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昨晚幾次被吵醒的席醫生，早上又被小貓舔醒，懷裡還有溫熱的戀人，他嘆口氣，半睜開眼睛抓起小貓輕輕放到地上，「好了乖，下去玩吧，一會兒給你吃的。」

所以小貓為什麼這麼黏他？

等雲深起來，得跟他商量起個名字，總不能一直小貓小貓這樣叫。

席楓才起不久，平常同時起床上課的楚雲深也醒來了。他蜷縮進被子裡，迷迷糊糊看著席楓換衣服，想到自己昨晚說要陪他去上班，掙扎想起來，奈何睡得晚，運動又累，起不來。

「乖，別起來了，好不容易放假多睡會。」

楚雲深之前一直失眠，哪怕睡著，睡眠質量也很差，席楓巴不得哄他多睡會。

席楓按住人，把被子拽到他下巴，親了親人額頭，「起床記得吃早餐，中午不想一個人待著就去找我。今天還是喜歡楚雲深的一天，記得寫席醫生的作業。」

這句話最直接的後果是，楚雲深睡回籠覺做的夢都是蜂蜜味的，甜到醉人。

「今天也是喜歡席醫生的一天。」楚雲深筆畫工整在日記本上寫下這一行，外面寒天地冷，心頭鮮花錦簇。他端起手邊的粥喝了一口，登錄微博開始寫今天的日記。那隻藍貓吃飽喝足，蜷縮在他腿邊甩著尾巴。

微博整個期末試期間都沒有登錄過，剛打開，鋪天蓋地的消息蜂擁而至，楚雲深呆愣住。

心頭有兩個小人在爭辯，一個說不能看，萬一很多不好的評價，對病情不利。另外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小人笑容滿面。

「誰說不能看？你不是好了很多嗎？只要按時吃藥認真生活，別人的評價怎麼會影響你呢？你自己想一下，席醫生是不是說你快好了，他會一直鼓勵你的，別怕。」

楚雲深抿唇猶豫許久，終於做了決定，點開那個999 的私信。

——「不遇大大！超喜歡你畫的皇子和將軍，謝謝你把他們畫出來！」

——「嗷嗷嗷，跪求感情不要辣麼虐，老阿姨傷不起（狗頭）（流淚）」

——「給大大筆芯，超好看的《山河巍巍》（玫瑰）」

許多諸如此類的，楚雲深一條一條看下去，看到一條比較中肯的。

——「劇情很好，感情線有點弱，大大是單身狗叭？繼續加油鴨（強壯）」

我不是單身的。

楚雲深心想，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個多甜的男朋友。他選擇禮貌回覆了部分私信。

席醫生今天久等小男朋友都沒來，不太符合楚雲深的性格，故而打來電話撩撥一下。

手機鈴響的時候，楚雲深嚇了一跳，左手不小心碰到那碗已經放涼的粥，心頭咯登一下，完了，忘記吃完早餐去找席楓了。

「哥哥。」楚雲深嘴裡含著粥，連聲道歉，「我剛剛忘了，還沒出門，你是不是餓了？」

「做什麼壞事了？心虛呢。」席楓調笑道。以前心虛是結巴，現在心虛是語速加快。楚不遇有點意思。

楚雲深不懂席醫生怎麼這樣都可以聽出來，嚥下嘴裡的粥，小眼神亂飄：「沒做什麼，剛剛在看微博。」

「哦對，我幫你回關了你編輯，記得轉發給自己宣傳一下。」席楓在那邊笑道，「那麼，楚不遇要過來跟我一起吃飯嗎？」

「要！」楚雲深答完，看到趴在他腿上睡覺的藍貓，「小貓怎麼辦？」

「沒關係，你關好門，放點貓糧和水，回去再帶它玩。」

「好。」

席醫生掛了電話還莫名的開心。別人是孩子長大有自己的秘密了會惆悵，但這些事一發生在他家楚不遇身上，就特別開心。

席楓要的從來不是楚雲深在自己身邊的痊癒假象。

等到某一日，楚雲深真正做到不畏將來不唸過往（注），悲喜皆隨心，那才是真正的痊癒。

楚雲深掛了電話，匆匆上樓換衣服，裡面是毛線衫，外面穿著羽絨服。他瘦高，穿著羽絨服一點不顯臃腫，反倒有種青春的朝氣，一看就是學生，絕對不會認錯。

席醫生卻對他這身打扮不甚滿意，把人拉過來上下打量，忍不住道：「衣櫃底下不是放著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嗎？怎麼沒穿那個？」虧他還以為今天能穿情侶裝出去轉轉。

