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李鐵,你說我長得什麼模樣?」盧斯問李鐵。
李鐵剛啃完一條兔子腿, 被盧斯一問, 嚇得打了個嗝, 可是看盧斯一本正經,只能努力想了想, 回答:「義……公子你長得很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長風玉立、俊美文雅,嗯……文、文武雙全……」
李鐵這是搜腸刮肚的,把能想到的好詞兒都想了起來, 一股腦的朝盧斯身上扔。
盧斯哭笑不得,也就任由他說,李鐵說的那最後一個詞, 也還真的有些啟發作用。
文武雙全啊……
盧斯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 可他也知道, 自己這個外表是真的挺能騙人的。
而當初靖王身邊有魏家的四個人,想來也少不了其他人。見多了男男女女的靖王,卻到如今也只對陳同感情篤深,緣分這個事情確實有無法解釋的部分, 但兩個人總得有點共同語言吧。再加上盧斯已經知道的陳同的過往, 還有幾次見面他待人接物的貪圖,陳同該才是能當得上文武雙全。
魏韜琇……跟陳同快二十年沒見過了吧?這年代畫像畢竟失真,這麼多年過去,陳同到底長什麼樣, 在他眼裡早就模糊了吧?所以一開始找的人跟陳同相似度還是比較大了,後來就是根據他自己模糊後的想像來找了?
臥槽,即便陳同身份是家奴,但魏韜琇知不知道陳同母親是他們的的妾侍,兩人很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啊?就算看不起陳同的身份,但他們兩人那麼相似的容貌,也就能知道兩人必定存在血緣關係吧?
還是魏韜琇不是按照陳同找,是按照自己的臉找情人?不對,那樣的話不會越找越不像。所以這人依舊不是自戀,而是變態。
盧斯站起來,把房裡的窗戶跳起來一點,用木棍抵住。坐在斜角的地方,拿著一本書,妝模作樣的看——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從窗戶縫隙裡看到外頭。
漸漸的,他的鄰居開始回來了。首先是結伴回來的一對舉子,甚至,這兩個人怕也是兄弟,他倆容貌極其相似。但也說不定,因為他們跟杜明也有幾分神似。這國家之大,想找幾個沒有血緣,但是長相近似的人,也是很容易的。
接下來才是盧斯半路上遇見的年長書生,他看起來可是疲累得厲害,顫抖著發白的嘴唇,跌跌撞撞的進到了斜對面的房裡。後來陸陸續續又有七八人回來,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從長相上看出相似,但其中也有超過半數的人,讓盧斯懷疑是魏韜琇的禁臠。
天色漸晚,盧斯洗漱之後,輾轉反側了大半個晚上,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從來沒覺得只躺著一個人的床,竟然寬敞到讓人渾身發冷。
可就這樣子,還睡不安穩,外頭還昏暗著,其實明明人還瞌睡,可就是睡不著了。而盧斯一動,李鐵也跟著醒了。兩人也不多言,洗漱之後,一起在廟裡找了個還算寬敞的地方,練起武來。
等到兩人都練出了一身薄汗,瞌睡走了,人也跟著振奮起來。李鐵去打飯,盧斯就一個人溜躂溜躂的回了住處。這時候,這租出去的廂房,也徹底熱鬧起來了。
「李賢弟,這麼早就出去了啊?」打扮整齊的杜明,一看見盧斯就眼前一亮。
昨天杜明回來得可是挺晚的,已經是將近黃昏了。
盧斯點點頭:「習慣了。」
「這麼看來,李賢弟難道是武將世家出身?」
「並非家傳,只是我自小喜武。」
「哦……」杜明點了點頭,「李賢弟,過兩日我們詩社有個聚會,你可願意參加?」
盧斯停下腳步,看一眼杜明,故意露出明顯的不屑一顧來:「不用了。」
「哎?你這人……」杜明對小六子一瞪眼,扭過頭來笑嘻嘻的對著盧斯拱了拱手,盧斯無所謂的一點頭,逕自進屋去了。
「公子,何必對他那麼客氣?」
「你知道什麼?那李勳怕是哪個大家子弟。」
「大家子弟?大家子弟能住到這地方來?」
杜明斜他一眼,他可也是住到這地方的人之一:「你自己不是也看到了?李勳所用的器物並非一般。」
「但說不定就是個有點好東西就顯擺的暴發戶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你以後看見李家和李家小廝的時候,能多躲遠就躲多遠,能不說話就別說話,不要惹出什麼麻煩來。」
