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早點

　　等章樹第二天過來時， 發現架子上的罈子已經去了六壇， 他第一次攏共也就帶了十二壇過來。

　　聽說大半都是吳海賣的， 他拍了拍吳海的肩膀說道， 「阿海，嘴皮子夠利索呀， 下次再有買賣，哥夫帶你去討價還價。」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特別是二舅媽，她這小兒子不似前頭幾個哥哥姐姐那麼木訥， 像足了她，看吧， 嘴巴厲害有厲害的好處。

　　吳江挺羨慕他的，不過先天條件，羨慕也羨慕不來， 橫豎吳海以後好了，必定會拉攏他一把， 再說了， 他也不是沒活幹，各人有各人的長處嘛。

　　章樹這次來，是有一個想法， 他想讓他們把酸辣粉條的生意挪到中午時分開， 早上的時候就賣點粥啊， 饅頭啊， 茶雞蛋之類的東西， 順帶再賣一賣脆蘿蔔，一文錢一小碟，比起一罈子賣，還要更賺一些，畢竟一罈子可不止裝五十碟。

　　吳家人合計了一下，覺得可以，反正酸辣粉條一般都是快中午之後才大賣的，早上不賣了說不定大家還都想著呢，早上賣點饅頭和粥挺好的，只不過這個茶雞蛋是個什麼玩意？

　　疑問一出，章樹也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茫然的吳家人，又扭頭看了看這河道附近的攤子，你別說，還真沒一家賣了茶雞蛋的。

　　這都是他理所當然的想法作祟，認為這麼普通的東西應該到處都是的，卻沒想到，那是十幾年後到處都是，現在根本就沒有。

　　他一拍腦門，說道，「阿江，去附近買一兩茶葉過來，阿海，你去集市買一籃子雞蛋過來。」

　　吳江吳海拿了錢就分頭去辦事了，章樹則進了廚房，把煮茶雞蛋的配料備齊。八角，桂皮，香葉，花椒，草寇，茴香各拿出一點，用一塊紗布把它們裝在一起，就等茶葉回來然後一起捆起來丟進去煮，這樣不會弄得到處都是，下次煮也方便。

　　吳海拎著雞蛋早就回來了，章樹就先洗了洗，然後燒了一鍋水把雞蛋全部倒下去煮熟。這一籃子大概有三四十個，章樹估摸著又放了一些配料進去，這次他還抓了三四個大紅的干辣椒，然後用手揪成小段，一併放了進去。

　　吳江此時也回來了，他氣喘吁吁地說道，「這茶也太貴了，就這一兩，就花了好幾十個大錢呢！」

　　茶葉自古以來都是貴的，有錢人喝茶，他們沒錢的喝水，茶樓裡的好茶說不定一壺就要一二兩，賣給普通人的都是茶葉的老梗和大葉，也就吃個味，稱不上品茶。

　　吳江這回買的還算好，裡面不見那些梗什麼的，都是葉子，雖然有些碎，但是煮茶雞蛋是不妨礙的，看來他下次得去打聽一下客棧酒樓進茶葉的渠道了，買些下等茶回來煮茶雞蛋，不然的話，這一個茶雞蛋普通老百姓可不捨得買。

　　章樹輕輕抓起一小搓茶葉放進料包裡，看了看覺得不夠，沒有茶葉的香氣做出來的可不好吃，於是又抓了一點下去。一兩茶葉，瞬間少了一小半，估摸著也就三次的量。

　　不過這料包可以煮三四次，這樣算下來也還行。

　　鍋裡的雞蛋開始翻滾了。章樹他們用大笊籬把雞蛋撈出來，然後用鍋鏟輕輕碾壓敲擊，使蛋殼裂開。

　　他又重新燒了一小鍋水，把料包丟進去煮，慢慢的，一種奇異的香味衝進大家的鼻子裡，慢慢地飄向外面。

　　吳江吳海深深吸了兩口氣，「哇，好香啊！」就是家裡燉肉也沒這麼香，主要是燉肉放的東西不如這個多，而且這裡面又放了茶葉。

　　要知道，什麼東西沾了茶，身價都是貴三分的。

　　朝廷有幾樣東西是嚴格控制，分別是鹽鐵茶。鹽，他們這裡靠近海邊不遠，買鹽也方便，官鹽的價一般是二十五到三十文一斤，不貴但也不便宜，如果是十分窮苦的人家，那吃的都是清湯寡水，油花子也沒有，鹹味也沒有，就如同章樹他們之前在周楠家吃的那次一樣。

　　鐵的話，一般鐵匠鋪都是有規定的，有人來買鐵器，是要登記的，比如說某某村某某人某月某日買鋤頭一把，共用鐵三兩五錢之類的，由於鐵器這種東西十分經用，所以鐵匠鋪也忙的過來，就是當鐵匠的還得會認兩個字，這些都是朝廷派人統一教的，記不住就別當鐵匠了。

　　茶葉這東西私人賣的較多，朝廷主要管收稅，聽說好的茶葉是一兩茶葉一兩金，朝廷就要拿走半兩金。有人覺得稅收太高了，朝廷就說，你可以不做這個生意，反正想做的人多的是。

　　當然，偷稅漏稅的也有，只不過，這種事一被抓到就是抄家處斬的結局，誰也不想用自己的腦袋來試一試上面的律法到底是不是嚴明的。

　　鍋裡的水煮沸後，章樹把雞蛋倒下去再次煮沸，然後放了些醬油和鹽下去。醬油是為了上色，因為茶葉太少了不夠上色。但是醬油也有鹹味，所以鹽就要少放點。鹽這東西，多放了鹹，少放了淡，一點都不好伺候。

