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發錢

　　章樹拿著房契牽著馬去衙門蓋印， 不止房子要過戶，像馬這樣昂貴的動物也是上了官府的記錄的。

　　衙門裡管這方面的文書十分驚訝，一天的時間裡， 這人就已經花去大約七百兩銀子了， 什麼時候銀子變得這麼不值錢了？

　　章樹拿著東西回家去， 牛車讓村長趕著，他又花了一兩銀子去木匠那裡買了一輛打好的車， 花的貴了些，因為這是別人先預訂的。

　　一輛馬車，一輛牛車趕回村子裡，讓一些孩子們又競相追逐觀察。當得知這匹馬是章樹家的時候， 大家臉上的羨慕都快衝出來了。

　　原來說章樹家多有錢他們還沒有個清晰的認識，現在看到他家的一匹馬， 兩頭牛還有七頭豬的時候，他們才明白，章樹已經是他們村的財主了。

　　這匹馬果然像村長說的那樣，看上去不是那麼神駿，但是拉車卻是一把好手，體格看上去沒有那匹馬健壯，但身上的肌肉十分緊實。

　　章樹把村長留下來， 然後又告訴廚房，今天多燒幾個菜， 然後抱出一罈好酒， 請了兩三個陪客的， 好好招待了村長一頓。

　　三天之後，粉條作坊的事已經完工了，該收的已經收了，該做的也已經做了。

　　章樹家的工錢是半月一付的，村民們也信任他，都說章樹如今家大業大的，哪裡會賴賬。

　　比起銀子，他們更加喜歡銅板，所以章樹帶上余小六和吳江吳海兩兄弟，去縣城的錢莊兌了一大麻袋的銅板出來。

　　錢莊是挺高興的，平時各大客棧酒館的老闆們來了，一般都是拿大麻袋裝了銅板過來兌銀子或直接存的，很少有人這麼大手筆的來兌銅板，像這個章老闆，已經是第三次來兌銅板了，也不知道家裡做的什麼生意。

　　這一大麻袋的錢把袋子撐得鼓鼓囊囊的，圓圓的印子都在上面。相比起章樹的輕鬆，其他三個人都是正經危坐的，這麼一大袋錢，要是被人搶走了，那得是多大的損失啊！

　　章樹回到家，就把銅板倒在一個叵籮上面，然後拿著家裡準備好的紅繩，領著大家把錢串上去，一條紅繩能串一百個，看上去十分喜慶吉利。

　　院子裡有章家五口，余小六，吳江吳海兄弟，來旺何越和大寶三個，馬大娘和她妹子，除了章千金躺在搖籃裡幹不了活之外，其他人串銅錢那是很快的。

　　雖然她們不一定能數到一百，但是關於錢的事，她們心裡自然有一股算法，壓根就不會出錯。

　　這些都是信得過的了，像那信不過的王長髮等人，此時還在後院苦哈哈的劈柴。

　　他們那天酒意上頭，聽信了章樹的威脅，簽下了賣身契。等酒醒後，他們就不認了，一個都不來幹活。

　　章樹也沒說什麼，就是帶著幾個人把他們挨個收拾了一回，收拾服帖了自然也就來了。

　　這次他們的家人也都沒說什麼，包括最會撒潑的王長髮的娘，這幾個人老大的個子，啥事不幹還在家裡作威作福，別說別人看不過去，就是自家人也看不過去啊。最重要的是，章樹答應他們，他們做工的錢按一天二十文算，等完工了直接給她們。

　　章樹的作坊她們是很眼饞的，奈何人家不要你上工，也沒辦法，她們也只敢私底下小聲說兩句，說多了，人家以後不收你的春薯秋薯了怎麼辦？

　　水頭村的大傢伙都賦閒在家，秋收之後本應歇著，如今都用來做工了，竟然一直忙到了這十二月初頭才閒下來，但是他們臉上的笑臉告訴大家，他們可喜歡忙活了。

　　十二月初七，早晨。

　　天還未亮，章樹就已經起來了，他今天讓吳江吳海去替了李巖和周楠，因為他們不會殺豬。

　　李巖拿著大大的尖刀過來，把豬按在板子上就是一刀，紅紅火火的豬血立刻就流了出來，被周楠用桶接了拎進廚房。

　　廚房裡，章爺爺和章奶奶正在燒水，應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們二老看上去，好像還年輕了一點。

