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 5月9日,余火正式加入電影《櫃》的拍攝劇組。
攝影棚就建在h市郊區,走高架的話, 距離他和江封的住處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余火抵達劇組的時候男主角羅新宇正在拍戲。張敏去和場務溝通日程計劃,他便穿過人群往攝影棚裡面走,站在場景邊緣處仔細觀摩。
這一場拍的是男主在家中和父母一起吃晚飯的戲, 劇本時間為男主確認了自己的性向之後、但遇到余火即將扮演的配角林伽之前。
道具組非常用心,餐廳裡的每個地方都充滿了經年被人使用的煙火氣, 圍裙隨意掛在冰箱側邊的掛鉤上,座鐘帶著明顯的老舊磨損痕跡, 木椅扶手被人摩挲得光滑,瓷磚縫隙中有長期累積下來不易清理的淡黃色污垢,而牆壁和櫃子上,無處不擺放著男主從小到大的相片和各式各樣的獎狀證明——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都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三口之家。
餐桌狹長, 父母坐在一頭, 男主梁耀坐在另一頭。慘白色的燈光從天花板上灑下來, 照在一籃子用顏料染得血紅的雞蛋上。
紅雞蛋是鄰居送的,因為家裡新添了一個大胖小子。父母藉著紅雞蛋的由頭, 開始旁敲側擊將話題往梁耀身上引,無非就是他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趕緊談個對象結婚生子了, 最後再長吁短嘆兩句,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隔壁老錢夫妻倆一樣, 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喲。」
羅新宇和余火之前在梅琴那見過的樣子截然不同,穿著一身普通上班族的白色襯衫,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內斂,木訥寡言,脊背微微佝僂,機械性的扒著飯。
明明和父母只隔著一張餐桌的距離,彼此卻像是被隔絕在兩個世界裡,一頭位於燈光之下,一頭隱於陰暗當中。
臉上帶著應和的微笑,父母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然而眼底由恐懼、掙扎和痛苦組成的荒蕪一望無際,只有透過鏡片偶爾的反光,才能窺見那個被囚禁在皮囊底下嘶喊悲鳴的靈魂。
羅新宇全程沒有台詞,攝像機能捕捉到的只有他的神態表情和肢體語言。但是毫無疑問,他才是這場戲中當之無愧的主角。
梁母伸手從籃子裡拿了顆紅雞蛋,剝完之後遞到梁耀跟前:「吃一個吃一個,沾沾喜氣,爭取今年過年就帶個女朋友回家來。」
雪青的蛋白上沾了顏料劣質的紅,在燈光下有種難以言喻的怪異。像是包裹著某種劇毒之物,觸之即死見血封喉。
梁耀接過雞蛋,抬頭看向父母。
眼睛裡有萬般情緒翻湧不休,握住筷子的手由松到緊由緊到松,喉結急顫似乎馬上就要說些什麼,但視線落在父母花白的頭髮上,終究只是笑著應了聲「哎」。
然後深深低下頭,將雞蛋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停!」監視器後一名戴著耳機的中年男子站起來,「這條不錯,大家先休息會兒。」
話音剛落,餐桌邊的羅新宇立刻摀住嘴巴衝了出去。余火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追上去查看,就聽見身旁有工作人員竊竊私語:「我天,這都吐了第四次了吧?」
「這一場拍了三十多條,每一條都要吃個雞蛋,換你你也吐。」
「嘖,就這樣人家還堅持到現在半句苦都沒叫,真牛逼。」
「要不怎麼能當影帝呢……」
余火腳下頓了頓,隨即循著羅新宇離開的方向找過去,剛拐了兩道彎就看見他被助理攙扶著靠在牆上,像是剛洗了把臉,額頭尤自帶著水跡,雙目緊閉面色蒼白。
