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忐忑不安

　　章爺爺說完就進去了，院子裡一片沉寂，章奶奶看看章安，又看看章樹，再想到他們今天辦的事，最終還是狠下了心，搖了搖頭，也扶著章樹一起進去了。

　　章安的神色變幻莫測，一家子都呆愣愣地站著。特別是章蓉，打她出生起她就住在這，現在爺爺竟然叫她們搬出去住，她們能搬哪去呢？

　　想著想著，她不由地對章樹怨憤起來，明明就是他的錯，又沒出什麼事，爺奶可真偏心！

　　第二天，章安一家去受了罰。村長髮的話，可不敢不聽，不然閤家老小在村子裡都不好過，要知道，村長可以直接把人逐出村子去。

　　人離鄉賤，誰也不想斷了根，所以這罰，他們只得老老實實的受了。

　　王翠蘭挨了十板子，被打的皮開肉綻，加上又在祠堂跪了三天，一出來，人就受不住了。最後，她是被章安用板車拖出去的。

　　章安拖著板車，上面放著很多行禮，其他幾個身上都背著背簍，挎著包裹，看起來像是一家子逃難的。

　　臨走時，章安回頭看了看章家老宅，眼底閃過幽深的光芒，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村裡人不明所以，就問他們為什麼搬走，章安就說，家裡侄子大了，他們是分了家的叔嬸，長留不好，這回乾脆就先搬回去，省的以後娶了親再來。

　　私下裡，就有人小聲嘀咕章樹他們不仗義了，畢竟當時章安他們已經分了家，是來幫他們二老養老的，現在章樹大了，人還病著呢，一腳就蹬出來了。

　　關於這些，章樹好久之後才聽說。

　　他現在比較糾結的就是，他頭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可他奶還是天天大補藥的燉著，吃的也往好的來。

　　這還不夠，那麼大的小夥子，大熱天的要他待在床上不能下地，一點重活都不讓他幹。

　　他又不能把頭上的布巾掀開給她看結痂的傷口，當時流了那麼多血呢，怎的能一下子就好呢？

　　於是，他只能又糾結又感動的躺在床上裝病人，別的不說，至少那些流出去的血讓他補了回來。

　　等章奶奶確定他可以出門之後，他已經在家閒了十天了，待的人精神氣都乏了。章樹更加確定自己大概是勞碌命，天天有事幹精神倍好，躺著休息反而要死不活的。

　　這些天，他沒有上李家去學藝。但是第二天，他就讓他奶去李家說了，以免槿兒擔心。

　　章奶奶很感激能夠幫襯著章樹的李家人，上他們家去的時候還特意帶了二十個雞蛋表達謝意。

　　另一方面，她是存著想要探一探李阿麼的口風的心思，阿樹那孩子他也知道，最近變了不少，估計都是想娶夫郎鬧得。不然一時半會也立不起來。

　　他對李木槿那麼執著，當奶奶的怎麼樣也得滿足了他。而且她覺得李家人未必也沒有這份心思，畢竟不外傳的打獵技巧他們都能交給阿樹，不就是把他當自家兒婿看的嗎？

　　她這些日子都仔細瞧著，李家是殷實人家，爹麼哥哥都是能幹的，李木槿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性子好，配阿樹倒也合適。

　　因為兩家人都存著這份心思，所以聊起天來也就特別相投，雙方都能從對方眼裡看到滿意。

　　章奶奶回去以後就拉著章樹說了一大通李家的好話，言談之間都是對李家的滿意，結親的意願十分明顯。

　　章樹苦笑，看來前世章奶奶其實也是能得上李家人的，只不過因為他家的兩根頂樑柱倒了，而他自己又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性子，所以爺奶才不同意和他們家結親。

　　這說起來有些勢力，但是怎麼辦呢？這兩個老人確實是掏心掏肺的對他好，即使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他也不能說什麼。誰都可以怪他們，唯獨他不能。

　　好在這世一切都會不同。章樹想，上一世虧欠他們的，這輩子都要還回去。

　　傷好之後，章樹又跟著李巖去學藝了。許是聽說他之前被砸破了頭，李巖對他的態度也好了一些，要求不那麼嚴格了，但是章樹對自己卻沒有放鬆，還是一如既往的練習，這讓李巖對他也漸漸滿意起來了。

　　李木槿之前跟著他阿爸去看了一回章樹，之後就沒去過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阿爸說，現在他們的年紀都大了，該有點避諱了，漢子去哥兒家轉悠倒還說的過去，哥兒要是成天去漢子家轉悠，那麼人家一準得看輕他。

　　而且，李阿爸這樣想，兩家還沒定下來，萬一出了什麼岔子，章家不娶親，他們槿兒可就毀了。

　　所以章樹好了以後，李木槿幾乎是整天整天的膩在他旁邊噓寒問暖，除了他們上山的那段時間，其他時候基本上寸步不離。

　　轉眼已是七月末，章樹的本事比之前漲了一大截，現在他毫不客氣的說，那王長髮要是帶五六個人來揍他，那絕對是有來無回的。

　　高興之餘，他又有些惶恐，他的生辰就快要到了，他記得李家父子出事就是在這幾天了，但具體是哪天他不能確定，只記得是下過大雨，山上的石塊泥土鬆動了，兩父子半個身子都埋在底下，才被壓斷了腿。

　　他很怕自己一個疏忽，造成前世的悲劇，所以他這幾天就有點走神，老是看著李巖欲言又止。

　　李巖很看不慣他這種表情，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就連槿兒都比他大方。在大舅子虎目瞪視下，章樹支支吾吾地說，「李大哥，你們最近能不能不上山去？」好歹躲過他生辰。

　　「你小子傻了嗎？不上山你幫我們去抓獵物？」李巖不知他又犯了什麼渾，還以為是他自己不想上，於是又說，「你要是覺得累了，這兩天就別上去了。」

　　「我不是……」章樹嘆了口氣，還是跟著吧，萬一出點事，他身體好得快，說不定還能擋一擋呢！

　　剛進八月，天上就下了一場雨，嘩啦啦的雨淋下來，把泥地上砸了一個又一個小坑，一個個泥泡泡膨脹又炸開，聽在莊稼人耳朵裡，倒是比較歡欣的。

　　難得的一個休息的日子，章樹就像是被咬了尾巴的小狗一樣在家裡團團轉，臉上難掩焦急的神色。

　　到底是不是這場雨呢？

　　章爺爺坐在堂屋裡編筐子，章奶奶坐在一旁給他遞削好的籐條，見章樹這個樣子，兩人都有點發笑，到底是年輕人呢，一天不見竟是不行！

　　他們二老都想好了，等過了八月十五，就帶上媒人買上東西上李家去提親，也省的這小子見天往人家家裡跑。

　　章樹心裡實在著急，披上蓑衣帶著斗笠就往外面去，人都出了門，章奶奶才聽到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奶，我出去一趟，中午飯就不回來吃了……」

　　章奶奶嗔怒，「這又是一個娶了夫郎忘了娘的，著急忙慌的，跟有狗攆他似的，一會兒被人家趕回來我就要笑死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多做少說，趁著還能動彈，多給他們置點東西。」章爺爺歇了手，拿出煙袋抽了一口，瞇著眼睛慢悠悠地說道。

　　「還用你說？」章奶奶斜了他一眼，她早就把章樹他娘的首飾拿出來，自己壓箱底的也拿了一半出來準備重新打了，章樹是長孫，聘禮可得好一些，至於阿槐阿楊和阿蓉，到底也是她的孫兒孫女，他們爹娘做錯了事，但該給的她也不會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