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雙喜臨門

　　章樹極力抑制住自己的喜悅， 一千兩？！他不是沒見過那麼多錢，後山那裡賣的金銀珠寶加起來絕對超過一千兩。

　　但是靠自己本事一次賺到的一千兩卻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靠賣春薯、秋薯， 這一兩年也攢下了兩三百兩銀子，但除去支出外，其實純利潤也只有兩百兩出頭， 這還是因為上次南大少爺家的船隊沒有收他們的運費的原因。

　　依靠他現在的家產，想要幹一番大事業著實是有些難度的。不說別的， 就是後院這個做粉條的地方就小了。

　　原來的二十多人已經佔了那麼多位置，還要留地方出來曬粉條，再多加一些人恐怕是不行的。

　　人工上不去，收再多的食材也沒用，而且想要擴大自己的事業， 光是收秋薯就要多走一些村落，不能再幾斤十幾斤的讓村民們擔來賣。

　　章樹已經開始幻想著有了這一千兩該怎麼用， 楚漠看他皺著眉頭一聲不吭卻以為他是對數目不太滿意，明明剛剛他臉上有驚訝， 難不成是驚訝數目過低？看來這章老闆也是個沉得住氣的生意人。

　　「章老闆，你是否對價格不太滿意？如果你有別的想法， 不妨說出來聽一聽？」

　　楚漠千里迢迢來到這， 必然是要做成這樁生意的，他們少爺給了他一個最高價， 只要不超過就好說。

　　他一進院子就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一家人生活的場景， 看佈置就像是一戶普通的農戶， 根本看不出來他們身懷重寶的樣子， 應是非常樸實的。楚漠相信，就算章樹叫價，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章樹被他這一提醒，突然想到另一種方式，那就是分紅，他提供方子給他們，賣出了多少粉條之後他就取紅利。

　　但是隨後他就把這個想法打消了，一來，北方地大物博，藏身之所數不勝數，要是他們拿了方子跑了，南方的官員也不會特意為了他這個小老百姓去北方抓人。

　　二來，就算他們不跑，他們也可以敷衍了事，拿個百兩銀子打發他，橫豎他也不能去北方查賬。

　　三來，這樣行事實在慢，也許等北方的粉條都流進南方了，他還在這個一畝三分地的小作坊裡鼓搗這點東西，還不如拿了錢直接辦事。

　　雖然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章樹寧願先抱著最壞的想法去考慮事情，也不願一腔熱忱付了流水。

　　但是從楚少爺不遠萬里讓人給他帶紅薯這件事上，證明他還是很有義氣的，章樹他自知討價還價上他是不如別人的，還不如痛痛快快答應了，也給別人留個好印象。

　　「價格我很滿意，我這就去把方子寫給你。」章樹說完，就起身走了進去。他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要干便幹了，反正這楚掌櫃今天拿了他的方子不給錢，也走不出這個村子。

　　楚漠啞然，他心裡已經有幾百個藉口將價格壓下來，但是對手卻壓根沒打算要和他開戰，直接鳴金收兵了，倒讓他有點詭異的失落，甚至想，這個價格是不是開高了？

　　隨後他馬上唾棄自己，和野狼打多了交道，這回碰上只白羊卻覺得無用武之地，這不是賤的慌嗎？要是人人都如章樹一般好說話，那他躺在家裡收銀子就行了。

　　不一會兒，章樹就拿著方子出來了，上面未乾的墨痕還清晰可見，足以見得這個方子不是以前就有的，但也有可能是他照方子謄抄了一遍。

　　楚漠將方子看了又看，然後就將它收了起來。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錦囊，然後從裡面拿出了幾張紙遞給章樹。

　　這是……銀票？章樹看著上面寫的，通行寶鈔，匯通錢莊，一百兩。

　　說實話，章樹還沒有用過銀票這種東西，在他看來，這薄薄的一張紙哪有白花花的真金白銀來的可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或者破了。

　　所以他也不能辨別這個東西到底是真還是假，他看了看楚漠說道，「楚掌櫃，我從來沒有用過銀票，可否讓我找胡大哥驗證一二？」

　　他心有懷疑，便直接出口詢問，反倒讓楚漠對他心生好感，外面口燦蓮花的人多了，心裡烏漆嘛黑的亂成一團的多的是，還不如像章樹這樣有話直說，大家當著面丁對丁卯對卯的算清楚來的好。

　　「行啊！」楚漠起身朝外喊到，「老胡！老胡！過來一下！」

　　胡才旺在外面看那群肥頭大耳的黑豬吃食，正看得不亦樂乎，忽然聽見楚掌櫃喊他，便過去了。

　　「怎麼了？談妥了？」胡才旺一進堂屋就問。然後他就看見了桌上幾張銀票。

　　「胡大哥，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是真是假？我沒有用過銀票。」

　　胡才旺看了看楚漠的臉色，發現他並無不快，便放下心來，這個小老弟啊，說話有時候真是直，也不能說他不好，但若碰到小肚雞腸之人，恐怕會遭埋怨。

　　幸好他人品不錯，碰到的都是如自己這般善良的，不然骨頭也被別人吞了。胡才旺一邊觀察銀票，一邊想到。

　　「放心吧，這些沒問題。你們縣裡就有一家匯通錢莊，隨用隨取的，改天我帶你去認認門。」胡才旺說道。

　　「謝謝胡大哥，謝謝楚掌櫃的。你們二位留下來吃個飯吧，吃過飯後，我去做一遍粉條給楚掌櫃看。」

　　章樹知道他心中也有懷疑，與其讓他提心吊膽的回到北方再驗證，還不如就在這裡安了他的心，畢竟這楚掌櫃的也只是一個掌櫃，一千兩可不是一兩，要是出了錯，輕則丟了活計，重則蹲進牢裡。

