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離開h市的第八天下午七點多, 列車成功抵達目的地。
眾人走下車的時候腳下都有點發飄,劇組中除了余火和賀文鋒, 其他人都或輕或重的出現了明顯的高原反應。
「不要劇烈運動, 不要緊張, 呼吸放平緩,所有動作都儘量輕緩一點, 有嚴重不適的立刻告訴醫生, 」導演劉懷一邊再一次強調注意事項, 一邊指揮著工作人員和從當地聘請的勞工將行李器材從列車上搬下來, 轉頭看見眾人跟小雞崽找媽媽似的把余火團團圍了起來, 不由納悶兒:「這是幹嘛呢, 報團取暖啊?」
趙舸航的助理小安眼疾手快搶了個離余火稍微近點的位置,聞言將嘴巴從蒙得嚴嚴實實的圍脖裡露出來一點:「余哥身邊氧氣多,站在他周圍連高原反應都弱了!」
劉懷哭笑不得:「怎麼的, 余火還會進行光合作用啊?」
「真的!」死死摟著余火一隻胳膊不放的金谷南道:「劉導, 要不您過來試試就知道了!」
劉懷才不信呢, 隨行的醫生笑道:「估計是心理作用,高原反應本來就受心理因素影響,余先生會武功, 去年那次意外中又保護了大家成功脫險,所以站在他身邊就會覺得有安全感,從而削弱了多於氧氣稀薄的不適。」
這話聽著倒是挺有道理。
不過管他是不是心理作用呢,管用就行。圍著余火的人群又往中間縮了縮。
許曼晴抱著余火的另一隻胳膊,呵著氣用力跺腳:「好冷啊, 這不是夏天麼,怎麼會這麼冷。」她從頭到腳裹得跟個球一樣,不光是羽絨服,圍巾耳捂雪地靴樣樣俱全,可身體的熱量照樣跟叛國逃兵似的,往外跑得比誰都快。
「這裡海拔快5000米了,本來溫度就此平原低將近三十攝氏度,又是晚上,估計半夜裡會更冷,不過晝夜溫差大,估計明天白天就好多了。」趙舸航搓搓手回道。
許曼晴轉頭看了看天邊依舊掛得老高的太陽:「這都七點多快八點了,太陽還不下山啊?」陽光看著挺大,照在身上半點用沒有。
「正常的,」賀文鋒道:「這個地方和h市有不小的經度差,緯度又比較低,加上海拔因素的影響,估計晚上九十點鐘天還是亮的。」
行李全部從列車上搬下來,眾人坐上了當地的大巴車,趕往早就預訂好的落腳點。
車窗外,或遠或近的雪山巍峨壯麗綿延不盡,潔白晶瑩的雪頂在陽光底下反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咱們定下的地方是當地一家民宿客棧,包了兩個月時間,即是睡覺的地方,有些情節也直接在裡面拍,進進出出都是劇組裡的工作人員,所以大家可以安心。」劉懷站在副駕駛的位置對眾人道:「今天時候也不早了,很多人還沒完全適應過來,待會兒到了客棧吃完飯,大家就好好休息。
明天早上七點鐘在樓下集合,正式開始拍攝,剛開始幾天不拍難度大的動作戲,主要拍攝地點就在客棧周圍,等到過段時間大家適應得差不多了,咱們再拜託邊防兵同志們互送著往雪山上走一走。
大家都備好維c片了吧?」
眾人齊齊點頭。余火的東西是江封盯著準備的,不光維c之類的藥品,但凡在高原上可能用到的東西全都塞滿了。
「行,」劉懷繼續道:「高原上環境特殊,不能保證每天都有新鮮水果和蔬菜,記得按時補充維生素,還是那一點:安全最重要,一旦有什麼不舒服的一點要及時告訴醫生。
其他也沒什麼要說的了,雖然條件艱苦一點,但是我的標準可不會放低,拍攝不滿意的時候該罵還是得罵,大家都做好心理準備啊。」
眾人笑起來:「知道,您是『磨杵行者』嘛,哪敢不聽話!」
落腳點離車站不遠,半個小時左右也就到了。民宿客棧古樸雅緻,紅磚綠瓦屋簷飛翹,帶著濃郁的地方風情。
因為房間有限,眾人還是兩人一間,余火依舊跟趙舸航成為室友。
