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嗯!我知道了!」小姑娘也是愛憎分明得很,聽兩個哥哥都這麼說, 立刻就不再多看了。
隊伍啟程, 一路上也就是盧斯給犯人餵飯的時候, 出了點波折。
犯人每日只吃一頓,喝一次水, 便溺那是沒人管的,就讓他們拉尿在褲子裡——因為吃喝得少,其實也沒多少可拉尿的。送飯送水的活,捕快們輪流去幹。第二日的時候,馮錚和盧斯正在吃喝, 就聽一聲慘叫。
原來是去餵飯的捕快,被單人囚車的犯人一口咬住了手指。一群捕快上去時,已經有些遲了, 那犯人已經咬掉了捕快的手指頭, 滿臉是血的獰笑著把那半截手指吞了下去。看見的女眷立刻驚叫起來。
李琦喝令眾捕快用棍棒捅進囚車裡去, 對這人一陣好打,這人卻張著嘴巴,哈哈大笑,捕快打得越重, 他笑得越張狂。
到最後, 反而是捕快們打得手上發酸,心裡發毛,停了下來。
錢老頭看完了戲,扭頭問倆徒弟:「要是你們倆, 如何處理?」
「這人已經瘋了,卸掉他下巴也就罷了。」
「拿塊石頭砸碎他滿口的牙。」
老頭道:「這事你師兄處理得妥當,你倆要是能把人乾乾淨淨的處理了,那怎麼處置都無妨。可這是已經在州府大牢掛了號,日後問斬的人犯,要是按照你那麼處理,必然滿頭滿臉都是傷,老百姓看見了怕是會多生事端。」
「多謝師父指點。」師兄弟兩人同時小聲道。
老頭嗯了一聲,又去拉貨的騾車車轅上,坐著抽煙袋去了。
老頭一走,盧斯抬胳膊頂了頂馮錚:「錚哥,你找什麼呢。」
「我在找胡大人的那位小公子,記得咱們出監牢的時候,他有些發熱,後來一直沒碰上他,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師弟,你臉色怎麼有些不好?可是不舒服?」
對!我不舒服!我肝疼!胃疼!心疼!
盧斯是知道了:正氣小哥哥的審美,就是白白淨淨的讀書人。尼瑪最近我是不是曬黑了,所以讓正氣小哥哥移情別戀了?!
「沒,錚哥,我挺好的,就是剛才有一陣冷風吹過來,吹得我背後有點涼而已。」
「那咱倆換個位置。」馮錚不等盧斯答應,趕緊站到了他背後,「你年歲小,身子骨又還沒養好,且讓我給你擋擋風吧。」
好了,正氣小哥哥還是愛我的。
「錚哥,那位公子,可不一定就是胡大人家裡的公子啊。不然你以為,後來那些人,是來找誰的?」
馮錚一怔:「師弟,其實我剛才過來是給你這個的。」這就表示他知道了,能引起那麼大動靜的人,必然是個貴人,雖然有共患難的情誼,但對他們這些升斗小民來說,還是忘了對自己更好。
盧斯伸手接過馮錚遞過來的東西,原來是一塊明顯融化後又重新凝固的飴糖。
盧斯把糖塞進嘴裡,是又覺得開心,又有些懊惱——馮錚,這是把他當弟弟養的嗎?
路上行了六天,第七天的時候,他們到了州府惠峻。盧斯終於見著了這個年代真正意義上的城牆,高大,巍峨,上頭能跑馬的那種。門口前頭站著的也不是捕快,是身穿勇字號衣的士卒,還有穿著簡單鎧甲的小軍官。
他們到的時候是晌午,城門並沒多少人進出,但門口站著不少人馬。胡大人立刻下騾車,迎了過去。這些人跟他們沒關係,但是還有些捕快也迎了過來,這就跟他們有關了。
看見城牆德時候眼睛就亮晶晶的李琦,這時候也迎了上去,與人家哥哥弟弟一陣寒暄。轉頭給他們撂下一句:「這裡就麻煩兄弟們了。」便跟著那為首的幾個捕快去了。只留下三五人,帶著他們這些手下人,押著囚車繼續朝裡走。
錢老頭、盧斯和馮錚是到了州府衙門,才有個自稱王哥的,過來不甘不願的搭理他們的。
又有老,又有小,怎麼看也不像是新任知州大人的親信,會不把他們當一回事,那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情了。甚至其他人聽說是都有一處宅子暫時落腳,偏只他們,被安排進了一家大車店裡。
大車店不是租車的,是這時代的低等旅店,一人睡一晚上就只要一個大錢。店裡沒單間,全都是大通鋪,且男女還都住在一塊。
把他們扔在這蘇記大車店,王哥就走了。大車店的小二到是慇勤:「幾位朝裡走吧。最近這店裡沒多少人,裡邊有一間房還空著沒忍住……哎喲!」
盧斯一巴掌扇在了小二的臉上:尼瑪以為老子沒看見,那雙狗眼不住在我姐和我娘身上打量呢。這TM不是間黑店,也不乾淨。
「你敢打……」
