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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封余火對醜眠[娛樂圈]》第65章
第65章

  燈光璀璨奪目, 鏡頭環繞聚焦。

  巨大的演播廳內,半環形觀眾席宏偉壯觀,無數燈牌匯聚成浩瀚星海, 如眾星捧月般拱衛著正中央的演播台。

  粉絲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徐涵忍不住微微閉起眼睛:他享受這種被所有人視為焦點的滋味,彷彿站在了世界的最頂端, 戰慄,刺激, 令人沉醉著迷。讓他不由回想起來,自己最初不顧一切也要在這個圈子裡出人頭地的決心。

  只可惜, 今天的觀眾並不是為他一個人而來的。

  浩瀚的燈牌從中間分成兩半,一半熱烈似火,一半白雪皚皚,分庭抗禮爭鋒相對。彼此間濃郁的火藥氣息遮都遮不住,如果不是節目組提前安排, 讓每位觀眾都在入場前都簽了一份保證遵守秩序的合同, 估計現在早就動起手來了。

  余火就坐在徐涵旁邊的沙發上。自從車禍住院之後, 半年多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徐涵面對面接觸。

  對於徐涵,余火的感覺很複雜。既因為他和原身曾經親密的戀人關係, 沒有辦法完全將他當做陌生人看待,又因為他不遺餘力的謊言和詆毀而憤怒和不齒,另外還摻雜著一些鳩佔鵲巢、擔心被他識破的隱隱恐慌。

  耳邊各種喧鬧嘈雜的聲響讓他愈發緊張, 下意識往觀眾席邊緣看過去, 不期然正好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睛。

  那是江封。為了不引人注目他今天特意戴上了生物面具, 變成了之前曾出現過的保鏢模樣,見余火看過來偷偷給他送了個飛吻,順帶著還比了個心。

  余火抿唇笑了笑,心中一片清明冷靜,再無半分猶疑雜念。

  主持人李屋整了整領結,看向二人:「都準備好了嗎,節目馬上就要開始了。」

  余火點頭。徐涵面帶微笑,顯得尤其謙遜有禮。

  倒計時結束,熟悉的開場旋律響起,李屋看向主鏡頭:「李屋live大冒險,李屋帶著大家去冒險,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歡迎大家準時收看今天的李屋大冒險!」

  現場掌聲如雷,歡呼聲幾乎能把房頂都掀起來。

  「首先將掌聲送給我們的兩位嘉賓:歡迎余火!歡迎徐涵!」

  掌聲和尖叫瞬間又拔高了好幾個音階,像是故意要掙個高低長短也似,觀眾席兩邊的口號聲排山倒海此起彼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把不滅愛你永遠!」

  「雪球雪球從不言輸,哥哥的幸福我們守護!」

  「班長放心飛,火把永相隨!」

  「徐涵徐涵我愛你,雪球永遠不離棄!」

  「……」

  近乎瘋狂的呼喊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鐘,這才在李屋的示意下逐漸安靜下來:「好了好了,知道你們見到偶像特別興奮,那也得悠著點啊,要不然後面再有精彩環節叫不出來怎麼辦?難道讓我一個人喊?導演,那得加錢吧?」

  觀眾席上笑起來。

  「言歸正傳,咱們回到節目上來啊。今天來我們大冒險做客的兩位嘉賓都是大帥哥,余火大家還記得吧,前幾個月剛剛來過。」李屋看向余火:「喲,今天沒跟沙發撞衫嘛,我一眼就找到了。」

  「哈哈哈哈……」火把大笑,雪球也笑了,但聽起來似乎嘲諷的意味居多。

  余火老實回答:「今天的衣服是造型師幫我選的。」

  淺藍色牛仔褲搭配淺粉色薄款針織毛衣,鎖骨微露,袖口稍稍捲起,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自然搭在腿邊宛若精心打磨的玉器。這衣裳顏色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有些女氣,但他穿著卻是既雅緻又乾淨,眉目清朗眸如墨玉,像是春日裡捲著櫻花的暖風,溫和恬淡不似人間。

  後台休息室,梅琴看著電視屏幕挑眉:「怎麼樣,我指定的款式比江封那個大老粗要好得多吧。」這燈光一打,小模樣又乖巧又可愛。

  張敏等人齊齊點頭。

  「選得很好,特別適合你,哎呀果然顏值高穿什麼都好看。」李屋不吝誇獎,然後轉頭又看向徐涵:「徐先生是頭一回來我們節目,怎麼樣,有什麼第一印象?」

  徐涵面向鏡頭:「主持人特別帥。」

  李屋伸出大拇指:「就喜歡你這種瞎說大實話的。面對全國觀眾,緊張嗎?」

  「不緊張,」徐涵意有所指:「我膽子還挺大的。」

  果然李屋順勢就接了下去:「說起膽子大小,那我就不得不cue一下余火了:你說你連持槍歹徒都不怕,怎麼偏偏就怕鬼呢?」

  演播台背後的大屏幕上適時插入了一段視頻畫面:余火結束工作後和鮑寶花一起走進鬼屋,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嘩啦啦一通響,立刻衝上前緊緊抓住了鮑女士的衣角,小臉煞白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觀眾席上爆發一陣大笑。