　　楚漠先是一愣，而後便哈哈大笑起來，「章樹兄弟一片赤誠，我們豈有推拒之理？卻之不恭！卻之不恭了！」

　　章樹也笑了笑，讓他們隨意之後就拿著這幾張銀票進去找李木槿了。

　　李木槿正在做布老虎，他現在很喜歡做一些這樣的小東西，雖然做的不是很像，但大家還是很捧場的。

　　李木槿知道章樹是在外面和人談生意的，這會見他進來，就問，「生意談好了？」

　　「談好了，槿兒，你知道咱們家這次賺了多少嗎？」章樹難掩興奮地對李木槿說道。

　　「二百兩？」李木槿往高裡猜了一個數字，可能章樹把今年的秋薯粉條全賣了？

　　章樹搖了搖頭，神秘地拿出了幾張紙，「看，這是銀票！這一張就是一百兩！一共有十張！」

　　「十張，一一一……一千兩！！」李木槿猛地站起來，嘴巴張的老大，一副不能呼吸了的樣子。

　　「對！就是一千兩，哈哈！」

　　章樹大笑到，心裡滿是高興。

　　李木槿還是那副樣子，章樹便有些奇怪了，有那麼驚訝嗎？

　　李木槿機械的把頭轉向章樹，苦著臉說道，「我褲子好像濕了！」

　　高興的尿褲子了？！章樹一臉懵逼，怎麼回事？那他還能不能把這錢告訴爺奶了？

　　「你還愣著幹什麼！我褲子濕了！」

　　「我馬上扶你去茅房！」

　　「扶我去床上！」李木槿快要哭了，「我快要生了！」

　　「生了，哦，生了！！！」章樹這才反應過來，他把銀票往懷裡隨意一塞，然後抱著李木槿上了床。

　　「我我我……去找穩公！不，我去叫奶！我我我……去找阿爸！！」章樹語無倫次，不知道該叫誰好，急得團團轉。

　　李木槿肚子又痛，又想笑，「你先去找奶進來，然後去找穩公，再讓人去叫我阿爸！」他努力地囑咐章樹。

　　「奶！奶！快進來！槿兒要生了！」章樹點點頭，一路火燒屁股般的出去了，嘴巴裡叫個不停，院裡院外的人都聽到了。

　　何越本來在幹活，聽見這聲音忙把手一擦，「娘，我去木槿家幫忙，今天中午勞您做一頓了。」

　　「去吧去吧！怎麼提前了半個月就要生啦！快走吧！」來旺娘催促著何越，讓他快去，要不是家裡還有一個癱了的老頭子，她也要去幫忙的。

　　章奶奶已經在房裡了，余小六去接李阿爸了，章爺爺有經驗點，已經開始燒水了。

　　章樹一路背著穩公進來，恨不得在腳上安兩個輪子，這穩公被他顛的恨不得吐在他身上，不過他也理解，第一次做爹的人都這樣。

　　待穩公來了，他們的房間裡已經有了章奶奶，何越，李阿爸，還有馬大娘等人了，章樹想要擠進去，被眾人合力推了出來。

　　倒不是怕他見了血光忌諱什麼的，是怕他等會哭出來，反倒引得李木槿不好用力氣。章奶奶和李阿爸已經很瞭解他了，別看章樹人高馬大的，涉及到李木槿的事情，他絕對能哭的像個娃娃一樣，到時候照顧誰都不知道了。

　　李木槿心裡還算穩當，這麼多人陪著他一起，只要按大家說的去做就行了。他被穩公和李阿爸攙著在地上走，讓孩子盡快地下來。

　　章樹在外面急得團團轉，眼睛赤紅，慌的不得了。

　　章爺爺端著一盆熱水過來，何越接過又把門關上了，他想偷看一下也不成。

　　……

　　兩個被遺忘的客人，胡才旺和楚漠正坐在堂屋聽著動靜。楚漠有些尷尬，碰上別人夫郎生孩子什麼的，總感覺有些不好。

　　胡才旺卻老神在在地喝著茶，他娘子給他生了四個孩子，都是他陪著的。第一次他不願意，他娘子差點把刀橫他脖子上，說一定要讓他看看自己造了什麼孽，後來幾次他就自覺進去了。

　　這不是什麼忌諱，更不是污穢之事。

　　女人哥兒生子都屬不易，大喜之事卻是建立在她們極端的痛楚之上的，胡才旺覺得，一輩子絕對不能對不起的有兩個，一個是他娘，含辛茹苦生下他，一個是他娘子，拼了老命為他生兒育女。

　　正是章樹平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對李木槿的看重愛慕，才讓胡才旺對他掏心掏肺的，在他看來，這樣的人不會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