本來金谷南是想搶這個距離余火最近的風水寶地的,奈何有個許曼晴虎視眈眈,他搶她也搶,最後兩敗俱傷,讓趙舸航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走進房間放下行李,趙舸航問:「班長,下去吃飯嗎?」
「你先去吧,」余火將手伸進羽絨服口袋裡握住手機,「我想先打個電話,待會兒再下去。」
趙舸航瞭然,眨眨眼睛:「行,那你慢慢打,順便幫我跟江教官問聲好。」
余火臉上一紅,等他出去將門帶上以後,轉身拉開玻璃門走到陽台上,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鈴聲只響了一下就被迅速接通了,對面傳來江封低沉磁性的聲音:「喂?寶貝兒?」
余火靠著欄杆,刺骨的寒風撲打在他臉上,心裡卻像是有團火,不斷散發著融融暖意:「嗯。」
江封握著手機走到陽台的沙發上坐下:「到地方了?」他算著時間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嗯,剛剛放下行李。」
「這麼晚?吃飯了嗎?」
「還沒有,等會兒就去。你呢?」
江封低笑兩聲:「剛吃完,兩隻狗也餵過了,估計你差不多能到落腳地,就等著你的電話呢。這都八點半了,你也趕緊吃飯啊。」
「不著急,這邊天色尚早。」
「剛放下行李連飯都不吃就給我打電話?嗯?」江封心裡甜滋滋的直冒泡,偏偏嘴巴上還要討個便宜:「這麼想我?」
余火臉上微微發燙,抿唇反問道:「難道你不想我?」
「想,那怎麼不想,」江封微微嘆了口氣,聲音低如呢喃,帶著纏綿入骨的思念:「吃飯也想睡覺也想,睜著眼睛想閉上眼睛更想,恨不得立刻就坐飛機跑過去,把你摁在懷裡狠狠親一頓。不光我想,醜醜帥帥也想,你這一走他們倆食慾都沒以前好了。」
像是應和似的,手機對面響起了醜醜和帥帥熱情的叫聲,以及江封十分嫌棄的驅趕:「行了行了,叫兩聲意思意思得了,這是我媳婦兒你們倆湊什麼熱鬧,走吧走吧,別耽誤我跟你小爸爸互訴衷情。」
余火聽著那邊鬧哄哄一片,眸子裡不禁盈滿笑意。
江封的聲音很快再次響起來:「那邊怎麼樣?很冷吧?還適應得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都挺好的。」余火神色溫軟:「我並不曾出現高原反應,也不覺得特別冷,而且這邊的靈氣特別充裕,足足是h市的好幾倍,我感覺自己的功力又增長了不少,你不用擔心我。」
「嘖,我們家寶貝兒就是牛逼。」江封自豪得不行,「那風景呢,那邊景色好看嗎?」
「好看,特別好看。」余火抬頭眺望著遠方綿延不盡的皚皚雪山,為其瑰麗壯闊而迷醉的同時又忍不住生出一股深切的遺憾:「要是你也在這兒就好了。」
就能和他一起感受這山川的壯美,高原的遼闊,隨風翻捲的不知名野花,以及陽光是如何在雪白的山巔跳躍閃爍。
江封眸色一沉,攥緊了手機:「那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余火從悵惘中回過神來,趕緊阻止他:「別,你還有工作呢,我知道國安部那邊你走不開。不著急,這大好山川又跑不掉,等到什麼時候我們都有時間了,再結伴過來細細遊覽。我輕功很厲害的,可以直接帶著你在群山之間騰飛挪轉。」
心頭突然湧起的火熱衝動緩緩平復下去,江封也知道現在去崑崙找余火有點不大現實。「那咱們就說定了,你可要帶我體會一把騰雲駕霧的感覺。」
余火笑:「一言為定。」
抵達目的地的第二天,拍攝正式開始。
前幾天的拍攝還算順利,有了第一季的磨合,大家配合起來都很默契,「雄鷹」小隊之間的凝聚感和戰友情誼完全不用表演,就在一舉一動中自然流露表現出來。
除了幾場街頭追捕戲碼因為運動量比較大,演員們跑一會兒就得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不得已ng十幾次才拍完,其他戲份過得都很快。