  余火臉色通紅:「其實還好,也不是很怕的。」

  「哎!」李屋不答應了:「我們節目可是不許說假話的,事實擺在眼前,大家評評理,余火怕不怕鬼?」

  「怕!」

  有火把大聲喊:「班長別怕我來保護你!」

  「哈哈哈哈……」現場又是一陣哄笑,這回倒大多數都是善意的,沒辦法,反差萌實在太吸粉了。

  從進入電視台後一直沒和余火說過話的徐涵忽然看著他道:「以前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怕鬼,好多恐怖片還是你拉著我硬要去看的呢。」

  觀眾席上的笑聲有片刻停滯,余火平靜回視:「關於我的事情,徐先生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徐涵的瞳孔驀地縮了縮。

  休息室內,梅琴高聲喝彩:「懟得漂亮!」

  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暗湧的氛圍,李屋繼續問余火:「《逃亡吧通緝犯》創新了近十年內真人秀節目最高收視紀錄,你覺得自己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兩百萬獎金。」

  「哈哈哈哈……」

  李屋也笑:「我覺得也是。完成任務一百萬,撿個通緝犯又是一百萬,這節目上得真值。不過余火你的體質很神奇啊,之前拍《血色鏗鏘》和犯罪分子作鬥爭,結果真的遇上了犯罪團夥;這次拍真人秀模擬通緝犯,結果真的抓住了一個通緝犯:我想問問,你下部作品什麼題材?」

  「恐怖片。」

  「……祝你好運。」

  觀眾大笑。

  「我通過這次的真人秀還學了個新詞兒,」李屋轉向鏡頭,「叫作『鮑余梨花針』,據說是鮑女士的獨家絕學,並且運用這門手藝從通緝犯嘴裡得到了多名失蹤受害者的下落?」

  余火點頭:「對。」

  李屋面向觀眾:「我給大家具體解釋一下啊,被余火抓到的通緝犯名叫吳仁德,是個窮凶極惡的連環殺手,總共殺害了二十九名女性,其中十七名警方已經發現了,另外十二名失蹤時間最長的已經超過了八年,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余火和我們威武霸氣的鮑女士,這十二名受害者可能永遠不會被發現,永遠沒有辦法沉冤昭雪,他們的家人也將永遠活在痛苦折磨當中,沒有辦法繼續自己的生活。

  因此當這些受害者家屬得知余火要上我們大冒險節目後,私下聯繫到了我們節目組,委託我們向余火本人表示感謝,同時向余火送上一面錦旗聊表心意。」

  工作人員已經將錦旗拿了上來,深紅色的帛面上用金線繡了八個大字:為民除害,俠膽仁心。

  「這八個字,他們當之無愧!」

  現場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不僅是火把,大部分雪球也選擇在此時放下成見,由衷表達自己的欽佩之情。

  余火微微躬身雙手接過錦旗,徐涵也站了起來鼓掌微笑,表情毫無破綻,只是那笑意半分也不曾抵達眼底。

  「給鮑女士的那面錦旗在我們後台放著呢,等會兒結束後工作人員會親自送過去。」李屋對著鏡頭露出個怕怕的表情:「鮑女士,我們沒有私吞,您可千萬收了神通啊。」

  「哈哈哈哈哈……」

  余火將錦旗小心疊好放在腿邊,李屋繼續道:「其實除了錦旗,受害者家屬們還有一份禮物想要送給你——準確來說其實也不是送給你。余火,你每個月都要給福利院捐款十萬元對嗎?」

  余火點點頭。

  「持續多久了?」

  「之前的我不記得了,根據銀行寄給我的賬單,大概兩年多一點。」

  「不算上跑龍套,那也就差不多正好是你演第一個角色開始?一直堅持下來,負擔肯定很重吧,聽說最困難的時候連房子都賣了?你還沒成家呢,就沒想著給自己存點?」

  「他們比我更需要這筆錢,而且,」余火頓了頓,墨玉似的眸子裡有些除了江封之外誰也不明白的東西:「這是車禍之前的我所做的決定,我不想因為失憶,就違背當初那個余火的心意。」

  徐涵微微瞇了瞇眼睛。

  「有網友覺得十萬塊錢會不會有些太多了,或許可以減少一點?」

  余火搖頭:「不多的,福利院共有一百多個孩子,最小的仍需要哺乳,最大的如今在讀高中,十萬塊不僅是生活費,還有孩子們的學費,等能承擔得起了,我想再多捐一些。」

  「為什麼不公開呢?那麼多人喜歡你,公開之後應該能能呼籲更多人幫忙啊。」

  「喜歡我的人很多,厭惡我的人也不少。」余火抿抿唇,「我不希望因為我的事情牽連到孩子們。」

  「也對,」李屋點點頭:「我要是記得沒錯,就在上回來大冒險節目時你還收到了一盒死老鼠是不是?聽說之後又接連收到許多死亡威脅?還有人去宣傳會現場對你進行攻擊?」

  觀眾席上的火把們立刻齊齊將視線投向隔壁的雪球,每個人都是滿腔怒火義憤填膺:這些事雪球可洗白不了,徐涵發的視頻裡自己都親口承認過的!