「羅師兄!」余火加快步伐小跑到他身邊:「你沒事吧?」
羅新宇睜開眼睛,整個人重新恢復成余火所熟悉的端方模樣,看到他似乎有些驚喜:「余火?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沒多久,正好看到了你的表演,特別精彩。」余火見他臉色實在難看,忍不住悄悄往他體內注入了幾絲靈氣。
「哪兒啊,倒在你面前出洋相了。」羅新宇忽然覺得舒服了不少,站直了身體從助理手中接過礦泉水又喝了幾口,然後看向余火:「對了,你跟導演打過招呼沒有?」
余火搖頭:「方纔你們在拍攝,不方便去打擾。」
羅新宇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走,我帶你過去打聲招呼。」
導演還站在監視器後面,約莫四十來歲年紀,面龐瘦削不苟言笑,瞧上去很是難以親近。一邊回放之前拍攝的內容一邊和身旁的工作人員小聲討論,見羅新宇走過來,表情難得溫和幾分:「新宇,沒事吧?」
「沒事,就是這場戲拍完之後,估計有好幾年不會碰雞蛋了。」
眾人笑起來,羅新宇拉著余火上前一步:「瞿導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余火,預備在咱們這部戲裡演林伽的;余火,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瞿志安瞿導演。」
余火彎腰鞠了一躬:「瞿導演您好。」
瞿志安將余火上下打量了幾遍,神色看不出喜惡。抬手看了看表:「比梅琴說的時間早到了兩個小時。」
「因為羅師兄在這,所以想提前過來觀摩學習。」
瞿志安點點頭未置可否。忽然道:「以林伽的身份對我說句話。」
余火愣了愣,隨後迅速反應過來,凝神靜氣眉梢一揚,週身氣場轉瞬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右腳後退半步,雙手交叉將整個人的重量移過去,左腳鬆鬆踮起,微微抬起下巴掃了瞿志安一眼,眼波流轉妖嬈肆意:「吶,喜歡我嗎?」
瞿志安眼中浮出幾分興味,「還可以。」轉頭問一位工作人員:「酒吧那邊搭建好了沒有?」
「好了,群演也都已經準備就緒。」
「行,那你先去換裝造型吧。」瞿志安對著余火又看了幾眼,然後轉向羅新宇:「剛剛那場戲再拍最後一條,補幾個鏡頭,拍完之後咱們就轉去酒吧那邊。」
《櫃》這部電影裡請了不少圈子裡有名的老戲骨,余火資歷不足,按照戲份也頂多只能算男四號,因此休息室相比前在《招魂》劇組的自然就要簡陋不少。
服裝組給他準備的衣服和上次鮑寶花給他買的差不多,黑色緊身皮褲,同色透視裝上衣,亮閃閃的鉚釘皮靴帶著半寸高的底,撲面而來的濃濃夜店風。
比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余火的臉竟然特別吃濃妝,煙熏式的眼影,眼線翹得幾乎要飛出去,誘人的唇色嬌艷欲滴,發尾燙出點小捲兒,帶入角色情緒後眼波一掃,當真是又騷又浪又帥又美。
化妝師滿意得不得了,左瞧右瞧摸摸下巴:「我覺得服裝組應該再給余先生準備一件東西。」
「什麼?」
「鞭子。」
助理小陶忍不住腦補了一下余火在夜店裡紅唇似火揚鞭一甩的場景,然後默默嚥了嚥口水:
想、想看。
酒吧搭在攝影棚南部,內部結構跟余火去過的gay吧幾乎一模一樣,此時站了許多同樣是夜店打扮的群演。
羅新宇正坐在吧檯邊上喝酒,身上重新換了件深灰色的襯衫,頭髮整齊往後梳起,黑框眼鏡也摘了下去,雖然形象比晚飯那場戲裡多了幾分生氣,但是在酒吧這種場合,依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目光掃到余火身上時閃過幾抹驚艷,然後對酒保抬抬手:「給那位先生來杯『鳳凰』,我請。」
這是劇本裡的情節。
余火會心一笑,走到他身邊拖了張高腳凳坐上去,一隻腳站在地上一隻腳踩著腳踏,繃緊的皮褲將完美的肌肉線條展露無遺。
等酒保把酒端上來後,捏著細長的玻璃杯柱仰頭一飲而盡,右手拇指在濕潤的嘴唇上緩緩擦過,歪頭衝著羅宇新笑得像個妖精:「謝了。」