真正的挑戰從第五天的雪山拍攝開始。
高原環境的特殊性使雪山上處處隱藏著危險,演員們和工作人員在防衛兵的護送下往最近的雪山上爬了將近兩百多米,來到雪線的位置。
「再往上就全是寒冰凍土了,」防衛兵隊長道,「溫度太低,風速太大,氧氣含量也少,你們上去估計撐不住的。」
即便是這個高度部分人的臉色都已經隱隱發白了。
劉懷繞著山坡走了半圈,選了個相對開闊平坦的地方:「行,那就駐紮在這兒吧,攝影師道具師把器材佈置好,演員化妝準備,咱們爭取半個小時之內開工。」
今天要拍的是「雄鷹」小隊的兩名成員在雪山上和意圖偷襲邊防哨所的恐怖分子第一次交鋒的場景,純肉搏戰,主演是許曼晴和余火。
因為劇本設定這場偷襲發生在雪山之巔的哨所附近,風急雪大溫度極寒,所以隊員們穿的衣服要比山腳下厚得多。
長及膝蓋的厚重大衣,耳朵處特別長的軍大帽,還有軍靴手套步槍設備,全部穿戴整齊之後,許曼晴被壓得踉踉蹌蹌差點連路都走不穩了。
「好重啊。」許曼晴略微有些艱難的抬了抬手腳,「就像身上穿的不是衣服,是石頭一樣。」
邊防兵隊長笑:「這就是邊防哨兵的正規制服,山頂上羽絨服可不管用,還是這種皮大氅保暖。」
那倒是,穿上後渾身暖洋洋的,半點風都透不進來。關鍵是,對於邊防哨兵來說這點重量根本不算什麼,可她得穿著幾乎能把自己壓趴下去的衣服跟人肉搏啊。
「先運動一下盡快適應這個重量,」余火走過來幫她收了收腰帶,好減小衣服對於四肢活動的限制性:「咱們當初集訓可是每天早上背著三十五公斤負重的,身體肌肉都有記憶性,很快就能找到當初的感覺。」
余火說的沒錯,許曼晴穿著衣服抬抬胳膊踢踢腿,做了好幾套廣播體操之後,重量似乎也不是那麼明顯了。
場景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劉懷現在監視器後面喊:「余火,曼晴,你們倆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我們要開始拍了。」
「好了。」余火和許曼晴一起走過去。
按照劇本情節,收到秘密情報、得知有恐怖分子可能潛入邊境線的「雄鷹」小隊來到崑崙雪山執行任務,並取得了邊防哨兵所的支持和配合。
余火飾演的程然和許曼晴飾演的葛夢瑤沿著哨所周圍可能被入侵的山間小道查探,順便放置紅外感應設備。
程然通過雪地上的痕跡敏銳察覺到異常,這才和潛伏在山石背後的三名敵人突然交鋒。
動作戲一向是余火最擅長的部分之一,閃躲橫掃騰身側踢,一套擒拿繳械的動作既乾脆利落又流暢精準,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即使以一敵二也絲毫不落下風,就連旁觀的邊防兵隊長都忍不住鼓起掌來:「小兄弟看著像是練過啊。」
戲份完成度高,劉懷的心情就好,主動接話道:「這可不是我吹牛,我這個演員,方隊長你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哦?」方淮眼中興味更濃,「那有機會可真要好好討教討教了。」
余火拍得挺順利,但許曼晴這邊卻遇上了大難題。她和恐怖分子纏鬥的過程比較膠著,一上來就直接被人撲倒在雪地裡。程然以一敵二分身乏術,她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戰勝敵人。
一連拍了好幾遍劉懷都覺得不滿意:「卡!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特種小隊的一員!一招一式都要拿出特種兵的力量和氣勢來,軟趴趴沒有力氣像什麼話!神色更要冷厲果決,就算有驚慌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不要一邊打鬥一邊還六神無主神遊天外,重來!」