  徐涵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因此當著十幾架攝像機再次誠懇地向余火道歉:「雪球們的言行確實有些激烈,給你造成了那麼多困擾實在對不起。」

  余火直直看著他:「那些事情和你有關嗎?」

  徐涵眸光微閃:「沒有,但他們畢竟是出於維護我的心情……」

  「既然沒有為什麼你要跟我道歉,」余火面色沉靜,「作為他們喜歡、信任的人,我們應該教會粉絲自己承擔責任不是麼。」

  身處後台的梅琴咂摸兩聲:「可以啊,這小子今天火力全開啊。」

  演播台上,李屋已經將話題重新拉了回來:「咱們言歸正傳,受害者家屬們送給余火的第二件禮物,就是向愛心天使福利院捐贈的伍拾萬元善款!別急著鼓掌,我還沒說完呢,我們節目組財大氣粗,導演說好事不能光讓別人做,所以節目組決定也捐贈五十萬,總共一百萬元整!來,現在鼓掌吧!」

  工作人員抬上一張巨型支票,現場掌聲雷鳴。

  等到掌聲稍微平息一點之後,李屋狀似不經意地轉頭看向徐涵:「你們倆雖然現在鬧翻了,但曾經畢竟是戀人,余火給福利院捐款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一問措手不及,但徐涵迅速反應過來,唇角露出一絲苦笑:「或許是還不夠信任我吧,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原來如此,我說呢,你們倆當初感情那麼好,要是知道了怎麼也不會一點表示沒有的。」說完不等徐涵開口,轉而面向觀眾席:「前幾天咱們省電視台的晚間新聞頻道播了一條社會新聞,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到:說是市民朱先生去遊樂場遊玩的時候花兩百塊錢買了四張大字,回去後請專家一估價,我滴乖乖,一張十二萬!」

  「看到了!!」火把們立刻興奮起來:「賣字的是我們班長!!!」

  「喲,原來大家都知道了啊。」李屋笑:「那你們知不知道今天我們特意將另一位當事人也請到現場來了?掌聲有請市民朱先生!」

  鏡頭轉向觀眾席前排,光圈下一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懷裡還抱了一個用木板和玻璃鑲嵌起來的長方形鏡框。

  李屋將人請上演播台:「這一張就是您當初在遊樂園門口買的字之一?『鵬程萬里』,喲,這還特意裝裱起來了。」

  朱先生走上來首先跟余火握了握手,聞言憨笑道:「那可不,這是十幾萬的寶貝呢,哪能不仔細點。」

  「您那天去遊樂園裡玩,好好的怎麼就想起來買字呢?」

  朱先生就在余火身邊坐下來,瞧上去有些靦腆:「我這個人也沒什麼其他愛好,就喜歡書法國畫之類的東西,那天在遊樂園門口看到好多人圍在一起也不知道幹什麼,走進去一看才發現有個人打扮成兔子在賣字,仔細瞧了瞧就覺得這兔子寫的字是真不錯,五十塊錢一張,反正也不貴,然後就買了四張。」

  「那又怎麼想起來要請人給這字估價呢?」

  「是這樣的,我有個同樣愛好書法的朋友是在拍賣行工作的,專門負責古玩字畫這一塊,有次來我家做客,看了幾眼那四張字後就說我撿到寶了,拿去拍賣行請專人一估價,當時估的是九萬多,後來余先生那個真人秀節目播出後又漲了一點,到十二萬。不過朋友說要是真拿去拍賣的話,還能高不少。」

  「『鵬程萬里』,就這四個字十二萬吶?」

  「對。」

  「那也就是一個字三萬,」李屋轉頭對余火道:「跟你商量個事兒唄,待會兒下節目幫我抄篇小作文,不長,就八百字。」

  觀眾席上爆笑,有人起鬨:「我們也想要!」

  「你們瞎摻和什麼呀,余火不都給你們寫親筆信了嗎,來舉手我看看,在場的火把有多少人收到過?」

  「我我我!」

  「我!」

  「還有我!」

  「喲不少嘛,」李屋數了一圈後叮囑道:「都收好了,好好珍藏,這可都是寶貝!雖然不是毛筆字,但說不定也能值好幾萬!余火啊,你那幾天在遊樂園一共賣掉多少張字啊?」

  「187張。」

  「按一張十二萬來算,那就是兩千多萬啊!你心裡也沒譜,全按一張五十賣出去了?」得到肯定回覆的李屋滿臉肉疼:「啥叫一擲千金,這就是!嘖嘖,你們家班長真是我見過最壕氣的藝人!」

  觀眾席上立刻應聲響起歡呼:「火把最亮!班長最棒!請給我們鼓鼓掌!」

  李屋再次看向朱先生:「五十塊錢買的,轉手就十二萬,足足翻了兩千四百多倍,大哥你這投資手段可以啊!那天不知道賣字的是余火對吧?現在見到本人了,有什麼想跟他說的嗎?」