「還沒開始拍呢,這就先對上戲了?」導演瞿志安走了進來,視線落在余火身上定了幾秒,然後轉向他手裡的玻璃杯:「悠著點啊,這裡的可都是真酒。」
「瞿導。」余火從凳子上站起來和羅新宇一起打了聲招呼,臉頰因為剛剛那杯酒微微透出點紅暈:「沒事,我酒量好。」
「我擔心的又不是你的酒量,這些酒很貴的。」
余火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開玩笑,羅新宇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運氣不錯,瞿導很少有心情跟人開玩笑的。」
「這是換個方式抱怨我脾氣不好?」瞿志安似真似假的瞪了羅新宇一眼,隨後臉上露出點笑模樣,看著余火道:「逗你玩呢,瞧把你嚇得。酒量好最好不過,待會兒萬一拍個幾十遍,別倒下去就行。」
約莫二十分鐘過後,攝影師等工作人員相繼就位,機器全部架好,燈光也換成了酒吧裡的徇爛綵燈。
「音樂響起來,群演跳起來,」瞿導舉著喇叭,「其他燈可以滅了,各機位跟緊一點,新宇,余火,準備好了嗎?」
兩人比了個ok的手勢。
「第102場第一次,action!」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眼花繚亂的燈光中,梁耀出現在酒吧門口。下意識理了理領口,然後朝吧檯走過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酒保掃了他一眼,立刻就看出了他的侷促不安:「第一次來?要喝點什麼?」
梁耀點點頭,雙手放在吧檯上坐得筆直:「有菜單嗎?」
酒保笑了笑,片刻後將一杯淡藍色的飲品推到他手邊:「嘗嘗這個吧,『鳳凰』,本店新品,新人第一杯免費。」
「謝謝。」梁耀喝了一口,然後端起杯子仔細看:「為什麼叫鳳凰?」
酒保示意他把杯子遞過來,拿了個打火機在杯口一點,裡面立刻騰地燃起了火苗。片刻之後火焰熄滅,原本淡藍色的液體變成了耀眼的火紅:「喏。」
啊。梁耀暗暗驚呼一聲,又喝了一口。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1?」酒保問他。
「什麼?」梁耀有些迷惑。
「這都不知道?還真是徹底的新人啊。」酒保一手握圈一手伸出中指,做了個抽插的動作:「這是1,這是0,明白了嗎?你來這兒是準備就隨便看看呢,還是準備找人約一發?」
梁耀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別擔心,我對你沒興趣,我也是1。不過看你順眼,想給你指條路。」酒保湊過來壓低聲音,往舞池的方向指了指:「看見那個穿黑衣服的沒有,細腰長腿扭得特別歡那個。」
梁耀順著他指的方向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舞池中央的那個人。
余火被群演圍在中央,周圍空了一圈,一架攝影機正繞著他拍特寫。
去gay吧觀察學習了大半個月的效果在此時漸次展現出來:
他是林伽,熱情的,張揚的,脫下現實世界內的包袱和偽裝,如同一朵黑色的火焰,伴隨著音樂節奏縱情搖擺。
偶爾甩著頭髮一個眼神掃向鏡頭,勾魂攝魄妖氣四溢,哪還能找到半點余火的痕跡。
瞿志安看著監視器暗暗點頭:可塑性的確不錯。
「夠勁兒吧,」另一頭,扮演酒堡的演員繼續道:「那是我們店花,又騷又浪,關鍵是活好,床上能把人吸乾那種,保證讓你欲仙欲死,不過你這樣的新手不一定能駕馭得了就是了。想約他也簡單,說聲喜歡他就行了。」
梁耀還沒來得及問他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音樂聲忽然停了下來,林伽離開舞池往吧檯的方向走過來。
眼見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鬼使神差的,梁耀壯著膽子對酒保抬了抬手:「給那位先生也來杯『鳳凰』,我請。」