　　李木槿帶著章千金在房間睡覺，豬嚎叫時，他立刻捂著千金的耳朵，以免他被嚇醒。其實他也想出去幫忙，但是有這麼個大寶貝在，他又如何走的脫呢？

　　這兩頭豬是準備分給給他上工的鄉親們的，這段時間大家都忙壞了，特別是給黃天杭準備貨時，更是日夜顛倒的做，有時候卯時就要起來，一直做到看不見了，還要點著火把做。

　　有錢大家賺，有肉大家吃，只有大家同心協力向著他們，他們才能幹出一番事業，有道是獨木不成林嘛。

　　天邊出現一抹魚肚白時，就有人上他們家來了，鄉親們想著，早點把錢領了，也好早點去買過節的東西，不然晚了不好趕路。

　　但他們也是有眼色的，若不是章家院門早就開了，裡面人聲嘈雜的，他們也不會那麼早上門，就算來了，也只會在院子外等。

　　李木槿把章千金交給無事的章奶奶，然後和章樹一起坐在案桌前，他們之前已經把賬都算出來了，只需要一個核對，一個發錢。

　　大大的叵籮上擺著一串串銅板，村民們難耐心中的喜意，一個個上前去領自己的錢。

　　除了串好的之外，旁邊的一個小籮筐裡還放著許多散碎的銅板，畢竟大家的工錢也不全是整的。

　　有那婦人領了銅錢之後，又看見這裡面的紅繩，嘴巴都笑彎了，有了這些紅繩，家裡的丫頭小子扎頭髮時可以高興一會了，過年戴出去多喜慶。

　　一個一個上前，一個一個捧著大把的銅板回家去，回家之前，還可以去李巖和周楠那裡領上兩斤肉。

　　孫老漢家有四個兒子，三個媳婦，一家除了老頭老太太和小孩子，其他人都來了。一下子就領回去十四斤肉，莫說過節的肉，就連過年的肉也齊全了。而且，他們家還真沒哪年過年時是買了這麼多肉的，有個三五斤，都算是好年成了，更多的時候，基本上只有祭祖的那一碗肉。最窮的時候，切兩塊白豆腐淋上醬油當成肉去祭祖也是有的。

　　除了肉之外，還有大把大把的銅板，他們家人數多，都是背籮筐來領的。

　　其他人也差不多，就是幹活的沒他家的多，所以領的也比他家少。

　　其他村民都有點嫉妒，但是怎麼說呢，孫家人肯幹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有時候過午沒活了，孫老太還會帶著孫女孫子來洗秋薯，這可是不要錢免費干的，為的就是章家把他家的人都收了做工。

　　孫老太提起章家人滿臉都是推崇，往年一大家子就守著那一畝三分地，一年到頭在田地裡忙活得死去活來，也就夠全家人糊個口，現在僅這一個月就領了十三兩多銀子，她都恨不得晚上也在章樹家打地鋪幹活。

　　一百多個人半個月的工錢，不到一個時辰就要發完了。

　　到最後，只剩下了王長髮，朱大寶，賴二，大狗子四個人，他們畏畏縮縮地排在後面，心裡忐忑不安。

　　章樹之前已經把錢結給他們的家人了，但是他們家知道有肉領，就把他們又趕來了，也不知道章樹會不會給他們肉，別肉沒要到，反被打一頓就好了。

　　章樹不知道他們的想法，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在他們心裡已經變成了惡霸一樣的人。

　　他看著這些人半晌，然後說，「去領豬肉吧。」

　　王長髮等人連忙唉了幾聲，然後就去李巖那裡了。李巖對他們沒什麼好臉，於是割了豬屁股那裡的肉給他們。沒想到他們反而很高興，畢竟屁股肉很肥，他們都是缺油水的人，比起紅肉來說，自然是更喜歡白肉的。

　　兩頭豬加在一起大概三百多斤重，分了兩百多斤下去，現在這裡只有兩個大豬頭，八個蹄子，一堆下水，還有一堆骨頭了。

　　章奶奶問他們要不要去縣城，若是去的話，就買一罈子粗鹽回來醃肉。反正一時半會的，這些東西是吃不完的。

　　說到上縣城，他們自然是附和的，於是余小六趕車，章樹和李木槿，李巖和周楠就坐了上去。

　　兩頭牛關在牛欄裡相親相愛，他們坐著馬車去了縣城。

　　先去河道那邊看了看李阿爸他們的生意，生意紅火的簡直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了。進入十二月份以來，一天賣個三四百碗輕輕鬆鬆的。

　　兩個村子裡會醃酸菜的老太太也跟著沾個光，酸菜賣了一缸又一缸，往常在家裡被嫌棄的，如今兒媳婦也是娘啊娘的叫的親熱。

　　他們也沒多打擾，趕著車又去了卸貨的那邊。

　　挑著紅棗桂圓什麼的買了許多，這是明白煮臘八粥的材料，之後又補充了一些海貨，章樹和李木槿逛的不亦樂乎，買了這個買那個，一包一包的東西往馬車上放。

　　相比之下，李巖和周楠就有些沒精神了。主要是周楠，今早殺豬還好好的，但是一走進這海貨市場，人就不行了，一陣陣地想吐。

　　起初他還忍著不說，等到被李巖發現時，他已經堅持不住，蹲到旁邊的垃圾堆吐了出來，本來就不舒服，又被垃圾的味道一熏，整個人就不好了，臉看著一下就白了。

　　李巖被他嚇到了，立馬將他打橫抱起，衝到馬車上，「快，小六，去醫館！」

　　余小六立刻拉著馬車掉頭，然後衝著不遠處的章樹和李木槿叫道，「樹哥，槿哥，別買了，楠哥好像不太對勁！」

　　章樹和李木槿提著東西往回趕，然後一起跳上馬車，陪著周楠去醫館。

　　章樹看著他的樣子，總覺得似曾相識，他心裡隱隱有個念頭，但是並沒有說出口。

　　醫館現在人不多，所以他們一下來就可以看，這位大夫一臉嚴肅地幫周楠把了把脈，說道，「這是害喜了，沒事，不要讓他聞到腥味就行。」

　　他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喜不自勝，章樹覺得自己大概也可以去當大夫了，因為他也是這麼猜測的。

　　李巖的嘴巴咧到了後腦勺上，就和章樹當初一樣，連忙追著大夫問東問西的，把大夫騷擾的直翻白眼。

　　醫館離河道不是很遠，章樹和李木槿商量了一下，就決定今天去把李阿爸和李阿父替下來，畢竟他們做爺爺和嬤嬤了，這種事要是不及早告訴他們，他們回家肯定要生氣的。

　　果然，他們一說，李阿爸就把身上的罩衣脫了下來，擦了擦手，拉著李阿父就往醫館去。

　　章樹和李木槿接起了煮粉條和拌粉條的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們一起做生意的時候，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