「啊？」楚雲深雙手插兜，挨著他坐下，「穿這個方便。」羽絨服有帽子，他戴上帽子，席楓就可以吻他了。楚雲深偷偷在心裡想。

席楓抓他的手出來，十指相扣，「也對，這樣穿顯得年紀更小，說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楚雲深紅著耳朵辯駁：「我都高中畢業半年了。」

席楓一笑：「行，還不願意說你小啊。那已經成年半年的楚不遇中午想吃什麼？吃完去買年貨，我下午沒事。」

「沒事了嗎？」楚雲深驚喜問道。

席楓點點頭。

午飯是在席楓第一次帶他去的那家小店解決的。楚雲深很喜歡這兒，地方偏僻清幽，飯菜味道也好，有時候席楓沒空，他還會一個人來這兒吃。

陳大哥看著席楓幫楚雲深擦嘴，笑著插嘴：「雲深變化很大。」他指的是楚雲深第一天來的時候。那時候楚雲深整個人透著不安，頹廢，遇到陌生人會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但現在的楚雲深，雖然寡言，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心態平和。

席楓也笑：「是啊，就像養小貓，得哄著來，就是瘦了點。」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喂不胖，席醫生有點挫敗。

陳大哥笑了聲，看到楚雲深窘迫的樣子，找藉口回廚房了。

楚雲深在外人面前不好反駁，直到走出店，上了車，才不甘心問道：「我——很難相處嗎？」

席楓彎腰給他系安全帶，湊得很近，近到楚雲深聞得見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個很有名的牌子，味道聞起來特別舒服。再沒有比席醫生更講究更風度翩翩的人了，他想。

「怎麼會？特別好哄。」

席醫生說的是真話，楚不遇不愛生氣不愛惹事，每天只安安靜靜畫畫，偶爾逗過了，親一口就好，哪方面都契合，他們就是天生的另一半。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聽到肯定，楚雲深彎著眼睛笑了，微微抬高親了他一口，「你也是，席醫生。」

席楓嘖了一聲，主動加深這個吻。

兩人來到商場，楚雲深注意力都集中在要給席楓外公舅舅表兄弟姐妹送什麼禮物，即便商場裡人來人往，他也無暇顧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不自在，反倒屢屢拽著席楓去看各種名貴補品。

「補什麼膠原蛋白？」席楓打斷導購小姐的話，拉走正聽得認真的楚不遇，「小祖宗，膠原蛋白靠這些補不了的，吃下去也沒作用，我是醫生，我懂的。別浪費錢乖。」

楚雲深小聲反駁：「你全都看不上，我要買什麼？」不管是鹿茸人參，還是古董字畫，菸酒珍品，席醫生都找理由拒絕了，楚雲深不傻，已經發現了。

席楓嘆了口氣，拉著人在貨架後面，輕聲解釋：「寶貝兒別誤會，我這拒絕不是理由充分嗎？家裡過年過節送禮的人很多，我們回去沒準還要帶一批走，那古董字畫你在這兒買，還不如直接上琮兒那兒要一塊。」

席琮房間裡堆著的玉石古董，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比商場的強。

楚雲深沒法反駁，才發現他們面前的貨架擺放的是宣紙，他下意識伸手捻了捻紙，「哥，你有外公他們的照片嗎？全家福。」

這個必須滿足。

席楓立刻點頭，「有，去年拍了，回去給你看。」

「那我們去看宣紙好不好？」

逛了半天，才在一家百年品牌老店買到滿意的宣紙，楚雲深抱著四尺生宣紙，回到家，迫不及待催席楓把照片拿出來。

席楓的電腦保存著很多東西，他點開文件夾，在裡面找到了去年表哥發過來的全家福，問道：「這張可以嗎？」他懂了楚不遇的想法，怎麼腦瓜子這麼好使呢？

他的不遇那麼厲害，外公他們知道，肯定也很開心。

楚雲深別的不敢說，但是畫畫在行，他認真觀察，肯定點頭：「哥哥給我發一張，我照這個畫好不好？要是不好看，我們再想別的禮物。」後面的話有點底氣不足。

席楓把人按在電腦椅坐下，「不用發，你直接用我電腦就好了，裡面還有不少照片，喜歡就看看。」

楚雲深的確很好奇以前的席楓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席楓工作需要用電腦，他不會私自去看。現在得到首肯，點開裡面各個文件夾。

從文件夾命名看來，席醫生有點強迫症，爺爺的分在一個文件夾，席琮的又在一個文件夾，外公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還有跟外國同學的，甚至他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都有不同的風景照。