林伽看了他一眼,在他身邊坐了下去。兩人離得極近,近得梁耀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筆直的長腿,纖細的腰肢,胸前若隱若現的兩點,以及吞嚥酒液時微微顫動的喉結。
脊背下意識繃緊,全身血液立時不受控制的躁動起來。
「謝了。」林伽歪著頭衝他笑,鏡頭底下像是個暗夜中專門魅惑人的妖精。
梁耀嚥了嚥口水,「不客……」
林伽忽然傾身,對著他悠悠吹了口氣:「吶,約嗎?」
「停!」
照明燈重新亮起,羅新宇放鬆下來,毫不吝嗇的對著余火豎起了大拇指:「演得不錯,老實說,我還真沒想到你能演出這種效果。」和他本人完全是天差地別。
剛從林伽中抽離的余火立刻紅了臉:「羅師兄過獎了,你演的才是真好。」
他和林伽反差巨大,羅新宇和梁耀何嘗不是如此。現實生活中的梁耀幽默風趣魅力十足,劇本當中卻是個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懦弱的深櫃同性戀,這其中的跨度和層次,比之林伽的肆無忌憚更加不好把握。
羅新宇笑:「咱們倆再怎麼商業互誇也沒用,瞿導不可能讓我們一條過的。」
余火轉頭看過去,瞿志安站在監視器後面,正和一位身穿長裙的女子小聲討論著什麼。
「那位女士是誰?」余火問,之前旁觀羅新宇拍戲的時候,他記得瞿導也和她說過許多話。
「那是瞿導的妻子,也是咱們這部電影的編劇。」羅新宇解釋道:「瞿導有個習慣,拍戲的時候喜歡邊拍邊改劇本,所以我那場戲才拍了三十多遍。」
果不其然,沒過兩分鐘,瞿志安要求余火二人把這場戲再拍一遍,這次給兩人各加了幾句台詞。
第三次讓服裝師給梁耀換了身造型,第四次給余火在舞池裡的情節加了幾個鏡頭特寫,第五次要求林伽直接對梁耀上手揩油……
如此拍了十二遍之後,羅新宇沒忍住問了一句:「瞿導,您想要我們演出什麼樣的效果?」
瞿導眉頭緊皺:「感覺不對,這是梁耀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取向和需求,他跟林伽之間的碰撞應該更激烈一點,那種根本不受控制的原始本能、彷彿生命中頭一次出現色彩的極度震撼,命中注定的相遇和從靈魂深處漫出來的致命吸引……
總而言之,就是得想個法子讓他們倆的初次見面更戲劇化一點才行。」
余火心中一動,「鋼管舞可以嗎?」
瞿志安直直看向他:「你會跳?」
「學過一點。」
「太好了!」瞿志安眼中精光直閃:「什麼時候學的?需不需要時間回憶一下?」
「不用,上個月剛學的。」當時一是因為覺得莊柳跳得的確好看,二是想要豐富對林伽的人設理解。沒想到歪打正著,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瞿志安立刻讓編劇改動劇本,然後對工作人員下達指令:「燈光師往舞台上打道光,攝影組繞著舞台多架兩台機子,新宇和余火準備一下,好了之後告訴我。」
十幾分鐘之後,「第102場第十三次,action!」
余火緩步走入舞台中央的光圈,抬手握住鋼管。
左腿直立,身體前傾,右腿向後慢慢抬起,逐漸與左腿垂直,逐漸與左腿繃成一條直線,逐漸和腰肢彎出一個難以想像的弧度,然後借助鋼管的支撐,
動作輕盈的翻了個跟頭。
驚人的柔韌性立時在工作人員當中引起一陣壓低的讚嘆。
莊柳說過,跳舞的時候要把鋼管想像成自己的愛人,撫摸他,擁抱他,挑逗他,征服他,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寸肌肉,都是你用以表達的語言和武器。
余火顯然將他的教導銘記於心,但不同於莊柳舞姿的柔美,融入了林伽的性格特徵之後,他的動作裡更添了幾分張揚肆意的野性,像是一朵盛開在黑暗中的花,枝葉舒展花瓣顫動,根莖纏繞在鋼管之上,毫不遮掩的展示著自己的獨特和美麗。
等到他單手環住鋼管,從頂端旋轉著落下來的時候,抬手一擼頭髮,正好看見了梁耀滿是驚艷和迷醉的眼睛。
羅新宇覺得這大概是這部劇裡自己入戲最快的一次,視線落在余火身上的剎那,他就明白了瞿導想要的效果:
