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錢給你管

　　自從章樹走之後，章槐就去找了王長髮和朱大寶，他發現這兩人被人打的跟豬頭一樣，看上去狼狽極了，怪不得最近不敢滿村子晃悠了。

　　一問才知道，原來那天章樹真的和他們打了架，還把他們打傷了，雖然他自己也受了傷。

　　章槐心裡有點未知的恐慌，不過片刻，他就安定下來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章樹反抗個一兩回也正常。

　　後來他又聽那群婦人和他娘抱怨，說是那天章樹去做工，她們只說了幾句話，他就咒她們下拔舌地獄。

　　對於章樹的反抗他覺得沒啥，但一個平時總默不吭聲的人竟說的出那種話，把那些以嚼舌根為樂的三姑六婆都嚇到了，這就很奇怪了。

　　他仔細地打聽了一下這幾天他不在家都發生過什麼事，結果什麼事都沒有，只除了章樹第一天反抗王長髮時是和李木槿在一塊。

　　看來問題應該出在李木槿身上，他想。估計是他這個大哥想要娶他，故意在他面前裝出厲害的樣子，畢竟他要還是和以前一樣，人家的爹和哥哥鐵定瞧不上他。

　　想到這裡，章槐嗤了一聲，覺得他翻不出什麼大浪，便把這事拋在了腦後。

　　這天下午，章樹把背簍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包糕點給了他爺奶，讓他們二老甜甜口。然後又把自己那一兩銀子也給了他們，讓他們好好收著。

　　章樹的奶奶抹起了眼淚，「我們阿樹真的懂事了，會賺錢給奶奶用了。奶奶幫你存著，以後幫你娶媳婦。」

　　「奶，我不娶媳婦，我要娶夫郎。」章樹決定想讓他們有個準備，不要一門心思幫他找女人。

　　「哦，你喜歡小哥？也行，那咱們就存錢娶小哥。」

　　「嗯。」章樹再次明白，只有自己立起來，他的意見別人才會重視，不然只會被人當成小孩看待。

　　出了爺奶的房間，章樹又回到自己屋裡，把今天買的簪子，一包豬肉並一包糕點拿了，然後出了門，他要去找小木槿了。

　　一路上，每走到邊邊角角的地方他就要多看兩眼，總覺得下一刻王長髮那些人就要來了。

　　不過來了也不怕，章樹想，他一定要先把東西放好，然後再去和他們打架。他做了半個月的活之後，力氣更大了，就是他們再來一個人，那也是沒關係的。

　　可惜他的心裡建設並沒有起作用，因為王長髮他們根本就沒有來，他順利地來到李木槿的家裡，輕輕地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門從裡面拉開，一個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的中年大麼把門打開了，「章樹啊，快進來，是來找槿兒的吧？」

　　他把章樹讓了進去，然後又大聲呼喚李木槿。這兩個孩子從小就要好，玩了這麼多年也不見他們鬧矛盾。他其實挺看好章樹和他家木槿的，他性子雖軟，但幹活還行，家境殷實，最重要的是，他對木槿的話言聽計從，從來不反駁他。

　　當阿爸的也不指望他能嫁給什麼達官貴人，但至少要嫁個對自己好的人，何況他們木槿對章樹也很好。

　　「叔麼，這是我去上工的時候，人家主家給的賞，家裡已經有了，這些給木槿和你們吃。」章樹把糕點和豬肉遞過去，一臉誠懇，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緊張。

　　當初李家遭難的時候，他沒有能力照顧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叔麼日漸蒼老，看著木槿自賣自身，上輩子他和木槿有緣無分，做不成他家的兒婿，這輩子不管怎麼樣也要做到。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客氣？留在家裡給你爺奶吃吧，槿兒他若是想吃讓他哥給他帶。」李阿爸委婉地推拒著，要是他前腳拿了東西，恐怕後腳那個王翠蘭就要傳閒話了。

　　「叔麼，你拿著吧，我自己的東西，自己能做主的，旁人說不出什麼。」他隱隱知道李阿爸的顧慮。

　　「阿爸，你就拿著吧。」李木槿這時出來了，立刻幫他阿爸做了決定，他不喜歡看到章樹為難。

　　李阿爸無法，只得把東西接過，臨走時還笑罵了李木槿一聲，「你個饞貨！」

　　章樹和李木槿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往外面走去。出了院子來到他們經常見面的小山坡上坐著，李木槿突然就不說話了，也不笑，章樹在說了兩句沒得到回應之後，終於發現了他的小木槿好像有點不高興。

　　他試探著拿手去碰了碰李木槿的手，發現他沒移開，便更加大膽地用手抓住他整隻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

　　「小木槿，你怎麼了？突然就不高興了，是不是我惹到你了？」章樹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木槿沒有說話，耳根卻染上了一絲絲紅暈，顯然在為章樹牽著他的手而羞澀，卻沒有往回縮。