  朱先生憋了半天:「……當初要是多買幾張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將朱先生請回觀眾席之後,李屋將話題轉向徐涵:「聽說你馬上就要拍一部新戲了?」

  一直覺得受到冷落的徐涵立刻點頭:「對。」

  「什麼題材?」

  「拳擊運動員。」

  「哇,」李屋驚呼了一聲,「那應該對演員的形體要求特別高吧?所以最近都在健身嗎?」

  徐涵儘量控制語氣神態,使之在鏡頭中顯得謙遜爾雅而不是炫耀展示:「每天運動六個小時,有專門的教練指導,目標是在開機之前將體格達到最接近專業拳擊運動員的狀態,雖然累了點,但有目標有規劃感覺整個人都很充實。」

  「所以你的力氣應該很大吧,」李屋比劃了一下,「比如像我這麼高這麼重的,應該能輕鬆舉起來扔到觀眾席那邊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徐涵略微頓了頓,然後才道:「放心,如果扔屋哥的話我一定會溫柔一點的。」

  雪球們捧場的大笑起來。

  李屋轉而看向余火:「余火應該一直也有健身吧?我記得《血色鏗鏘》里程然有一場戲,大雨傾盆,訓練結束之後直接把上衣給脫了,對對對,就是導演放上屏幕這個。」

  屏幕裡的程然滿身泥污,雙手提著領子把上衣整個脫了下來,腰線柔韌有力,雨水自完美而結實的六塊腹肌上汩汩滾落,狠狠一甩頭,水花四濺,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野性而充滿爆發力的美。

  坐在台階下的江封緊緊盯著屏幕,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瞧瞧這腰,瞧瞧這腹肌,你看著清瘦,沒想到脫了衣服這麼有料啊!」李屋感嘆完之後問粉絲:「電視上看到底有些不痛快,大家想不想現場親眼看一看啊?」

  火把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想!!!!」

  李屋一臉壞笑:「來吧兄弟,盛情難卻啊,現場讓粉絲們飽飽眼福吧。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也不用全脫,就把衣服掀起來露一小截就行。」

  粉絲的歡呼聲越來越高,余火掃了一眼江封即使隔著面具也能看出來明顯有些發黑的臉色,深吸幾口氣,到底還是站起來將毛衣掀到腰部的位置。

  火把立刻就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拍戲時因為角色需要,他身上其實抹了一層暗色的粉使皮膚呈古銅色,更接近於烈日酷暑中訓練了好幾個月的程然。實際上余火的膚色要白上許多,但又絲毫不顯羸弱,在燈光底下憑添幾分生香活色。

  除了美好的肉體,余火左腹處一道暗紅色足有十公分長的疤痕同樣瞬間吸引了粉絲和所有觀眾的注意力,就算余火很快就將衣服放了下來,那道蜈蚣似的痕跡依舊在眼前揮之不去——肉體有多美好,這橫亙其上的疤痕就有多觸目驚心。

  李屋代表眾人問出了這個疑惑:「這條傷疤是怎麼來的?之前那場車禍嗎?」

  余火點點頭。

  現場立刻一片唏噓。

  「關於那場車禍實際上我們所有人都知之甚少,所以今天節目組特意請了第三位嘉賓,給大家詳細介紹車禍之後余火到底經歷了什麼,」李屋抬手道:「讓我們掌聲有請第三位嘉賓!」

  徐涵微微皺眉,而余火則在看清來人後立刻激動得站了起來:「黎醫師!」

  黎銘走上演播台和余火握了握手:「余先生還記得我。」

  「現在可不是醫師了,黎醫生是從國外深造回來的醫學博士,在心血管和骨科專業聲名赫赫,也是h市人民醫院最年輕的主治大夫。」等黎銘落座之後,李屋介紹道:「2011年3月4日晚上,余火因車禍送去市醫院急救,就是黎醫生您負責搶救的是嗎?」

  黎銘點點頭:「沒錯,那時我還是住院醫師,事發當晚正好輪到我值班。」

  「您能大概給我們介紹一下余火當時的傷勢嗎?」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因為高空墜落以及爆炸造成的衝擊力,全身超過三十七處骨折,多處內臟破裂,體內嚴重出血,胸腔下陷,肺部應激性萎縮,送到醫院時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意識。」

  黎銘每說一句,大屏幕上就出現一張ct圖像或者護士們拍的照片,觀眾席上也隨著響起一陣驚呼,江封的手掌更是攥得死緊——出車禍的雖然是原身,但這些傷痛,可是全部都要余火承擔的!

