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趙方一個勁的齜牙吸著涼氣,實在是他一向幹的事情都是一言不合殺他娘!就算要動腦子, 也是想的怎麼殺。這種太精細的活, 實在是沒幹過。
擱在現代, 趙方不是野戰軍也是當地駐防軍,解救人質這活也該是當地武警干的。
「趙大人, 我說兩句,您看對不對。」馮錚突然開口了,「我覺得……在村子裡的匪人並不會太多。」
「哦?」趙方先是一喜,很快卻搖起了頭,卻並沒訓斥馮錚, 而是心平氣和的與他講道,「這卻是不然。盧家村距食谷縣可並不算遠,若是佔據此地的盜匪不多, 如何連一個跑去求救的都沒?」
「正是因為無人求救, 才說明盜匪不多。他們怕是與盧氏宗族說好, 若能躲過我等,便不驚擾村子,或只索要少量糧食……」看著趙方眼睛一瞪,顯然已經明白, 馮錚也閉了嘴。
「在理!」趙方點點頭, 「也是我忽略了。若反抗在,自會有人身死。再以連坐威脅,不許人逃亡報訊,村人便會反過頭來提防自己人。只是……為何方纔他們幾次三番邀我等入村?難不成他們還是有心求救的?」
「大人不要自責, 若是大人真進去喝了一碗熱酒,還能不能直著出來還是兩說。不過,方才主要是我那位六太爺爺和二伯說話,大伯伯沒說幾句,村裡的人怕是也不願意。」盧斯也在奇怪呢,他那位大伯伯可是精明人,就連那幾句話也不該說。否則,即便盜匪走了,官府想給他們罩一頂通匪的帽子,那也是輕而易舉的。
「那如今看來……」
「我們村裡都是小門小戶,亂匪即便來的不多,能住下他們的不是六太爺爺家裡,就只有祠堂。卻要辛苦大人了,要帶著兄弟們跟我走小路繞進村子裡去。」原主雖然早早就被拘束著讀書,可怎麼說也曾經有過調皮搗蛋的時候,盧安猛還曾想把他訓成自己一個獵戶,雖然這些記憶已經久遠,但還是知道幾條安全小路的。
「怎能說辛苦?卻是要小老弟送我一筆好買賣呢!」趙方笑得豪爽,孫總兵走了,卻把他與其餘幾個小兄弟放在這裡處理殘局,那可不是疏遠他們。這剩下的亂匪雖有喪心病狂狗急跳牆的,可多是被嚇破了膽子的,這可是大把大把的軍功。
趙方一聲令下,讓眾人略作休整,稍後就要轉進山路了。
「我也去。」馮錚道。本來捕快們除了盧斯,都是要留下的。突然蹦出來馮錚這麼一句,李琦的面色頓時不太好看。
這要是抓住了人就能有他們的一份功勞,李琦覺得本來他們就要去長豐縣了,且如今他是捕快裡資歷最高的一個,到時候班頭的位置非他莫屬,李琦已經心滿意足而來。他不要,也沒必要陞官,給點賞銀他就心滿意足了。
跟著一塊去剿匪那是要他的命啊,為了點賞銀要把命搭進去?可兩個最小的都要去,他難道說不?李琦覺得,其他人的視線都跟針似的,紮在他後背上。
「你一個小娃娃家家的,跟著我們礙手礙腳的。」
「他是我師弟,師父說了,讓我時時刻刻的照應著師弟。」
那老頭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可是盧斯沒拆穿,反而一臉純良的看著趙方。他知道馮錚為什麼這麼說——真打起來了,誰還顧得上誰?他一個身無四兩肉的十四歲小孩子,夾雜在亂鬥當中,別說一個亂匪能殺了他了,要是遇見了懷恨在心的二伯和二伯家的兄弟,那也是大大的不好。
盧斯的這張臉是很能騙人的,俊俏又乾淨。被他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趙方覺得自己的良心痛了那麼一下下。
「都來吧,注意著點。把你們那鐵鏈子摘了。」趙方道,一指猶豫著張開嘴的李琦,「少廢話,就他們倆。」
李琦立刻把嘴巴緊緊地閉上,等李琦轉身走了,他才拉過盧斯和馮錚,一臉長輩般語重心長的道:「都怪我嘴笨,沒能跟你們同去,無法照應你們。你倆人可要仔細小心,否則讓我如何與錢爺爺交代。」
他正絮叨著,趙方回來了,給他們倆一人找了一枚護心鏡,一頂頭盔,還有一人一把腰刀。拆了腰上的鎖鏈,盧斯覺得鬆快了不少,腰刀拎著沉,可掛在腰上竟然沒覺得多沉了,說明這些日子腰力還是很有長進的。