「這張啊，我爺爺以前就喜歡端著一本《說文解字》在搖椅上讀。」

「這是琮兒小學畢業，別人都爭著拍照，他偏不要，哄著騙著才去拍了一張集體照。」

「這是……」

席楓隨手拉來椅子坐在後面，跟他一起看，偶爾講一下照片的背景，那隻粘人的藍貓不遺餘力爬上他的腿上，跟著一起欣賞。

楚雲深看完所有相冊還意猶未盡，忽然想起一件事，輕聲問道：「哥哥，叔叔阿姨的，沒有照片嗎？」

席楓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笑了，探身過來點開裡面一個沒有命名的文件夾，「有，不過是證件照，我沒跟他們拍過照，琮兒也沒有，這些照片還是爺爺給我的，怕不見，就掃瞄上去了。」

楚雲深看著照片上的夫妻，席楓跟他們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眼睛像父親，笑起來又像母親。

席楓還想說什麼，擱置在電腦旁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瞄了一眼備註，有些驚訝，「小祖宗，我媽來電話了。」

楚雲深吃驚抬頭，半年了，也就席琮受傷那會兒，席家父母有來過電話，後面再沒有了。

席楓接起來，先喊了一聲媽，那邊婦人說話溫溫婉碗，還帶著點歉意和討好的語氣，「席楓，下班了嗎？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席楓：「下班了，你們吃飯了嗎？」

張茜極少跟兒子交流，自知虧欠，說話也溫聲細語，「快過年了，你們年假長嗎？我跟你爸，除夕那天請了假。」

席楓已經做好準備，年年除夕春節父母都不在，誰曾想今年突然請了假回來，他還怔了幾秒，很快又恢復，笑道：「真請了假？那我不是要回去打掃一下房子？」

張茜忙說不用，「我們回去再打掃吧，你平時上班忙，過年好好休息，那你今年，回帝都過年嗎？」這才是張茜的目的，她跟丈夫知道兩個兒子都不願意回帝都，大概是那裡讓他們傷心了。

沒等席楓回答，張茜又道：「其實不回帝都也行，爸媽去找你，琮兒也放假了嗎？」

席楓聽到母親說的話心裡也有點痠軟，年紀漸長，他學著去理解父母，實在不願意跟家裡人鬧不愉快。他一笑：「沒事，你們難得休假別來回跑了，我跟琮兒回去，跟外公也說好了。」

那邊聲音似乎有點哽咽，連聲說好。

席楓趁機道：「對了媽，今年過年我們家會多一個人，提前告訴你，你跟爸說一聲。」

那邊沉默了好久，席楓餵了幾聲，才重新響起張茜溫婉的聲音，仔細聽還哽嚥著：「好好好，我會跟你爸爸說的，你跟琮兒照顧好自己，媽先掛了。」

席楓想說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那邊毫無預警掛了電話。他抬頭笑：「看來今年不遇趕上了，我爸媽輕易請不了假回來。」

楚雲深瞪圓眼睛。

張茜看著在實驗室假裝實驗實則偷聽電話的男人，按了按眼眶，像哭像笑：「楓兒讓我們不用來回奔波，他跟琮兒回帝都。」

「其實去也行，當旅遊，我們也好久沒一起出去走了。」

張茜打斷他的話，「不止這個，還有更大的事。我猜，楓兒是交女朋友了，剛剛跟我說，過年家裡會多一個人，讓我跟你說一聲。」她說完眼圈又紅了，「當初他說的沒錯，我們身為父母是失職的。」

「我多怕他真的不婚主義，因為我們父母沒做好榜樣，就害怕牴觸婚姻家庭，孑然一身。」

「老席，婚姻不是必須的，但他應該去體會感情的美好。幸好啊，兒子沒有因為我們止步不前，他成長的很優秀。」

老席攬著妻子嘆了口氣。「以後申請回去，搬到兒子旁邊住，散散步遛遛狗，當年我給你的承諾一直沒實現。」

「兒子肯定不要你住隔壁，人家小兩口不用二人世界？」

「那就住遠點，過去給他們做做飯總行了吧？」

「行。

席楓父母突然有空回來，這件事著實讓楚雲深吃驚，他拇指和食指轉著畫筆，不安道：「叔叔阿姨都一起回來嗎？」

完了……

席楓扶著他的肩膀，猜到他在想什麼，安慰他：「沒事的，他們就算回來也不久，你就當普通長輩，相信席醫生。」

我當然相信你，但相信不代表不害怕。楚不遇膽子還沒那麼肥，沒有哪一家父母會歡歡喜喜看著兒子找個男朋友的吧？

然而，席醫生就是非常放心，一直安心上班到臘月二十五，才打包和楚雲深回家。

走之前，是柏城送他們到機場。

柏城看著楚雲深欲言又止，席楓笑著埋汰他：「有話就說，大律師怎麼磨嘰了？」他其實也猜到柏城想說什麼，無非是擔心雲深。有些事，有些來自親人的關心，也應該讓雲深感受一下。