　　外面的客人此時和裡面吳江吳海的心情是一樣的，這香味是什麼呀，香的人抓心撓肝的，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朝後廚看。這下子好吃的酸辣粉條都填不滿他們的胃了。

　　章樹讓吳江起個小爐子，然後讓吳海去弄個瓦盆過來，他把鍋裡煮的差不多的雞蛋撈出來放進瓦盆裡，又用勺子舀了一些湯下去，然後把瓦盆架在小爐子上面，用小火慢慢文著。

　　爐子就架在酸辣粉條的攤子旁邊一點，有客人就問了，章樹笑了笑，然後說要兩文半一個，不過四文錢能買兩個。

　　雞蛋這東西一文半買兩個，這三十六個雞蛋花了二十七文。配料加在一起算是兩文，茶葉一兩四十五文，放了大概三分之一，也就是十五文。

　　加在一起，大概是四十四文的本錢，不過一個料包可以煮三次，那就等於下次主要是出雞蛋的錢了。算下來的話，煮個三次大概可以賺一百多文錢。

　　如果客人多，說不定還能多賣一些。賺頭是有的，只不過不是很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何況，對章樹來說是蚊子，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就是雞腿了。

　　客人一聽，買兩個能少一文錢，幾乎嘗鮮的都是要兩個的，很少有要一個的。覺得貴了沒買的，就在心裡暗暗咒罵章樹弄得太香，然後就快速地扒拉起自己的酸辣粉條來，想著快點吃完走人。

　　章樹笑了，今天因為是買了五文一碗的酸辣粉條，所以他們才不捨得買。等明天早餐出來了，一碗稀粥一文錢，再要兩個蛋，一碟脆蘿蔔也就是比酸辣粉條貴一文，他們應該捨得了吧。

　　一陣風輕輕吹過，茶雞蛋濃郁的香味順著風飄到了河道那邊，其他攤子的香味瞬間失了色，大夥兒都在嗅味道是哪兒來的。

　　章樹看見這種情況，就讓吳海再去買一些雞蛋回來，反正鍋裡還有湯汁，這東西，越煮越香，越煮越入味，越煮越好吃，根本就不怕積在那裡。當然，隔夜的還是不要，章樹和吳海說，若是晚間要關門了，還剩許多的話，就便宜點賣，剩的少了，乾脆就自己吃了。

　　交待好事情之後，章樹又走了。臨走前他裝了一個料包回去，以前是沒想到這個，現在想到了，自然要讓家裡人也嘗一嘗了。

　　果然，回家之後煮了一鍋，大家都說又香又好吃，比吃白煮蛋要來的有味的多。有好吃的章樹自然不會忘記大寶，他朝著隔壁牆頭一喚，大寶嗖的一下就過來，可見應是饞的慌又坐到牆邊去了。

　　大寶一過來，章千金的眼睛就亮了，小身子一挺，就要朝他那邊去，章奶奶都快抱不住他了。他現在活潑了很多，尤其喜歡和小孩子玩，只要大寶過來玩，立刻就粘過去，章樹覺得，大概是家裡這些人太高大了，千金認為矮小的大寶和他才是一國的吧。

　　大寶也很喜歡千金，這個愛笑的小弟弟很討喜，不論他說什麼，他都會咯咯咯地笑。當然，千金的阿爸，他的木槿叔叔給的小點心也是他愛陪著章千金玩的一個重要條件。

　　吃過茶雞蛋後，大寶就被安置在李木槿他們外間放的一張大床上和章千金玩了。他的玩具很多，布老虎就有兩三個，可以說是很富有了。

　　章千金靠在被子上，兩邊各夾一個枕頭他才不至於倒下去，俗話說，三翻六坐九來爬，他還沒有自己坐好的本事。

　　大寶拿著一個布老虎擋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嘴裡「啊嗚啊嗚」地叫著，慢慢朝章千金逼近。

　　章千金兩隻胳膊揮舞著，似乎在阻止可怕的大老虎靠近，可是，大老虎還是「咬」在了他的西瓜肚上，他先是一愣，然後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粉粉的牙床露出來，晶瑩的口水也往下流。大寶一點不嫌棄的拿棉布巾給他擦了擦，然後又用各種玩具逗他玩。

　　章樹和李木槿倚在門口看兩個孩子玩遊戲，看的直髮笑，這大寶自從做了哥哥，一下子就懂事許多了。

　　何越也有了，不過才兩個月，他懷相很好，就是有些吃不下東西，每天基本上就靠章家的蘿蔔條下粥了，愁的周家奶奶不知如何是好。

　　何越自己想的開，這反胃也就一兩個月的事，當時再補也來的及，何況補的太大了也不好，難生。

　　他們那有個小媳婦，家境富裕，生孩子之前猛吃，把自己吃的肚子老大，生孩子時孩子太大卡住了，費了老牛鼻子的勁才生下來，還差點沒救回來，現在孩子都快週歲了，人還病怏怏地躺著呢。

　　「明天跟我一起去縣裡吧？看看蘿蔔條和其他的東西賣的咋樣。」

　　「那千金……」

　　「沒事，奶在家呢，實在不行就抱阿爸那裡去，楠哥在家正無聊，拿去給他解解悶。」

　　李木槿笑著捶了章樹一拳，「你也像個當爹的，拿自己孩子當玩具啊。」

　　「我這不是覺得你自從懷了孩子好久沒出門了嗎？我們偶爾出去一下沒事的，等千金再大一點，到時候我們一家人一起去。」

　　李木槿點點頭，心裡頭很熨帖，章樹不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媳婦哥兒就得在家裡帶孩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