一遍遍重來,許曼晴就得一遍遍往雪坑裡摔,來回翻滾的時候,整張臉都得被壓進雪裡,雪沫子全往大衣領口鑽。
她也是硬氣,咬緊牙關一句苦不叫,劉懷讓她怎麼改她就怎麼改,等到這場戲最後終於全部通過時,已經是臉色蒼白渾身直顫,站都站不起來。
余火大步走過去預備將她起來,許曼晴抬頭望著他嘴巴一癟,忽然抱住他的小腿就開始嚎啕大哭。
眾人嚇了一跳,劉懷從監視器後面走過來:「怎麼了怎麼了?是我罵得太凶了?還是哪兒跌著碰著了?快起來好好看看。」
余火講她扶到臨時搭起來的簡易大棚裡,解開外面的大衣一檢查,好麼,手掌也擦紅了膝蓋也磨破了,貼身穿的毛衣更是因為雪沫子濕了大半,擦傷倒是小事,雪山上一旦凍上那可就麻煩了。
劉懷趕緊道:「快換衣服快換衣服,高原上感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行了快別哭了,導演給你賠個不是行不?怪我太嚴厲了,但是最後完成得特別好!」
許曼晴一邊抹眼淚一邊抽抽噎噎道:「真,真的?」
「真,」劉懷連連點頭:「比真金白銀都真!」
許曼晴滿意了,差不多哭完了,這才察覺出不好意思來。紅著臉往四周打量一圈,臊得不行:「哎喲,我平時沒有這麼愛哭的。」
方淮隊長煞有介事的點頭符合:「對對對,都怪這雪山,我們哨兵平時沒事兒也哭呢,趕緊踩它幾腳出出氣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眾人哄然大笑。
這一場戲只是開端,接下的戲份大多都要在雪山上拍。除了給演員增加了極大的難度,也給工作人員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溫度太低,很多器材都容易出狀況,攝像師的鏡頭就不小心爆過兩回,幸虧準備充分帶的東西多,這才沒造成延誤。
總體而言,拍攝進程還算順利,甚至比預期的還要稍微快上一點。演員當中最讓劉懷驚訝的,一個是賀文鋒,一個是余火。
賀文鋒主要是自身氣質的變化使他更貼合角色,而余火相對於第一季而言,則是整個人的表演方式都產生了突破性的轉變。
不僅僅是準確,不僅僅是生動,而是在這兩者之上又多了什麼東西。凡是他的戲份,鏡頭只要一對焦在他身上,就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劉懷不止一次盯著監視器上的畫面暗暗讚嘆:這小子,還真就是吃這碗飯的。
整個七月就在繁忙的拍攝工作中悄然逝去。八月處的一天,余火拍完戲回到客棧房間,照常在陽台上給江封打電話。
結束通話之前,江封告訴他一個消息:「我下個星期要帶新選拔出來的特種小隊去邊境進行一次實戰演練。」
余火莫名有些擔心:「會有危險嗎?」
「演習而已,主要是讓那些新人感受一下任務的艱難性和殘酷性,能有什麼危險。」江封語氣輕鬆,又道:「不過為了保證演練質量,整個過程中不能和外界通訊,這點挺煩人的,咱們倆就不能打電話了。」
「要持續多長時間?」
「一個星期左右吧頂多,等演練一結束,我立刻打電話告訴你。」
最起碼一個星期不能通話,余火心中頗有些不捨。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己,仔細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電話那頭,江封臉上滿是溫柔笑意:「我可是有家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