楚雲深不解看向表哥。

柏城嘆氣：「我還是覺得你們進展太快了，大過年的，萬一——」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願深想，後座的兩人肯定都懂。

楚雲深輕聲且堅定道：「我相信席楓。」

笑意自眼底漾開，席楓握著他的手，兩人帶著同款的情侶手錶，席楓的墨藍色袖扣還是楚雲深送的。他一笑：「很快嗎？我以為慢了，還沒領證呢。」

楚雲深臊的想鑽進車底。

柏城：「……」

柏城自知改變不了什麼，能夠看見兩人長長久久走下去當然最好，楚雲深現在這樣多虧了席楓。他隨著車流緩慢前進，車廂裡是舒緩的輕音樂，「你們開心就好，要是去國外領證，可別偷偷摸摸的。」

席楓嘴角微翹：「沒有那麼快，等雲深大學畢業。」

柏城：「你可真是走一步想十步，我就禮貌問問，別撒狗糧，齁。」

楚雲深小聲問席楓：「為什麼要等大學畢業？」

柏城：「……」還有個自己送上門的。

席楓莞爾，捏捏他的肩膀，笑著解釋，「因為那時候你學業有成，步入社會，社會跟單純的校園不一樣，更複雜更深奧，我希望你開始另一段人生，是由我帶著，不摔跤，也平平安安。」

他們確立關係是在楚雲深跨入大學之際，席楓親手送楚雲深開始校園生活。自然，也要親手把人接出來，和他一起努力，走下一段旅程。

生活需要儀式感，席楓想，這不僅是儀式感，也是一種感情經營。

楚雲深需要耐心去愛，他就給予自己所能夠給的最大耐心和愛。

楚雲深鼻子有點酸，用氣聲在他耳邊說：「席楓，我愛你。」

席楓笑著低頭親了一下他，又揉揉他鬆散的短髮。旁邊跟著回帝都的藍貓應景叫了一聲，乖乖趴在籠子裡。

柏城被那番話震撼了，所有的擔心都瓦解，順帶吃了好一頓狗糧。他在機場找到車位停車，回頭叫楚雲深：「雲深，給姨外婆打個電話吧？我還沒跟她說你不回去過年，老人家想著你。」

楚雲深每週都有給姨外婆打電話，這半年來，席楓一步一步引導他，如何學會跟親人相處，如何與他們溝通，去體會以前來不及懂的喜怒哀樂。

最重要的是，教會他如何去愛。

楚雲深隨即給老人去了電話，現在他已經很適應來自親人的關切問候，一一應答，只是姨外婆問他為什麼不回去過年的時候。他頓了一下，輕聲解釋：「外婆，我跟朋友去他家過年。」

那邊老人家沒有追問，還是樂呵呵的，讓他玩的開心，下次邀請朋友一起回家玩。

楚雲深掛掉電話，不太自然解釋：「我覺得，下次當面給外婆介紹我哥比較好。」要是老人家不介意的話。

柏城笑了一下：「那也得你下次回家。」

「嗯。」

柏城送人進登機口，遠遠揮手權做道別。

三個小時後

帝都機場

張若麒站在一輛銀色的寶馬面前，指間夾著燃了一半的煙，等著接表弟和表弟的戀人，叫什麼來著？好像是雲深，這不是小學學的那首詩嗎？

「累不累？」席楓把託運的藍貓西京提出來，抬手幫楚雲深理了理深灰色的圍巾，又拿手背感受一下青年臉上的溫度，才笑了，「沒冷到吧？」

「沒有，很暖和。」楚雲深搖搖頭，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他沒有穿羽絨服，而是換了一件及膝的羊絨大衣，淺棕色的，他這個年紀穿起來正是好看，身姿挺拔，少了些許羸弱。

