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慧的意識一直不甚清醒,除了藥物的作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不願意清醒過來。
只要一想到自己放在心尖尖兒上的兒子沒了,她就覺得彷彿有千萬把刀穿心而過,痛不欲生,幾乎要昏死過去。
這樣混混沌沌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白慧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柔緩的聲音。
「夫人,夫人。」
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見白慧醒過來,許諾鬆了口氣,輕聲說:「喝點水嗎?」
白慧盯著他,慢慢地點點頭。
許諾拿過水杯,扶著她坐起來。
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白慧眼底的黑青色與淺淺的紋路。
「夫人,」許諾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說道,「昨天陪小越去體能公園,他攀巖刷新了記錄,得了一朵小紅花做獎勵。」
白慧笑了一下,點點頭。
許諾繼續說:「上次您讓我看的那個糕點的做法,我已經學會了,今晚上就試試,不知道好不好吃。」
白慧又點點頭,輕聲說:「好。」
許諾沉默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夫人,你……」
「嗯,」白慧抬手拍拍他的臉頰,低聲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明白。」她抬手揉了下眼眶,抬頭望向窗外。
過了許久,輕得幾乎就要消散在空氣中的聲音傳來:「宸兒十三歲進了軍隊,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直到現在,大大小小的戰役數都數不清,重傷回來幾十次,死裡逃生十餘次……每次我的心都懸在刀尖上,其實該做的準備,早就做過無數遍了。」
許諾聽得鼻子發酸,忍不住低頭揉了把眼眶。
「諾諾,」白慧轉過頭,曾經保養得極好的面龐彷彿在一夜間蒼老了十歲,「我聽說昨天你家裡來人了,謝謝你……越兒還小,我……」她低下頭,哽嚥了一下,重複道,「謝謝你。」
許諾探身把她攬在懷裡,一手在背後輕輕地拍打著:「沒事的,我明白。」
等到懷裡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輕聲說:「夫人,給我講講戰家的情況吧……」
當夜幕降臨時,許諾才頭昏腦脹地從白慧的房裡離開。
戰家的關係網真不是蓋的,比他想像中要複雜一百倍。但是本家的關係就夠他理上一整天的,而工作上的事情更是麻煩,算是朋友的,稱為敵人的,似敵似友的,非敵非友的,借錢的,被借錢的……若但是這樣也就罷了,可偏偏戰宸還是個不善交際的,朋友沒幾個,得罪的人倒是一大堆。再加上他那麼護短,自家軍隊的吃的用的一定要好,帝國的補貼根本不夠用,每次出戰總要先借很多錢來補貼軍用……
這樣想著,許諾的頭更痛了,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帶來的小金庫要保不住了,每天吃的海鮮鮑魚也要保不住了。
他決定回去再好好合計一下,自己能省則省,戰越還小,再窮也不能苦了孩子。
不過當下里最重要的事顯然是把腦子裡的東西倒騰出來。
於是,當天晚上,許諾房裡的燈亮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