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六福客棧也曾有過一段風光、輝煌的日子,那只是以前,如今顯得衰敗沒落了……
天底下萬物,任什麼也敵不過漫長的年代,贏不了悠久的歲月,海都會枯,石也會爛,區區以人工建造的房屋,又算得了什麼呢?
有道是“五年一運,好歹照輪”,又道是“六十年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但是,轉來轉去,這條長街何止轉了十年二十年,它卻仍舊是慈溪城裡最最熱鬧的地方,六福客棧也就反而變成風格特殊、古色古香了。
為什麼呢?因為六福客棧的東家出身江湖,一般客人望而卻步,普通百姓見之生寒……
為什麼呢?因為長街乃是慈溪唯一的交通大道,行旅客商舍此莫行。
是以長街永遠是熱熱鬧鬧,是以六福客棧的生意也年年如此……
午牌時分,正是人們祭奠五臟廟的時刻來臨了,六福客棧的食堂裡,或多或少總有些客人在飲酒進餐。
不過,今天的客人似乎要比往常擠了一些,當然他們大部分都是江湖中的人!
樓梯旁的一張桌子旁坐著一男二女,男的是“潘安”第二,女的是“凌波”一雙。但是,明珠有意蒙塵,尤其那二朵人人注目的鮮花,藉故掩藏在葉子底下。
他們是麥無名和“黑白雙嬌”!
“算算時間,他們早該來了,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呢?”
沈如婉焦躁起來了,她的話是在問自己?以美目頻頻的朝長街中瞟溜著,但意味中指的卻是麥無名。
“我確切聽到他們說分成二路,一出北門到慈溪,一走西門去鎮海。”
麥無名的嘴裡漫應著,心中的信念卻也有些動搖了。
沈如婉接口說:“麥少俠,你說昨天夜裡寧波府台衙門的書房外面一共隱藏有三個人?”
“是的。”
“你聽見了南浩天他們的談話,那另兩個呢?”
麥無名略一沉吟:“至少還有一人也會聽見。”
沈如嫻感覺到事情有了問題,她芳心中升起了兩個疑慮,兩個可能,且先探其中之一。
“麥少俠,你們既然能夠聽見南浩天談話,那南浩天難道不知道屋外隱藏有人?”
麥無名不由怔了一怔,他回想,他追思,古宏仁在屋頂巡視,南浩天也曾經掠出院子,也曾經翻上屋頂,難道他故作姿態、故作不見?
“你的意思是指南浩天有意布下這個欺著?”
“你以為呢?”
沈如嫻回答得含蓄,回答得技巧。
沈如婉秋水一轉:“他呀,他一定是讓人家騙了。”
麥無名赧然的笑笑:“那我們錯了,我們應該跟在對方的後面才是。”
他在反駁,只是不敢說得太露骨,因為沈如婉吵著要先走,假如錯了,那這錯也是錯在沈如婉的身上。
沈如嫻說她芳心中第二個的疑慮了。
“你說隱在書房外面另一個人也聽到了裡面的談話?”
“應該是的。”
沈如嫻吐了一口氣說:“那也可能東西已經被人捷足先得了。”
沈如婉說:“捷足先得?難道我們還不夠早?還不夠快?”
沈如嫻說:“早是夠早了,快是夠快了,但是,就是太早了,太快了才誤了事。”
“怎麼說?”
“趕得早何如趕得巧,別人必定在寧波北門外的官道上截去了。”
沈如婉一聽就霍然站了起來:“我們倒回去……”
“二妹,你坐下!”沈如嫻瞥了四週一眼說:“現在倒回去已經太晚了。”
沈如婉訕訕的坐了下去。
忽然,客棧外面又進來了四個壯漢,看這四人的衣著眼飾,應該是石家莊裡的人無誤。
他們正在朝屋內探望的時候,後面靠牆的一張桌子上有一個也是身穿水色衣衫的人舉手招呼了。
“老范,在這裡。”
四個人就隨聲走了過去。
那個“老范”即向他招呼的人經過一陣交談之後,就這樣,消息傳開來了。
“貢品中的玉如意丟了。”
“啊!石家莊真是無往不利呀!”
“不,玉如意並不是落在石家莊的手中。”
“那會是誰?”
“麥小雲,麥小雲單槍匹馬的劫了就走……”
最最感到興奮的該是沈如嫻了,她芳心中既驚又喜,且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意中人重臨江南,這是一件多麼令她高興的事呀!
櫃檯裡忽然響起了一陣宏亮的聲音,這個聲音乃是出自六福客棧東家賈中武的口中。
“玉如意,玉如意,最近的玉如意何其多呀!慈溪城內不久前就收進了一柄玉如意。”
麥無名聽了心中頓時跳動了一下,這才是他出來的本意,這才是他樂聞的消息,他開始打量起賈中武來了。
賈中武五十來歲年紀,生得五短身材,矮矮胖胖,黝黝黑黑,像江湖人,也像個生意人,他是個江湖中的生意人!
未時起了,六福客棧的客人本就不多,陸陸續續的散去了一些之後,剩下的也就廖廖無幾了。
麥無名見石家莊裡的人全部走了,他就朝櫃檯邊的茶房招一招手,那個茶房口中應了一聲,立即快步的走了過來。
“客官,你惠帳?”
麥小雲微微的一笑:“不,我想請你們的掌櫃過來一下。”
“好!好!我馬上去叫!”
沒很久,賈中武過來了,當他看到了“黑白雙嬌”雙雙在座的時候,神情不由驟然的震動了一下,口中也禁不住驚噫出了聲!
還好,他並不認識麥小雲,麥小雲出道忒晚,哦!我是說麥無名。
“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