  「我們剛剛看見他左腹處有道傷疤,那是怎麼造成的?」

  「有塊車前板因為爆炸從他的腹腔穿過去了。」

  「整個穿透嗎?」

  「對,因為造成的損傷太過嚴重,後來手術中我們不得不摘除了他整塊脾臟。」

  余火張張嘴欲言又止:實際上,那塊脾臟在後來他自己用靈氣修復的過程中,已經重新長出來了。

  但是這種事顯然並不能說出去,於是又合上嘴,安靜坐好仔細聆聽。

  李屋長長吸了口氣:「這些傷,光是聽起來就感覺嚴重得不得了。」

  「非常嚴重,」黎銘道,「說實話,當天晚上參與搶救的所有醫生,我們都沒想過余先生竟然能活下來。他是一位真正的鬥士。」

  相比較黑白的ct,護士們拍的照片顯然更具有衝擊力:凌亂的床鋪上,余火渾身都是血跡,慘白的臉上泛出一層死灰,就像是一個支離破碎的玩具娃娃,察覺不到任何生氣。

  有火把受不了,已經轉過頭發出輕微的啜泣聲。

  「聽說在整個搶救過程中一共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五次,當天晚上下了三次,後來送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又下了兩次,直到兩個星期之後,余先生才算真正脫離生命危險。」

  李屋轉頭看向徐涵:「對於你來說,那兩個星期一定也很難熬吧。我簡直沒辦法想像你一次次在搶救同意書上籤名時的心情。」

  「實際上,」不等徐涵回答,黎銘便道:「在搶救同意書上籤字的並不是徐先生。」

  「誒?」李屋看上去十分驚訝,「余火沒有其他親人,遇到這種意外情況授權肯定是給戀人啊。」

  黎銘道:「余先生的授權人有兩個,第一授權人是徐先生,還有一個是當時的經紀人李女士。因為我們始終聯繫不上徐先生,所以搶救同意書實際上是李女士簽的。」

  「一共搶救了五次,都是李女士簽的嗎?」

  「沒錯。」

  李屋看向徐涵的表情便有些意味深長:「難道余火車禍之後生死未卜,你竟然都沒去醫院?」

  觀眾席上全是議論聲和竊竊私語。

  徐涵有些惱怒,但在鏡頭前竭力控制住了,神色沉痛:「我當然去了,那天晚上我的手機不小心落在車子裡了,所以才沒有及時接到醫院的電話。等到我找到手機得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後,立刻就趕了過去。」

  「這個我可以作證,」黎銘推了推鼻樑上的細邊眼鏡,完全以陳述事實的語氣道:「當天晚上徐先生的確趕去了醫院,根據護士們說的,足足待了半個多小時才離開。之後對於余先生來說最關鍵的兩個星期,徐先生也來過兩次,除了經紀人李女士,他是看望余先生次數最多的人。」

  觀眾席上議論聲更大了。

  徐涵雙手握拳,狠狠瞪了黎銘一眼。然後對李屋道:「沒錯,我承認,余火車禍住院那段時間我的確去得不多。但面對一個無情背叛了我傷害了我的戀人,只因為他受傷了,我就要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盡心盡力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嗎?對不起,我做不到。我這個人最重情,也最記仇。能等到他完全脫離危險期之後再宣佈分手的消息,已經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你說謊,」余火一瞬不瞬看著他,清亮的視線似乎能教一切污穢詭計無所遁形:「我醒來後的第八天,你前來探望時還滿口恩愛,並未透露出任何遭受背叛的跡象。」

  「你那時還在危險期,又失去了記憶,醫生說你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我怎麼跟你說實話,」徐涵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立刻慷慨激昂滿腔委屈起來:「畢竟在一起那麼長時間,難道真要我不顧你死活嗎!」

  觀眾席上似乎有些躁動不安,但很快有工作人員上去安撫:別忘了,你們可是簽了保證書的,不遵守秩序的話就要賠償節目組兩百萬元損失費。

  演播台上,余火還想再說什麼,李屋攔住了他,看向徐涵:「徐先生應該記得我們節目最重要的一條規則吧:絕對不能說謊。」

  「當然,」徐涵十分坦蕩,「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半分作假。」

  「所以你還堅持自己一開始的說法,早在3月4號之前,余火就出軌並且被你發現了,3月4號也就是你生日當晚,你向余火提出分手,導致他借酒消愁最後酒駕發生了車禍?」

  「余火醉酒是我的猜測,因為他平時就有酗酒的傾向。至於其他的,」徐涵深深看了余火一眼,似是飽受情傷:「都是真的。」

  台下的江封滿目殺氣,聞言冷笑一聲:這小子倒精,知道黎銘請到現場了,絕對會作證余火的血液內酒精含量正常,所以臨時改變說法還不忘踩余火一腳。呵,珍惜這最後一點信口雌黃的時間吧,馬上你就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後台休息室內,梅琴問小馬:「現在的收視率多少了?」

  「46%,已經超過余哥上次來大冒險時的最高記錄了。」小馬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很是興奮:「全國有將近一半的觀眾都正在收看大冒險節目。」

  梅琴滿是篤定:「等著吧,還會往上漲的。」

  演播台上,李屋已經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個黑色的方形盒子,盒內的天鵝絨絲墊上,躺著一枚男式戒指。

  「徐先生,你認得這個是什麼嗎?」

  徐涵渾身一震,飛速掃了余火一眼又收回視線,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從而保持鎮定,然後搖頭:「不認識。」