「是。」小六子雖然心裡依舊不以為意,可也不會逆著杜明來,乖乖的點頭答應了。
叮囑完了小六子,杜明歎了一聲:「還有,今天老爺回來,你準備一下。」
「啊?老爺不是來這裡接公子出去的?」
「少廢話!」
李鐵正好端著飯路過,前面沒怎麼聽到,但是後頭那什麼「老爺」要來,他聽明白了。
「老爺?」盧斯能想到的老爺也就是那位四公子了,他要來這?倒也是好事。盧斯這過了一晚上就已經神不守舍了,再住幾天?大概就要因為極度缺少睡眠犯神經病了。他對李鐵點點頭,誇獎道,「辦得好。」
李鐵也高興,立刻再接再厲道:「公子,還有,這裡有幾位明擺著是生活拮据的,可是昨天下午和今天早晨我去拿飯,他們的素齋卻又都是上好的。我裝著好奇去問,那大和尚說他們只管做飯送飯,不管其他。可其餘幾位公子的小廝卻有些陰陽怪氣的,還有些知道內情的老住客,也笑得怪異。」
「你說的老住客……他們都是誰,是幹什麼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看他們跟那些大和尚說話,彼此之間貌似熟悉得很,我才覺得他們是老住客。」
「那麼,那些和尚,在你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可有不妥?」
「……」李鐵尷尬,「沒注意。我、我這就去……」
盧斯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沒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也不要再去打聽什麼。這些人這麼多年下來,一點風聲都沒朝外露,可想而知是有兩下子的。你畢竟年紀小,莽莽撞撞的……露了風聲我是無妨,不怕這些軟腳蝦米,就怕他們害了你。」
「嗯。」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沒有你這麼老練呢,慢慢來,不急。」
「是,公子。」李鐵吸了吸鼻子,有點小感動,他在盧斯和馮錚家裡住著,把兩人拜為父親,他又不像李三沒心沒肺的,自然是把自己能探到的都探了。他知道盧斯十四就當了捕快了,豈不是比他現在的年紀還大點。如今這位義父這麼說,怕只是為了安慰他把?
之前,他對盧斯畏懼居多,如今竟然多了些敬和愛出來。
「可是李公子?昨日在山道上多虧了公子幫忙,在下特來道謝。」
「嗯?」盧斯一愣,示意李鐵別動,自己去開了門,外頭的果然是昨日的那位。
「在下劉敞,見過李公子。」
「劉……」昨天他是按照年紀叫這位叔叔的,如今再叫叔叔,總覺得不對,「劉兄,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如此多禮。」
「不,禮不可廢,還是要謝過李兄。」劉敞動了動眼珠,神色間在暗示盧斯,他要進屋。
盧斯覺得有些怪異,但還是讓開,讓劉敞進來了。他前腳關門,後腳劉敞就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劉兄?」
劉敞緊張的盯著盧斯,壓低了聲音道:「白無常?」
「什麼?」盧斯表情分毫不動。
劉敞見他如此,有些猶豫,腳已經邁出了半步,看意思是要出去,但最終他還是一咬牙留了下來:「即便我認錯,你也身份不凡,該是個官宦子弟。」他掃了一眼盧斯房裡的擺設,尤其是書案上的文房四寶,還有牆上掛著的一把劍,「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所以?」
「李公子可知道國舅魏家?」
「國舅魏家?」盧斯想了想,「上代人的事情了吧?哦……我那天來的時候就聽說過有個人嚷嚷,要不然呢,他說的就是這個魏家啊。」
「正是。不瞞公子,此處看似是個佛門清淨地,實則藏污納垢。我等看似來去無阻,實則是被控制在此處,做了……做了那魏韜琇的……的……」劉敞實在是羞於啟齒,咬牙切齒半天,才說出來,「……的男妾!」
「我看你的打扮,該是有功名在身吧?你若不願,想尋求幫助的法子多了去,何必非得等我來?那我要是不來呢?」
「在下確實有功名在身,而且……實不相瞞,在下如今已經被他控制將近十年,但這實在是無可奈啊。在下的妻兒都被他偷偷接來了開陽,到如今,在下都不知道孩子長成了何種模樣。」劉敞以袖遮面,雙肩顫抖,顯然是哭得不能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