那樣璀璨熱烈的光華,別說是壓抑了太久的梁耀,根本沒有人能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和之前幾次的劇情類似,梁耀走到吧檯前,酒保向他推薦了一款新飲品。片刻之後,從舞台上下來的林伽同樣來到吧檯,梁耀緊緊盯著他,聲音中帶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炙熱和顫意:「給那位先生也來杯『鳳凰』,我請。」
林伽掃了他一眼,端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有酒液自他唇角漏出來,滑過輕微顫動的喉結,漫過細膩玉白的肌理,沒入領口消失不見。
杯腳在吧檯的大理石面上撞出清響,林伽轉身直接走到梁耀跟前。修長細白的手指搭在椅背上,像是一條美人蛇一般朝他覆了過去,酒氣微醺,在耳邊嘶嘶吐著蛇信:「吶,想睡我嗎?」
「停!」瞿志安頭一次對余火露出讚許的表情:「這一場,過!」
羅新宇從角色中回過神,下意識先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許不自然從眼底一閃即逝,然後掩飾性的笑了笑:「托你的福,這恐怕是一個多月以來拍得最快的一場了。」
江封進入攝影棚的時候,余火正和羅新宇在酒吧裡拍第三場戲,劇情時間是林伽和梁耀成為炮友關係之後,他帶著梁耀在舞池裡跳舞,對話中已經談及了要一起結伴出去旅遊的計劃,感情似乎逐漸穩定,然而這其實也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江封依舊是戴著面具,由張敏領進來之後便靜悄悄站在角落處。
余火無意中看見他時心中一驚,環在羅新宇脖子上的胳膊立刻僵硬起來,所幸台詞還沒忘記:「……那就說好了,這週末我們出去自駕游,就咱們兩個,早上六點鐘在酒吧門口碰面,不見不散。」
羅新宇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同時感覺背後莫名其妙地忽然嗖嗖直冒寒氣,作為演員的基本修養讓他維持神態不變,親暱的摸了摸余火的頭髮,將台詞接了下去:「嗯,不見不散。」
「停!」瞿導演坐在監視器後舉起喇叭:「最後兩段台詞說得有點不自然啊,不過我重新看了一下,上一遍拍得挺好,這一場戲就算過。幾點了?」
「八點半了。」有工作人員回道。
「哎喲,這麼晚了啊,」瞿志安擺擺手:「行,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到此結束。」
余火早在瞿導演喊停的瞬間就從羅新宇懷裡退了出來,抬頭挺胸站得筆直。跟眾人道完別之後筆直小跑到江封跟前,眼睛撲閃撲閃:「你怎麼來了?」
江封酸得臉龐發綠:「怎麼,不歡迎我來啊?」隨即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問題,放軟聲音抬手在他頭上揉了幾把:「臉上這都化得什麼東西,跟熊貓一樣。」
「不好看嗎?」余火對著江封背後的玻璃門照了照:「張敏她們說挺好看啊。」
江封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好看,一點都不好看,以後千萬別這麼化了。」化得這麼勾人,回頭招來一大批情敵他跟誰說理去。
余火倒是好哄得很:「那我下次向化妝師提提意見。」
兩人正說著話呢,羅宇新也走了過來,他在梅琴那見過江封這幅模樣,因此特地過來打個招呼:「江少將。」
江封藉著身高優勢,以俾睨死敵的姿態狠狠盯住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羅、先、生。」
直接牽住余火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有意無意抬起來在羅新宇跟前晃了晃,然後放到嘴邊吧唧親了一口,,聲音甜得膩人:
「走寶貝兒,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