  「這枚戒指是余火被送到醫院搶救時,護士整理他的隨身物品時發現的,對吧黎醫師?」李屋將戒指從盒子裡拿出來對著光送到鏡頭前:「內側還刻著兩個字母,y和x,正好是余火和你姓名的第一個字首字母。而余火出車禍那晚又正好是你的生日,因此根據我們猜測,這個很可能是余火準備送給你的求婚戒指。」

  觀眾席一片譁然。

  徐涵臉皮顫了顫:「胡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難道隨便拿一個戒指出來刻兩個字母,就能算是求婚戒指了嗎?我還以為大冒險節目是最重視真相和證據的!」

  「說的有道理。」李屋點點頭:「沒有證據怎麼服人,導演,把我們今天晚上第四位嘉賓請上來!」

  鏡頭轉向後台通道,很快,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人出現在演播台下方。

  李屋親自走過去,將老人扶到自己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大爺,您先跟觀眾朋友們自我介紹一下吧。」

  老人看著鏡頭揮了揮手,顯然因為第一次上電視還有點激動:「大家好,我姓曹,是曹大福珠寶店的老闆,大家如果想要買首飾買鑽戒,歡迎去我們店裡選購,六十年老店,童叟無欺,信譽保障!」

  「哎喲,」李屋笑起來:「這還記得先給自家公司打個廣告。曹大爺,」李屋指了指余火,「這個年輕人你還有印象嗎?」

  曹大爺連連點頭:「有的有的,我看過他演的《藍色讚歌》,還有最近放的《血色鏗鏘》,都好看,我們全家都很喜歡。」

  「除了電視劇以外,你對他還有什麼印象嗎?」

  「有的有的,」曹大爺開始回憶起來:「去年年後,剛過完年那會兒,這個小夥子到我們店裡去了,說是想訂做一枚戒指,他想求婚用。」

  李屋將手裡的戒指遞給他看:「是這個戒指嗎?」

  「對對對,就是這個,我們家的打磨雕工,別家再也做不出來的。」

  「去年的事情,到現在都過去一年了,您店裡生意應該也挺好,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呢?」

  「我們店裡生意是好,非常好,」曹大爺笑道:「但是很少有明星會親自到店裡買定西。他是我接待的,因為那時候《藍色讚歌》正在播,而且呢,他又比較特殊,說是要向戀人求婚,但訂的又是個男式戒指,我當時還在納悶,怎麼小夥子這是要跟男的求婚嗎?所以就記得很清楚。」

  曹大爺翻開隨身攜帶的一本冊子,「賬簿我都帶過來了,我們店裡每一筆生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看啊,2月21號,顧客姓名余火,訂做一枚求婚戒指,要求在戒指內側刻兩個字母,y和x,哦還有個備註,說是3月4號那天過來取貨。啊我記起來了,因為那天是他戀人的生日,準備趁著生日求婚,所以跟我叮囑了好幾遍呢,說千萬不能遲了。」

  徐涵看了看環繞在演播台周圍的數十個攝像頭,咬咬牙斥道:「僅憑他一個人說的話和一本想怎麼寫就怎麼寫的賬簿,就能當作是證據嗎?給我一點時間,我也能找出一個人來,證明余火在同一天去另一家店買了另一個戒指!」

  李屋笑著掃他一眼:「別著急啊,證據還沒上完呢。」

  大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上面播放的是一段珠寶店內的監控錄像,清清楚楚顯示著,一位青年走進了這家珠寶店,摘掉口罩和圍巾,與老闆進行了一番交談。

  雖然談話內容聽不見,但那名洋溢著笑容和幸福的青年絕對是余火無疑。錄像左下角的時間戳,赫然寫著2011年2月21日。

  李屋轉頭看向臉色開始發白的徐涵:「這下子,徐先生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假如余火真的如你所說般出軌了,他為什麼還會滿心歡喜的準備在你生日那天跟你求婚呢?」

  攝像機直直杵到徐涵面前,給了他一個大特寫。

  全場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在徐涵身上,現場所有觀眾等待他給出一個解釋,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也在等待他給出一個解釋。

  細密的汗珠迅速從徐涵額頭滲了出來。忽然,他伸手摀住了臉,俯臥在膝蓋上泣不成聲:「是!那枚戒指的確是余火買來送給我的!不僅僅是求婚,更是因為想請求我的原諒,希望我能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和他重新來過。

  他發誓絕對不會再犯錯,發誓從今以後只愛我一個人,他問我,如果連一次悔過的機會都不給他,這還能叫作愛情麼?

  我愛他,我當然愛他!可是我怎麼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怎麼能在經歷那樣殘忍的背叛後還跟他重歸於好?我的自尊不允許,我的驕傲不允許,我對感情的堅守不允許!

