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關於這個案子, 一開始李鐵他們是把它當成無良郎中亂配藥,或者是假藥害人來查的。確實也抓了幾個製藥的郎中。
可在進一步的調查中發現這些著了道的受害者, 有那半開門的暗女昌,還有如依依閣這般招待高官顯貴的紅官人,他們的身份高低各不相同, 甚至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用藥。這就跟最開始醫院報上來的線索, 發生出入了。
——被害人到底是怎麼中毒的?
李鐵轉換了角度,從女票客身上開始查, 但這就不怎麼好查了。花娘、小官在發現自己人被害之後的,很是配合調查。可是女票客……這些人去女票的時候,那是坦坦蕩蕩, 自認風流,可是被無常找上門問及其中相關之處的時候, 卻就不那麼坦蕩了。
很多人就是乾脆的否認, 說那些風塵之人壞他們名聲。還有些人倒是承認自己女票了, 可問及具體過程, 那就死活也不開口了。
卻並非他們真知道什麼案情, 而是這時候, 這些事, 對他們來說卻成了不足為外人道的陰私了。
(若讓盧斯說, 這就如現代被抓了女票的, 捂臉不捂□一樣,女票的時候想著跟人家赤誠相對,被抓了了才知道人要臉)
跟高興講案情的無常還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這涉及的內容實在是不好聽,而高興還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可是他見高興一臉坦然,偶爾表情變化明顯也是為著被害之人懊惱或是為著那些女票客而憤怒,他也就坦然了。
不過他也知道的也就到此為止了,這還是昨天的情況,今天李鐵跟柳鄰鄰兩個人出去幹什麼,為什麼跑去依依閣,他就不知道了。
高興謝過這無常,便去追她兩個哥哥去了。
她倒是也好找,依依閣李鐵留了個無常等她。高興卻有些奇怪:「之前你們都去哪了?怎麼不等在依依閣門外頭?」
「之前我們在旁邊的春曉樓裡頭查案,這光天化日的我們守在人家樓子門口,人家怎麼營生啊?」
「都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怎麼還……唉!」高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清貴,她自己已經想明白了。這就跟大雪天也要出來擺小攤的買賣人一樣,誰不知道天冷要凍死人,但一日不做營生,那就要餓死。即便這依依閣的哥兒姐兒們穿得光鮮亮麗,但他們比那小買賣人還更加的無法拿捏自己的性命。
高興咬了咬嘴唇,自打干了無常,總會有案子讓她慶幸自己的出身,慶幸她有兩個好爹。
李鐵和柳鄰鄰現在沒在花樓裡,而是在酒樓裡,高興跟著帶隊的無常到了范慶樓的的二樓,最大的雅間。給門口守門的無常看了自己的手令,高興方才能進去。
她進來的時候,見這裡並非只她兩個哥哥,而是坐了一群無常。看服色都是百戶和百戶以上,應該都是這案件的相關人。
高興也不說話,悄沒聲的在邊上坐下,果然,他們正在商量案情。
女票客那邊走不通,他們頂多讓一些地痞、小民、商人說話,可那些秀才、公子、少爺就好辦了。所以,只能重新轉回被害者這邊,他們去找那些早發現,被救治回來的人,重新的一一詢問他們,希望能有所得。
現在就是在對比新舊的證詞,希望能夠有所發現。
高興聽著還是有點臉紅的,畢竟這裡有些內容實在是太破廉恥,幸好,這裡女無常也有不少。她邊上坐著的便是位老大姐,多少幫她定了定心神。
如今被抓起來的人可是不少了,老鴇子、郎中、藥販子林林總總也有二三十人了,可就算是從這些人家裡搜出來確實帶毒的成藥,他們也矢口否認,表示自己是被人陷害,自己從來沒做過帶毒的藥物。而且,他們家裡也確實沒有那幾味有毒的藥物。
眾人商議了半天,最後只能是各自散開,把已經走過的線再走一遍,眾人都散了,高興走過去到她兩個哥哥面前了,這回就是一臉嚴肅的先把調令遞過去:「下官馮高興,暫借調入下毒案。」
李鐵規規矩矩的查看了公文,點了點頭。高興這才笑起來:「早就想跟你們一塊辦案了,可是我年歲小你們太多,一直趕不上,這回算是完成心願了。」
李鐵問:「高興,你對這案子有何看法?」
「父親不是說,一個案子,找不出行兇者時,就看一看誰是獲益人。如果連獲益人都沒有,那這八成是為了復仇。這個案子要說獲益人,那就得去找院子裡沒有人得病,或至少沒有頂樑柱得病的花樓。若都沒有,那就是報復了,就得找一找有沒有跟醫藥有關的人,在此之前,跟花娘或者是小倌兒結了仇。」
高興說完,看兩個哥哥都對她微笑,就知道兩人必然也走過她的思路。畢竟他們都是盧斯和馮錚教養起來的,這種基本的東西,兩個哥哥如何不知道?