　　章樹確定是自己惹了他，他努力想了好久，後知後覺地想通，「是不是我出去打短工沒告訴你，你生氣啦？」

　　李木槿飛快地把手一縮，「誰生氣啦，我又不是你的誰，憑什麼告訴我呀！」他背過身，不去看他，只一個勁的拔下面的草。

　　「木槿，你不要這麼說，是我不對，但我沒想到來旺哥會這麼快說要去，就沒告訴你一聲，你一定為我擔心了好久吧？」章樹連忙起身，繞到李木槿跟前，半蹲在他面前急忙地解釋著。

　　李木槿看他一臉焦急，心裡才好過一點，章樹從來沒和他分開那麼久過，這次一連好幾天沒來找他，他就慌了，還是他哥告訴他，章樹去縣裡打短工了。

　　他心裡有點委屈，為什麼章樹不告訴他呢？現在聽了他的解釋，才知道章樹其實還是很在意他的。

　　「大樹哥，下回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可擔心了。」

　　「嗯，下回我去哪都告訴你！」

　　兩人看著對方，都有點不好意思。章樹在李木槿身邊坐下，從懷裡摸出個木盒子遞過去。

　　李木槿接過來一看，這盒子看上去挺漂亮的，上面還印了花紋，要是拿來裝他收集的小玩意，應該挺不錯的。

　　「大樹哥，這是送給我的嗎？」

　　「是啊，你喜歡嗎？」章樹看他一直拿在手上把玩，也不打開，心裡有些緊張。

　　「我很喜歡啊，這個盒子可以用來裝東西，要好幾文錢吧？」

　　李木槿知道他去幹活了，想必是賺了錢，所以才買了個盒子送給他，他心裡很高興，這可是章樹第一次賺的錢。

　　「啊？」章樹知道他搞錯了，半晌，他說道，「槿兒，你打開來看看唄。」他也想叫他槿兒，不想叫小木槿了，把人叫小了，以後怎麼娶他呢？

　　「大樹哥怎麼突然叫我槿兒啦？」李木槿小聲嘀咕，「裡面裝了什麼嗎？」他把盒子上的搭扣一打開，看清裡面的東西時，他頓時愣住了。

　　那是一支簪子，銀晃晃的，閃的人眼睛疼。頭上有一圈小小的籐蔓纏繞著筆直的簪子，看上去十分堅韌。他把他拿出來，握在手上很小巧精緻，插在頭上一定很好看。

　　他看了許久，最後把簪子塞回盒子裡，然後還給了章樹，「大樹哥，我不能收，這太貴重了，你拿回去吧。」

　　章樹急了，「槿兒，你為什麼不要！」

　　「這太貴重了，一定要好多錢！你拿回去給奶奶，要不拿回去退了。」莊稼戶每一文錢都來之不易，他怎麼能要呢？

　　「不貴的，我特意給你買的，選了好久的。槿兒，你知道我對你的心嗎？」章樹漲紅著臉，對李木槿吐露心事。

　　李木槿不做聲了，心裡有點甜蜜，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因為他的心也是一樣的。

　　「我只想對你好，而且，我已經給了奶奶一兩銀子，還有幾百文錢留在身上了，我今天一起帶來了。」他從身上摸出一個錢袋，裡面沉甸甸的一大串銅錢。

　　「你幫我保管好不好？我不想放在家裡，我家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這些錢我不想任何人知道。」章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李木槿，把他的心一下就看軟了。

　　「大樹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幫你保管好，你什麼時候要來取都行。」

　　「我怎麼會信不過你，我最信得過的就是你了！」章樹連忙表白，然後，他拿起盒子裡的銀簪子，放在李木槿的手上，「這是我要送給未來夫郎的簪子，槿兒，你要不要？」

　　手上和心裡都彷彿有把火在燒，李木槿被燒的暈乎乎的，好半晌，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要！」

　　章樹把他頭上的木簪子取下，然後把銀簪子插上去，欣賞了好一會才說，「槿兒，你真好看。」

　　李木槿看著章樹，說，「大樹哥，你也好看。」

　　兩隻小竹馬在山坡上互相誇獎，從林子裡鑽出來一個漢子，身材高大，背後背著箭袋，左手拿著弓，右手拎著一隻野兔和一隻野雞。

　　他皺著眉頭看那個章樹又來討好他弟弟，沉著嗓子喚了一聲，「槿兒，回去了！」

　　李木槿還沒怎麼樣，章樹先嚇得一抖，他很怕李木槿的哥哥李巖，雖然他從沒有揍過他也沒罵過他，但他那身凌厲的氣勢，就夠人膽寒了，當然，還有一點點想拐走人家弟弟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