接不下,當下,兩眼精光一閃,問道:“替你辦一件什麼事?”
他話出口後,才覺出這是多此一問,既然有信心不致在一招之內就輸,何必再問辦什麼事,包尚英略一沉吟道:“在下現在不能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決不會教你在江湖上抬不起頭來。”
“老夫一向我行我素,殺人放火,什麼都不在乎,只要你說得出來,老夫就能幹。”
“你是答應了?”
“答應不答應都是一樣,”
“為什麼?”
“因為老夫自信還不致敗在你的一招之下。”
“萬一敗了呢?”
“那就答應你的條件。”
“一言為定。”
鮑光超忽然搖手道;“且慢,你不會言而無信吧?”
包尚英笑道:“你是怕在接過在下一招之下,在下不肯把紫玉珮交給你,是吧?”
“有這麼一點。”
“你不相信在下?”
“老夫和你才剛剛認識,如何相信得過?”
包尚英微微一笑道:“其實別人可以不相信在下,你沒有理由不相信。”
鮑光超愣了一愣道:“這話老夫不懂。”
“咱們兩個一個姓鮑,一個姓包,你不過比在下多一條魚而已,說不定五百年前都姓包,只因你的祖先喜歡魚,所以才改成姓鮑。”
“好小子,你竟拿老夫的姓氏開玩笑!”
“我說的是真話,這種事如何開得玩笑?”
“廢話少說,為了鄭重起見,老夫現在就找一個人。”
“找人做什麼?”
鮑光超目光一轉,望著青陽道長遙遙抱拳道:“不知道長可否為我們雙方做個公證人?”
青陽道長似是有些猶豫,半晌沒有回答。
這是因為按照江湖規矩,只要當上公證人,那一方麵食言背信,就有協助另一方面伸張公道的義務。
他當然知道那塊紫玉珮的重要性,決不能輕易讓鮑光超得去,雖然,他也相信包尚英的武功,但卻無法保證包尚英能在一招之內擊敗鮑光超,萬—包尚英在一招之內不能取勝,那時自己又該怎麼辦?真要逼著包尚英交出紫玉珮不成?
鮑光超怎知青陽道長與包尚英的關係,此刻見對方久久沒有反應,不覺“哼”了一聲道:“牛鼻子老道,你們武當可怕事了?”
青陽道長終於淡談一笑道:“好,貧道遵命就是,”
鮑光超望了包尚英一眼道:“你同不同意由青陽老道作公證人?”
包尚英道:“不論誰做公證人,在下都不反對,”
“一招之賭,自然是你攻我守,出手吧!”
鮑光超話聲一落,暗中提起一口丹田真氣,把一生修為內力凝注雙掌之上,拿樁蓄勢,雙目炯炯,注視著包尚英,全神以待。
包尚英暗中留意對方,只覺此時鮑光超凶暴之性大斂,似是從暴怒中冷靜下來,顯得四平八穩,如山如岳,四面八面,守得風雨不透,幾乎已無隙可乘。
包尚英不覺心頭暗凜,忖道:“難怪此人目空四海,實在也是身負絕學,確有過人之處,我若不是近來修習過‘靈飛三式’,又獲得‘天運圖’的啟示,今天這一賭,准輸無疑……”
此刻,讓他尚能存有信心的原因,不外是先前已見過鮑光超與袁多才動手的情形,對於他的拳掌變化,已有所領悟,鮑光超雖是守得風雨難透,但在包尚英眼中,卻並非無懈可擊的銅牆鐵壁。
他略一沉思,已打定主意,右掌一楊,緩緩向鮑光超當面推去,同時還道了聲:“小心了!”
這一掌,看似有氣無力,若有若無,一點也不驚人,但配合上他那副充滿信心的笑容,卻使人有著疑慮叢生之感,這一來,果然使得鮑光超莫測高深,同時無形中也鬆懈了戒備。
就在這時,包尚英緩緩而來的掌勢,陡然變快,快得有如電光石火,一閃而至。
鮑光超心弦一震,待他急急向一邊閃開時,包尚英已是收掌退出一丈開外,雙拳一抱道:“承讓!”
鮑光超兩跟一瞪,凶光暴射道:“你又沒有打著老夫,這樣就算勝了嗎?”
包尚英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