  所以我沒有給他那個機會,所以我拒絕了他。」

  徐涵抬起頭,眼眶通紅淚流滿面,臉上是深沉的悔恨、懊惱和自責:

  「是我,都是我!都是因為我余火才會想不開,都是因為我奪走了那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所以他才身受重傷險些喪命。余火,對不起,我說謊了,我對所有人隱瞞了戒指的事情,因為我是個懦夫,我沒辦法背負起險些害死你這麼重的罪責,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好不好?」

  休息室內的梅琴忽然大笑起來:「臥槽,這小子真他媽是個人才!」

  不僅演戲的手法爐火純青,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權衡利弊,想出這麼一套完整的說辭:這番話既完美解釋了他為什麼會在戒指上說謊,又狠狠往余火身上踩了幾腳,徹底坐實他出軌一事——我都當眾承認自己是懦夫了,我都這麼低聲下氣痛不欲生的請求你原諒了,難道我說的還能是假話?

  「要不是他人品實在太過垃圾,」梅琴摸了摸下巴,「或許我還真有興趣培養培養他。」

  到時候,必然又將是個將娛樂圈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妖孽。

  演播台上,所有人似乎都被徐涵這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戲給驚呆了。

  李屋咳了兩聲,稍微緩和一下情緒,然後給徐涵遞了兩張紙巾:「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戒指的確是余火買來送給你的?」

  徐涵一邊擦眼淚一邊點了點頭。

  「但不僅是為了求婚,還是因為出軌被你發現,所以想借此跟你修復裂痕?」

  徐涵滿目傷痛:「沒錯。」

  「余火不是車禍,而是想自殺?」

  「根據我拒絕後他的表現,我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也就是說,你在戒指上對我們說謊了?」

  「對不起,」徐涵立刻道歉,神色極其誠懇:「我知道大冒險的規則,我的確在戒指上說謊了,也願意承擔由此可能引發的一切後果。」

  「但是余火的確出軌了,你在這件事情上沒說謊?」

  「沒有。」徐涵堅定搖頭。

  「你確定嗎?」

  「我發誓。」

  李屋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冷不丁又問了一句:「你認識方媛嗎?」

  徐涵的心臟狠狠一抽,許久過後才重新跳動起來:「認識,她以前是余火的助理。」

  「余火出車禍之後她就辭職了,這你知道嗎?」

  「聽說過,但不是很清楚。」

  「所以在她辭職過後,你跟她從未聯繫過了?」

  徐涵心中隱隱有股不詳的預感,他大概明白了,今天這場訪談,根本就是完全針對他而來的。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有半分示弱。因此神色嚴肅冷冷回視過去:「我不明白你問這些問題的用意。」

  「沒什麼用意,就是隨便問問。」李屋笑了笑,忽然又道:「方媛最近失蹤了,徐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徐涵面色緊繃:「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我跟她不熟。」

  李屋似乎十分困惑:「這就奇怪了,根據警方的調查,方媛失蹤那天告訴閨蜜,說是要和朋友一起去江中心釣魚,而徐先生您的遊艇正好在那天離開碼頭了對嗎?碼頭工人回憶,那天徐先生好像不是一個人呢,身邊還跟著一位女性,身高、體型、樣貌都和方媛極其相似,更叫人捉摸不透的是,出江的時候遊艇上有兩個人,可碼頭工人只看見徐先生一個人回來了。

  我記得徐先生不久之前才跟大家分享過,因為馬上要拍拳擊題材的電影,所以最近一直在健身,力氣很大,都能把我直接舉起來扔向觀眾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徐涵用餘光看了一眼忽然嘈雜起來的觀眾席,疾言厲色呵斥道:「我說了我根本不瞭解方媛這個人,難道大冒險節目現在也熱衷於沒有任何證據便含沙射影血口噴人嗎!」

  「證據?」李屋眨了眨眼睛:「我有啊。方媛失蹤後警察發現她在銀行有一個保險櫃,裡頭可藏了不少好東西呢。」

  大屏幕一亮,忽然播放起一份音頻:

  「……當然,對於你來說眼下情況的確很特殊。我聽說,下個星期六你就要和余火一起上節目了?……你總不希望節目錄製過程當中,網上出現什麼不合時宜的傳聞吧?

  比如,當初余火到底是怎麼跟你認識的,你到底是喜歡巾幗還是喜歡鬚眉,還有去年3月4號你生日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余火因車禍差點……

  夠了!我們兩個,非要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嗎。

  是你絕情在先,那就怪不得我絕義在後。當初需要我幫忙的時候甜言蜜語說得好聽,現在利用完了,嫌我礙事了就想踢到一邊?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你以為,我不見你是因為嫌你礙事?是只顧自己的形象害怕粉絲知道我喜歡女人?粉絲是什麼德性你還不瞭解嗎,萬一我們的事情被別人發現了,他們首先責難的肯定是你,你有沒有想過余火的粉絲要是發起瘋來可能會給你造成多大傷害?愛上你明明只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怎麼忍心讓你承擔所有後果?

  你還愛我?