「那就好。」席楓牽著他，提著西京，楚雲深拉著一個中等尺寸的行李箱。席楓已經看見機場外面的表哥，帶著人直奔他而去。

張若麒遠遠看見表弟過來，牽著一個青年，穿著同款大衣，一個深灰色，一個淺棕色，幾釐米的高度差很和諧。所以表弟年紀輕輕，不僅有男朋友，還養了貓？

「若麒，等很久了？」席楓給兩人介紹，「我愛人，楚雲深。雲深，這是我表哥，張若麒。」

張若麒心裡翻了個白眼，所以你為什麼不叫表哥？但是記住爺爺的囑託，要和藹，要讓表弟的男朋友賓至如歸。他笑的和煦：「雲深你好，歡迎你過來，外公盼了好久。」

楚雲深被他的態度感染，嘴角掠過淺淺的笑意，儘量克服緊張，表現的平靜一點。「你好，是我沒有放假，應該早點拜訪外公。」

「沒關係，回來就好，家裡已經做好飯了，上車吧。」張若麒心想，今年總算不用被爺爺催婚了，有席楓在，話題矛頭不會重點在他身上了。

等席楓坐上車，張若麒才問：「不出去住吧？阿姨收拾好房間了。琮兒怎麼沒一起回來？他上次回來幹打聽許家的事幹什麼呢？淨問我領導的小弟。」

席楓聞言笑了：「嗯，前幾天住家裡，爸媽說是請了假回來，除夕前一天回別墅那邊。琮兒跟許家那位小少爺一起回來。」

「姑姑姑丈請了假？」張若麒還不知道，聽見自然吃驚。說起來，他見姑姑姑丈的時間更少，只隱約記得照片裡也是丰神俊朗帶著學者氣質的人。

席楓：「是啊，前些天突然打電話回來，我也沒想到。」

張若麒不是那麼清楚席家的事情，只記得有點家庭矛盾，爺爺父親他們都沒有說，他就更加不會多嘴。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牽扯過去：「你說琮兒跟沉安一起回來？他們倆怎麼認識的？沉安不是剛剛參軍回來嗎？」

席楓三言兩語把許沉安救了席琮的事情說了，張若麒目瞪口呆：「還真巧，是應該找機會好好謝謝他。」

「嗯。」傻弟弟都想以身相許了還能怎地？

張家離機場有一段距離。一個小時後，張若麒在一排別墅面前停下，把車熄火，看著後座靠著席楓假寐的楚雲深，不自覺放輕聲音，「雲深怎麼這麼累？」

席楓伸手理了理他的額發，語氣淡淡：「昨晚沒怎麼睡。」楚雲深不可能不擔心見家長，只是把擔憂壓在心底，又願意相信席楓。昨晚席楓抱著人哄，也只是讓他睡了幾個小時，清晨早早就醒來了。

張若麒不自然紅了臉，罵他：「明知道要回家，你怎麼沒分寸？」

席楓：「……」

這真是千古奇冤。他平時是喜歡睡楚不遇，可是從來有分寸的很。

席楓懶得反駁這位表哥齷齪的思想，楚雲深已經醒過來了，手背揉揉惺忪的雙眼，語氣很軟：「餓了。」他還以為這是在自己家，喜歡依賴席醫生。

「能吃飯了，先進屋好嗎？」席楓笑著搓搓他的臉，「小祖宗醒神了，我們到帝都了。」

楚雲深頓住，看到前面席楓的表哥，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剛剛都在席楓家人面前做什麼了？幸好這時候席楓解了圍，把圍巾給他圍上，「好了，先下車。」

張若麒也道：「我進去看看阿姨做了什麼菜。」說完一陣風跑了。

楚雲深不自然抓抓頭髮，微微懊惱：「剛剛——好丟人。」

席楓彎腰提起西京，莞爾：「誰說的，這是性情流露，你在我面前才會撒嬌。席醫生很有成就感。」

楚雲深說不過他，推他往前走，小聲嘟囔：「席醫生總是有話說。」

席楓被他逗得直笑，反手把人抓回來，跟他並肩走。「好了，不逗你，不是餓了嗎？我摸到肚子都癟了。」

楚雲深下意識摸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耳朵尖都紅了。

他怎麼這麼笨呢？

這麼厚的衣服，怎麼可能摸得到？

「我的不遇哎。」席楓攬著他哈哈笑，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楚雲深看他笑，嘴角也鬆動不少，彎著眼睛。

席楓遠遠就看見等在門口拄著枴杖的老人，收起跟楚雲深玩鬧的心態，走到他面前，扶著人，恭恭敬敬叫道：「外公，我回來了。這是雲深。」

楚雲深手指微不可查動了動，是緊張的。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微微低頭，乖乖叫道：「外公您好，我是楚雲深，打擾了。」

張外公一直等著外孫回來，從他們下車，到兩人穿過院子走進來，一舉一動都落入眼裡，那個溫和有禮但待人疏遠的外孫，在楚雲深面前，就跟個大孩子似得。

「回來了就好。雲深是吧，快進來，等你們開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