O(* ̄︶ ̄*)O不錯不要,男人就是要腰好。
盧斯帶著士兵們轉了個彎,進山了。
前些日子下了一場小雪,盧斯帶著人走的雖然算不上是深上老林,但在食谷縣這種人丁稀少的地方,也是少有人跡,只是偶爾能看見幾個竹葉一樣的腳印。然後還真有眼疾手快的士卒,抓到了兩隻山雞。
可整支隊伍的聲音都很細弱,即便是抓到山雞的人,也只是將這兩隻倒霉畜生的脖子扭斷,掛在身後。最大的聲音,也就是腳踩在枯黃植物上的聲音。
盧斯原來覺得那些輔兵的素質就夠高了,看看這群士兵,才明白果然那群人只能去當輔兵啊。這趟是繞了遠路,可晌午的時候,也到了村邊上。本來這個時辰,各家各戶的炊煙都該飄起來了,他們現在倒是見著了一大蓬冒起來的煙氣,可太集中了。
「那便是六太爺爺和祠堂的方向。」祠堂就在六太爺爺家邊上,兩個地方說是只隔了一堵牆有些誇張,但六太爺爺家的宅子和祠堂之間的隔道,也就能走一個六七歲的孩子。
「匪人該是將村人都集中在了一處。」趙方皺眉。
「大人,我去打探一二。」盧斯提議。
「不,小老弟帶我們到此已經是辛苦了,還是讓手下前去吧。」
「那好,我把村子的狀況與哥哥們說一說。」
「好,麻煩小老弟了。」趙方的黑臉熱了一下,他不讓盧斯前去,確實因為盧斯是個孩子,有關照之意,卻也有不放心。另外盧斯終歸是盧家村的本地人,雖然剛才在道上的時候看樣子是和宗族不睦,但說不准一會再心軟了呢?
宗族這個事情,不是有點仇怨就分開了的。就趙方帶的這個百人隊裡,便有不少他趙家的兒郎,私下裡都是兄弟,乃至於叔伯。有些官員未發跡時受了宗族的欺辱,到頭來也一樣要轉過身來關照同族。那些不這麼幹的人,往往被安上一個刻薄心窄的名聲,官路都是走不長久的。
盧斯猜到了兩分,面上卻絲毫不顯,反而仔仔細細的把村子的狀況說給斥候,然後就樂得等消息了。
軍中的斥候果然了得,來去不過半刻鐘,就把情況都打探清楚了。
前頭盧家村祠堂前邊的曬穀場上,壘起了十幾處土灶,粗壯婦人和一些漢子正在做飯,有看見祠堂裡來來去去的老人與孩童身影。斥候猶豫了一下,表示,沒見到任何一個年歲稍微輕些的女子或婦人。
而六太爺爺家,稍微靠近就能聽見裡頭的吆喝喧鬧,還有女子的尖叫聲。
趙方聽完之後,先看了盧斯一眼,說了一聲:「也是苦了你了。」
盧斯這次是徹底莫名其妙了,其實不過是趙方感慨一下,真碰上了這樣的宗族,那換成是他,也必須要一刀兩斷,還管什麼名聲。
「大人,可要等到夜裡?」帶隊的百夫長道。
趙方思慮一二:「讓將士們休息片刻,稍後與我殺賊!」
「是。」
「你二人不要跟我們進村,便在這裡守著吧。」
「多謝大人照護。」盧斯痛快應了,聽他應下,馮錚才跟著答應。
且說趙方一聲令下,百人士兵原地坐下,他們都是五人一伍,地上鋪一條破氈子,背靠著背,互相擠坐在一起。互相搓熱手腳,暖著胸膛。
盧斯是個gay,可是看著眼前的場景,絲毫不覺得會生旖念,這是很清楚明白的兄弟之情。要不說人生三大鐵……另兩鐵不過是笑話,只這一起扛過槍的同袍才是真的。
盧斯有羨慕,卻並沒有嚮往,他扭頭看著匆匆忙忙借來一塊氈子的馮錚,對他笑了。
休息了一刻鐘,趙方留下一伍人,帶著剩下的九十多人出發了。
人一少,這片小樹林裡頓時就變得森冷起來。盧斯跟馮錚背靠著背,盧斯就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那麼點時空,一下一下的在胸膛裡蹦躂著,撞擊著他的胸腔。盧斯雙手抱胸,思考了半天才恍惚明白自己這個到底是什麼狀況——他突然之間,就想表白了……
就在這麼一個不遠處正在發生廝殺的時候,在這麼一個百草彎折林木衰朽的地方。Gay也是需要氣氛的好嗎!可有時候感覺來了,就不是理智能夠管得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