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知主莫若婢”,俏丫頭翠翠焉不知道二小姐的脾氣?她們身形不離,她們情同姐妹,使壞了,放刁了,她美目流轉,她嬌喘吁吁,也就有意的延宕起來了。
沈如婉情急了,沈如婉原形畢露了,她哪裡會受得了這個慢郎中?
“麥公子怎麼啦?你快說呀!”
沈如嫻秋水瀏鏡、攖桃綻破,她不由暗暗地笑了起來。
“麥公子……麥公子他來了。”
“你是說‘無名’?”
這多餘的一問,沈如婉乃是脫口而出。
“是的,就是上次來的那一位。”翠翠終於加上了一句。
喜上眉梢,笑在跟裡,花朵又在沈如婉臉上開放了。
“姐,無名真是信人,約定的日子還長得很呢!他就趕著來了。走,我們下去探探可曾也捎來小雲的消息。”
她拉起了沈如嫻的衣袖,哪裡還管三七二十—,就迫不及待的直往樓梯衝!
翠翠撇著嘴、彎下腰,卻不住地站在後面偷笑著。
沈如嫻姐妹雙雙的由屏風後面轉出了大廳,“麥無名”瞥見心頭陡地一震,伊人憔悴,瘦若黃花,他不禁眼酸、他不禁心痛,隨之緩緩地站子起來。
“如嫻、如婉,你們……”
他連寒暄之詞也說不出來了。
喜悅竟然也會飛錯了對象,找錯了目標,沈如嫻的眸子中異光閃爍,芳心中麋鹿亂撞,她,一陣震驚,一陣遲疑。
“是你?小雲,真的是你呵!”
一隻白蝴蝶翩然撲了過去,水晶霎時檬上了她的美目,旋即又化成了珍珠,而珍珠的串線卻是不勝負荷,它折斷了……
一顆、二顆、又是—顆,珍珠直往下滾。
沈如嫻也頤不得有這許多人在場了,她柔荑緊緊地握住了麥小雲的雙手,二隻眼睛望著心上的人不稍—瞬,一顆赤心,照著意中的人不稍—動!
這位麥少俠當然不是麥無名,他是麥小雲。
麥小雲心中痛惜萬分,歉疚萬分,一棵深谷中的幽蘭,一株溫室裡的水仙,為了他,竟然消瘦如斯!為了他,竟然萎靡若此!他不避嫌疑,他大膽放肆,當著沈氏四雄的面,輕輕地抹去了沈如嫻粉頰上的淚珠。
沈如婉怔住了,她瞪著一隻大大的美目,心中有著一股談淡的失意,不過,縱然來人乃是麥小雲,那也是好事一件,就低頭,靜靜地坐在一旁了。
沈氏兄弟傻了眼、紅了眼,這個麥少俠並非那個麥少俠,他們又把馮京當馬涼了,沈逸塵想起剛才對人家熱切的樣子,真像驟然遇上了數十年的老朋友,結果,結果他們是素昧平生、互不相識,汗顏呀汗顏!
但是,他還是暗自慶幸著,幸好他的一對掌珠及時走了山來,尚未鬧出更大的笑話,不然,一問一答,牛頭不對馬嘴,那才尷尬呢!
“是我不好,是我沒給你捎個信息。”
麥小雲虛心地抱愧地說著。
沈如嫻啜泣了,這雖是喜極而泣,但眼淚卻還是照樣往下掉,不過,那表示寬慰、那表示珍惜。
“這陣子你到哪裡去了?我揪心呢!”
燕子溫聲呢喃,黃鶯軟語啁啾,依人的小鳥,人憐的花朵……
“我去了嶺南,事關我身世之謎,不得不緊急趕著去。”
“可有佳音?”
麥小雲苦笑一聲說:“仍在摸索中。”
沈如嫻芳心中倏然一動,她亮起了二顆大眼睛說:“你可曾遇見一個叫麥無名的人?”
一提到麥無名的名字,沈如婉心房就吊了起來,耳朵也豎了起來,聚精會神的、專心一意的在傾聽著了。
“我們見過了。”麥小雲不安地說:“就是他告訴我你的近況,我立即急急趕了來。”
“你們的而貌?”
麥小雲瞭解對方詢問的意思,他不由隨口說:“相似。”
“你們的年歲?”
“相若。”
“那你怎麼不向麥無名追追看?或許他就是你的影子。”
麥小雲黯然搖搖頭,他說:“我原先也是抱著很大的希望,以為他就是我的兄弟,但是……”
“但是他說一脈單傳?”
麥小雲慼慼地說:“是的。”
“我們也曾這麼問過麥無名,麥無名也是這麼回答著。”沈如嫻款款地說:“但是,說不定他自己也知之不詳,你可找他的師父、他的母親,好好問上一問。”
“到時候我會的。”
“麥無名現今身在何處?”
“我們是在太湖遇見的,也在太湖分的手,他似乎也是在探查一件事情。”
“不錯,他是在探訪父蹤,由一柄玉如意的身上追尋他父親的行蹤,而至今也是音訊渺茫。”沈如嫻說:“你得到的那一柄可曾經給他看過?”
“他倒是問了,只是我已經將那支玉如意送還了原主。”麥小雲眸子中突然神光一閃,他跌足了:“哎呀!糟糕,是我粗心,怪我大意,經過追查,我所得到的那一柄玉如意就是當年由太湖撈起來的那一柄,這麼說麥無名就是太湖麥家的子弟嘍?”
“是的,他曾經告訴過我們姐妹關於他的身世,並日說要去太湖看看故居。”沈如嫻飛眼瞟了她的他一眼,柔聲地、善意地埋怨起來了:“你怎麼會這樣糊塗?”
麥小雲歉然地說:“我本來也是想從那柄玉如意追尋我的身世,因為那柄玉如意看起來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熟悉,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牽我去嶺南,冥冥中好像這柄玉如意有我身世之淵源,結果,卻追到了太湖。”
“就這樣你遇見了麥無名?就這樣也發現那柄玉如意只是關係著麥無名而不是你?從此放棄?從此罷手?”
沈如嫻終於質問起來了,這是閫令?抑或道義?大概是兩者具備吧!
麥小雲生硬地笑了—笑,他說:“不,我還要追查下去,不為自己,就算為麥無名也應如此。”
沈如嫻釋然笑了起來,這—笑猶如皓月當空,一似牡丹盛放,麥小雲心裡不由陶醉了,不由蕩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