高興吐了吐舌頭:「是我班門弄斧了。」
李鐵搖了搖頭,柳鄰鄰先他說道:「師妹說的乃是正理!那依依閣就是我們懷疑的其中之一。」
高興:「咦?依依閣不是那頭牌……」
「一處花樓又不是只有一個頭牌?依依閣就有四五個,其中孫瑩哥年紀最大……」李鐵給高興解釋,就看高興神色不對,一直沉穩內斂的李鐵頓時紅了臉,「不是,我對花樓……都是最近這案子才知道這些的!」
高興壞笑;「我又沒說什麼,大哥這麼慌亂作甚?那跟花娘有仇的呢?」
柳鄰鄰揶揄的看了一眼很少有表情,但這一臉紅就半天褪不下去的李鐵:「這就更不好找了……畢竟誰也不知道人心裡怎麼想的。有些人一架吵起來,要生要死的,實際卻是吵完就忘,但有的人,他跟人不過口角兩句,誰都沒當回事,可是他自己卻一直心裡記仇。我們前前後後鎖定了不知道多少人,可……」
意思是鎖定的人挺多,但一個能確定的人都沒有。
「都這時候了,咱們回家吧。」李鐵咳嗽一聲,臉還紅著呢,「回去……我問問乾爹和義父……」
他們是真沒法了,總不能把那些賣藥的當犯人送上去吧。
等眾人到了家,盧斯和馮錚早就備好了給高興的接風宴,結果一家子坐在飯桌上先不吃喝,而是斥退了僕人,說起這個案子來了。
馮錚端起酒杯來喝了一杯,搖頭道:「我不善於推斷,尤其是這案子我只聽過外頭的傳言,如今還是頭一回聽你們詳細的講……不好說。」
馮錚屬於穩健流,他查案子大多是用人證物證堆起來,這個案子又恨複雜,涉及的人還多,讓他就這麼直接說點什麼,他確實是說不出來。
倒是盧斯,一臉的若有所思:「其實這案子剛出來的時候,我就細想過……」
「咳咳咳!」馮錚突然讓酒嗆住了,放下酒杯,不住的咳嗽著。盧斯的話自然也被打斷了,趕緊給馮錚順氣。
半天之後,馮錚好了,就是耳朵尖還紅紅的。對面坐著的三個孩子都低著頭,他們自然是知道,自己爹/乾爹/大師父想起來的事情大概……不過這是人家夫夫倆的事情,他們只要裝(chi)不(gou)在(liang)就好了。
這三位想得沒錯,卻又有錯,馮錚這個樣子,因為盧斯在知道這個案子之後爆炸過一次——男人之間的生活,不管對彼此的身體多熟悉,潤滑、調養之物都是不可少的,盧斯和馮錚彼此珍視,這種東西,自然從來不會少。
盧斯那幾天整個人都緊繃繃的,這兩天才好了些,另外他正在折騰自己手工製作各種藥物……
「我是真仔細想過,其實這案子本來我想自己來的,可是我手裡的案子現在更重要。」看馮錚緩過來了,盧斯道,「如今你們該查也多是查了,但我就問一句,藥瓶子你們查了嗎?」
「這個……」三個人眼睛都是一亮,這頓飯後來三人就有些吃不下去了,盧斯和馮錚也沒非得拘著三個孩子,直接讓他們跑了。
三人直接奔著無常司的衙門去了,到李鐵暫時被分派的那個小院子,把各類藥瓶子翻出來,一邊送到無常司的仵作們那邊讓他們差——無常司的仵作現在也分許多類有驗屍的、有驗藥物的,還有些人有些神奇的本事;一邊分派無常去問這瓶子的來處。
不過他們這急火火的出去,安排好了這一切,卻又只能回府,畢竟都快夜裡了,那查驗瓶子的仵作就幹不了活了,更別提開陽快宵禁了,他們也別想著去找人問瓶子的事情了。
這一晚上,三個人都沒睡好。第二天天還黑著呢,就一骨碌的爬了起來,也不用約,三人一塊在大門口碰見了,哈哈一笑,一塊又奔著衙門去了。
最先有消息的是查藥瓶子來處的,一些走街郎中是說不清楚藥瓶子來歷的,但一些有點名望的郎中,或者是藥房卻能說的很清楚,因為他們的藥瓶子上頭都有自己的徽記,是特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