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忽聽鮑光超叫道:“慢著!”
毛巧雲鬆開手,眨著一對大眼睛道:“鮑前輩又要做什麼?”
鮑光超乾咳兩聲道:“老夫還有幾句話想說。”
“鮑前輩請講!”
“你丈夫被人殺了,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悲傷,那些孩子們也沒—個哭的,這是怎麼回事?”
毛巧雲冷冷的道:“人已經死了,悲傷又有何用?難道哭幾聲就能把他哭活嗎?”
“既是多年夫妻,總會有些感情,哭不哭得活是另外一個問題,而你卻無動於衷,未免太不合人情了吧?”
毛巧雲苦笑道:“想不到鮑前輩竟是這樣一位講人情的人,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叫那死鬼拜在你的名下,也許他就不致有這種悲慘下場了。”
鮑光超又望了地上的屍體一眼道:“人已經死了,就該早早埋葬。”
“天這麼晚了,哪裡找地方埋,明天天亮後,我自然會埋。”
“你準備替他怎樣下葬?”
“有錢就用有錢的葬法,沒錢就用沒錢的葬法,明天在山上隨便挖個坑,埋掉就成了,只要不被野狗吃掉,我就算對得住他了,誰讓他—個錢都沒留給我!”
“你身邊不是有一百兩銀子嗎?”
“那是照顧孩子用的,我總不能為了死的,就不要活的了吧?”
鮑光超探手入懷,緩緩摸出一張銀票;“拿去,這也是一百兩。”
毛巧雲不覺發了愣,喃喃的道;“鮑前輩,想不到你也會有同情心,”
鮑光超只聽得心神一窒,被迫嘿嘿笑道:“你把老夫看成什麼人了,老夫當然知道自己在江湖上聲名不好,不過,那全是一些混帳東西故意講老夫的壞話,其實老夫是個真正大大的好人!”
毛巧雲轉了轉眼珠道:“看你現在的表現,的確不像個壞人。”
鮑光超把銀票迎風揚了一揚道:“為什麼還不拿去?”
毛巧雲伸手接過道:“多謝鮑前輩,想不到我毛巧雲會得到你的同情,真是不容易,”
鮑光超向茅屋內望丁一眼道:“快快把你丈夫拖回去,好好照顧孩子們睡覺吧!”
“鮑前輩要到哪裡去?”
“老夫要到哪裡去,用不著告訴你,老夫現在就走了。”
離開那棟茅屋前,鮑光超垂頭喪氣的踏向歸途。
他必須再返回洛陽,事情雖沒辦成,總得向包尚英覆命,這樣才能顯出他是個守信重諾的人,否則,若一走了之,今後還如何做人?
正行之間,忽見一條人影,迎面而來,夜色中,他看得出,來人輕功之高,高得令人咋舌,十幾丈的距離,—眨間的工夫,便已來到眼前。
只聽那人道:“鮑前輩,東西必定已經到手了吧?”
來人赫然是包尚英。
鰓光超停下腳步,他只感一陣羞愧無比,乾咳了兩聲道:“抱歉,老夫竟空跑了一趟。”
包尚英“哦”了聲道:“是失手了?還是黃一刀已經聞風逃逸?”
“不算失手,也見到了黃一刀。”
“莫非東西不在他身上?還是他死不承認?”
“東西的確不在他身上,而且黃一刀也不能說話了。”
“到底怎麼回事?”
鮑光超隨即把經過說—遍,包尚英像被潑了一頭冷水,急聲道;“那東西太重要了,鮑前輩,走,我們再回那間茅屋去。
“還回去做什麼?”
‘至少必須仔細搜查一遍。”
“好,老夫就帶少俠再回去!”
兩人立即向那茅屋奔去,誰知剛走出不足半盞熱茶工夫,便聽身後有衣袂飄風之聲,由遠而近。
兩人停步回身。
月光下,只見來人竟是老偷兒袁多才。
袁多才此刻已換了一副面孔,易容成金陽道長的俗家師弟孫平南。
包尚英擔心他當著鮑光超的面,對自己的稱呼出了毛病,急急一抱拳道;“原來是孫前輩,深夜來到這裡莫非有什麼要緊的事?”
袁多才故做不知的反問道:“包少俠要到哪裡去?”
包尚英道:“到前面一間茅屋找黑心鬼黃一刀去。”
“找他做什麼?”
“在下有件很要緊的事。”
袁多才一把拉住包尚英道:“不必去了,有件更重要的事。”
包尚英忙道:“什麼更重要的事?”
“金陽師兄找你,”
“老人家找我什麼事?”
“你和他見面就明白了。”
袁多才不等包尚英有所表示,便轉身向鮑光超抱了抱拳道:“想不到鮑大俠和包少俠已經成了忘年之交,真是不打不相識了。”
鮑光超也回了—禮道:“孫大俠要把包少俠帶到哪裡去?”
袁多才道:“自然還是在上次那處道觀裡,鮑大俠,你請自便,咱們就再見了。”
鮑光超當然不便跟著去,只好拱了拱手,向兩人告辭。
鮑光超走後,包尚英連忙問道:“老哥哥,到底怎麼回事?”
袁多才笑道:“我是騙鮑光超的,因為事情不能讓他知道,至於金陽道長那邊,也沒事找你。”
包尚英道:“東西沒到手,怎麼辦?小弟剛才正是要和鮑光超再回去搜查。”
他接著把鮑光超和毛巧雲見面的經過,再轉告了袁多才。
袁多才笑道:“回去吧,東西在我手裡,”
包尚英啊了一聲道;“什麼?東西在你手裡,老哥哥怎可和小弟開這樣大的玩筆?”
袁多才正色道:“東西是剛才才到達我手上的,不然我怎會深更半夜趕到這裡來找老弟。”
包尚英驚喜之下,迫不及待的問道:“東西究竟是怎麼又回到老哥哥手上的?”
於是,袁多才說出了經過。
原來,包尚英自從在袁多才從前的住處前,從奇門陣式的陣眼裡找到紫玉珮後,本想立即回到龍虎堡,會合堡內的人把桃林山莊少莊主賈玉昆贖回,但因後來必須協助丐幫幫主蒲公明辦事,就只好決定暫緩幾天再到龍虎堡去,豈知,由於那幾天經常在外奔波,他竟把帶在身上的紫玉珮無意中失落了。
至於失落在什麼地方,他根本無從記憶。
也正因如此,竟使他無法實施贖回賈少主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