  傻瓜,我要是不愛你了,為什麼會過來跟你見面?……」

  對話全部結束過後,音頻忽然中斷了片刻,隨後方媛獨白的聲音響起來:

  「我叫方媛,在2011年3月5號之前,是余火的助理。

  我和徐涵是情侶關係——至少直到昨天為止我都是這麼認為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戀,之所以『出櫃』是為了獲得曝光量和熱度,他跟余火的戀情是假的,他通過我故意設計接近余火,提前瞭解余火的喜好,想方設法博得余火的好感,最後成功把余火騙到了手,甚至讓余火聽從他的話不計後果同時在網上公佈戀情。

  2011年3月4號是徐涵的生日,那天余火本來是應該在劇組參加殺青慶功宴的,所以我去了他家裡陪徐涵一起慶生。可是沒想到余火突然回家了,他打開門的時候我和徐涵正光著身子滾在床上。

  余火對徐涵說了一句『以後永遠不想再見到你』就離開了,徐涵隨後追了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一個多小時之後徐涵回來了,並且他開出去追余火的車子上有明顯的撞擊痕跡。

  第二天,我就聽說了余火出車禍的消息。

  明天,徐涵約我一起去江中心釣魚,我同意了。」

  方媛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繼續道:「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沒能回來,兇手一定就是徐涵。到時候不管是誰找到這份錄音,請幫我跟家人說一聲: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

  呵,希望最終聽到這些的只是我自己吧。」

  錄音到此結束,全場寂靜無聲。

  徐涵早已面無人色,踉蹌著從沙發上站起來:「她騙人!她故意設局陷害我!我沒有,雪球你們瞭解我的,你們知道我不是這種人對不對?我沒做過,出軌的人是余火!」

  依然沒有人出聲。所有人只是靜靜看著他,包括幾十架攝像機泛著冷光的鏡頭。

  徐涵汗濕重衣,轉身想往外走:「我不需要留在這裡聽你們顛倒黑白污衊我,公道自在人心,我……」

  砰的一聲。徐涵重重摔倒在地上,下巴上立刻被磕出了血跡。

  李屋不動神色的把伸出去的腳收回來:「徐先生急什麼,證據可還沒展示完呢。」

  大屏幕上又播放起一份視頻。

  暗沉的夜色當中,只有眼前被車燈照亮的一截馬路在影像中飛速閃過。

  鏡頭後充斥著某個人粗重的喘息,一切都快速而混亂。

  「砰!」車身猛地晃了晃,像是重重撞在了什麼東西上。車輪不由自主的滑轉中,鏡頭拍到了左邊另一輛車的身影。

  「徐涵!」那輛車裡有人在喊,伴隨著倒灌的風聲模糊不清:「你瘋了嗎!快停下來!」

  喘息聲越發粗重不堪,帶著某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我不能讓你說出去,」鏡頭後有人小聲道,像是在勸服自己,又像是在勸服隱藏在夜色當中的恐怖惡靈:「我不能讓你說出去。」

  「砰!」

  「砰砰!」

  又是幾下毫不留情的撞擊。從影像前方的道路中心線來看,左邊那輛車顯然已經被逼到了邊緣。

  「徐涵!徐涵你停下來!徐涵你快停下來!!」

  那個人還在呼喊,撕心裂肺,聲嘶力竭,帶著幾乎叫人落淚的悲情和絕望。

  「砰!」

  「砰!!」

  「砰!!!」

  然而撞擊聲從未停止。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響。

  終於,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左邊那輛車忽然從鏡頭內消失,「轟隆隆」一陣巨響,像是有重物從高處翻滾砸到了地上。

  飛速後移的景象猛地停了下來,鏡頭後的人打開車門下了車,很快影像左邊便出現了兩條腿。

  「轟!」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響徹雲霄,熱烈的火光讓整個鏡頭當中亮如白晝,似乎是受衝擊波影響,那兩條腿踉蹌兩步後跌坐在車頭前方。

  片刻後對方扶著車抬起了頭,影像正中間,赫然是徐涵猙獰可怖的面孔和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視頻結束。

  火把們早已泣不成聲:「班長!班長!班長!」

  沒有什麼語言能表達他們此時的心情,似乎只有這樣一聲聲呼喊著偶像,才能將他彼時所遭受的傷痛、委屈和絕望分擔掉一些。

  可那樣的傷痛,又怎麼可能被其他人分擔呢。

  余火怔怔將目光從屏幕上移開,眼中盈滿淚水:他分不清,這眼淚究竟是他自己流的,還是曾經受過這世間最黑暗最絕望的背叛之後,原身流的。

  有警察從後台通道中出現,將如同行尸走肉的徐涵銬了起來:「徐涵,你因涉嫌謀殺方媛女士以及涉嫌謀害余火先生被捕,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李屋站到演播台中央,面色沉肅:「今天的節目,到此結束。」

  無數人瞬間朝著余火湧過去,有傷心欲絕的火把,有仍舊難以置信的雪球,還有電視台的工作人員。

  可在他們所有人觸碰到到余火之前,有人一把抱住他,以結實有力的臂膀和寬闊溫暖的胸膛將他牢牢護在身前,從嘉賓通道送了出去。

  「都過去了,」等到兩人都坐進車內之後,江封擦去他臉上的眼淚,在他額頭上親了親,然後將他緊緊抱進懷裡,又重複了一遍:「都過去了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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