盧斯又啪啪兩巴掌,偏巧他打人的時候還笑嘻嘻的,要是只看他的臉,沒人覺得他在打人。他的手勁漸漸練出來了一些,三巴掌下去,小二的臉已經發紫,挨了兩下的左臉,嘴角都撕裂了:「老子就敢打了,怎麼著?你覺得身上哪個零碎多餘了,想讓小爺給你鬆快鬆快?」
小二剛挺起來的胸脯,立刻縮回去了。他就一大車店的小二,往來的都是腳夫苦力,有個什麼底氣,不過是剛才看那位王哥敷衍,這來的一群老少又看著好欺負,起了心思想佔點便宜了。結果人家不好欺負,又橫又愣,他立刻也就軟了。
「師父,咱們自己出去找地方住吧。」
「嗯。」小二自己腦袋上都跳著虱子呢,這地方能有多乾淨。老頭就算是在監牢裡住了十幾年,但從來都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的。老頭點點頭,把煙袋一插,轉身朝外走。
找了家還算乾淨的客棧住下,第二日一早,女眷們依舊在客棧呆著,老頭和師兄弟二人到州府衙門。雖然昨天胡大人沒來得及說,但今天應該就有安排下來了。
他們到的比較早,過了一刻多鐘,其他人也先後到達。食谷縣的葉書吏和任書吏都是要帶過來的班底,但是兩個人現在都沒跟過來,而是去了長豐縣,整合兩個縣的政事,等到新任縣令到任,完成了過度,兩人才會帶著家小過來。
而勞興州的官場雖然讓上頭「清理」過一回,可怎麼也不可能全殺了個乾淨,總還是有人在的。州府衙門裡經歷司、照磨所、司獄司的人的八品都還剩下小貓兩三隻。六房功曹大多無恙,損失最嚴重的應該是三班,在今天人數都到場的情況下,原三班衙役加起來也就五十多人。
原衙役們都跟食谷縣的衙役們相處融洽(除了錢老頭師徒三人),看面相昨天夜裡都過得不錯。尤其是李琦,到現在也依舊是臉紅脖子粗的,說話的時候一口酒氣能噴出三尺遠,衣裳雖然穿得還算齊整,可是脖子上還帶著女人指甲劃過的痕跡。
胡大人跟李琦根本就是前後腳,這位中年得志的大人沒穿著官服,但依舊能看出來精神了不少。
李琦雖然有些放縱,可還是不傻的,胡大人一來他就趕緊繃緊了面皮,做穩重狀。
胡大人看他笑了笑:「李琦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既然到了惠峻,多玩玩也是應該的。」
李琦頓時感動,單膝跪下就要說一說自己為胡大人效死的決心。
「不過,卻不能玩得過了,畢竟最多三月中,長豐縣的信任大令就要到了,你怎麼說也要提前一步到長豐縣上任才好啊。」
「!!!」胡大人大喘氣說出來的後一句話,讓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愣了。
「大、大人!小人知錯了!大人!」李琦只以為是自己今日這荒唐樣子惹惱了胡大人,立刻從單膝跪地變為雙膝跪地,崩崩的磕起了頭。
胡大人側身避過李琦的跪拜,歎了一聲:「錢老哥,快班的班頭就交給您老了。且如今三班衙役不齊,另外兩班也同樣麻煩您了。」
「遵令!」站在所有人最後頭的錢老頭躬身抱拳,兩個字的回答,真是振聾發聵,甚至讓有些人都忍不住打自己耳光,暗罵自己眼瞎起來。
李琦這才癱坐在地上,看著前老頭的眼睛閃現一絲怨毒。他不想自己骨頭二兩輕,自說自話,自以為是,卻怨恨起了老頭來。老頭哪裡管他,既然決定為了兩個徒弟重新出山,就不會再干縮頭的事情。
當日起,便帶著兩個徒弟,把州府的三班衙役一把抓了起來。那原來的衙役們都是歷經一場大禍之後倖存的,並沒誰是刺頭,只怨自己眼瞎,巴結錯了對象,只想著怎麼讓老頭別記恨他們,自然是個頂個的老實乖巧。
李琦雖然心中有怨,可他的自以為是丟了大臉,在食谷縣的捕快中都成了笑話,今後能不能當得了長豐縣的班頭還不一定,怨恨錢老頭?報復錢老頭?下輩子吧。在惠峻又呆了兩天,李琦就灰溜溜的帶著人走了。
盧斯和馮錚整日跟著錢老頭,文武功課連帶著實習(組建新的三班衙役)都一起抓了起來,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
小半個月之後,三月二十這天,出了一件大事。這件大事是從長豐縣趕來的葉、任兩位書吏帶來的——長豐縣內原食谷縣後山村,爆發了瘟疫!
盧斯:臥槽!難道我這輩子的金手指實際上是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