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忽然,間歇的,似乎有微弱的呻吟聲從左旁一條岔路巾飄送了過來,麥小雲略一趄趑,傾耳暗聽起來了。
不錯,是久,那是人的聲音,他毫下猶豫地彎了進去。
果然,有一個人蜷伏在油油綠綠的菜畦之中。
黑色的上衣,灰色的長褲,褲腳臂捲得高高的。
小路旁有斗笠,田畦中有鋤頭,他該是一個稼穡人。
那個稼稿人已經上了年紀,五十多歲,生得精瘦矮小。
他黃紙般的臉上起著痙攣,他鷹爪般的雙手抱著肚子,汗水如珠若豆,口小哼哼哈哈……
“老人家,怎麼啦?”
“肚子……肚子痛。”
“吃壞了東西?”
“大概是吧……哎唷……”
“你是來巡田的?”
那個稼穡人點了一點頭。
“家住在哪裡……”
稼穡人立即伸出右手朝—座小山坡指了一指說:“就在那個山坳中。”
麥小雲抬頭一看,小路的盡頭果然有一個小山谷,山既然不高,谷必定也不太深了。
“我扶你回去吧!”
“謝……謝……”
稼穡人由牙縫*出了兩個字。
麥小雲一手撿起了斗笠,又轉身提起了鋤頭,一手就將稼穡人扶了起來。
那個稼稿人看似瘦小,但身體還真不輕,麥小雲心中不由動了一下,遂之起了懷疑。莫非他身上全是骨頭?
一步一腳的朝小路盡頭走去,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了……
待他們將到山谷口的時候,那個佝摟著的稼穡人倏然長身而起,右手閃電般的向麥小雲的腰肢掬下!
麥小雲早有防備,他本能的將稼牆入朝前一送,自己相反的疾退了二步,但是,還是被對方掃中了一指。
“你……”
他立即暗暗運起了功力,默默調起了真氣。
“哈……”那個稼穡人細省細氣地笑了—會說:“麥小雲,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竟然還管起金家莊的閒事!”
“你是誰?”
“看不出我是誰來,那你的氣數該要盡了。”
麥小雲略一遲疑,略一思忖,他心中突地又是一動。
“金絲猴!”
“哈哈……”稼穡人又笑了幾聲說:“真難為你了,不錯,老夫正是侯四津,你若能事先想起,也許會脫過這場大難。”
麥小雲完全明白了,從對方突襲開始、從對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大概,是萬里船幫。
侯四津乃是萬里船幫“萬壇”中二大護法之首座,功力銑煉,心胸狹窄,他的名堂最多,他的點子最陰,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
“你要幹什麼?”
“哼!明知故問。”侯四津冷冷地說:“把東西拿出來吧!”
“什麼東西?”
果然明知故問,麥小雲又明知故問起了。
“當然是翡翠玉如意嘍?”
“我哪來的翡翠玉如意?”
剛才是侯四津在拖時間,如今換了人,如今換麥小雲在拖時間了,他必須要先將指傷給調治好。
“麥小雲,你不必裝羊,也不必拖延,我老人家那一點雖然要不了你的命,但是你看,你能走得了嗎?”
侯四津左手一擺,山丘上陸續冒出了不少的人來。
這次麥小雲果真吃驚了,誠如侯四津所說,對方那一指的確是要不了他的命,當時有所警覺,卻失了大部分的力量,並且經過了調息,大致已經復元了,但山丘上冒出來的那些人的確令他吃驚呢!
他們是白立帆和他手下的三堂堂主,三堂堂主不怎麼樣,白立帆也不怎麼樣,麥小雲並未掛在心上。
他們是洪振傑和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那個人必定是萬里船幫“萬壇”上的另一個護法“迦藍神”孫立加,這倒叫麥小雲心頭沉重了下來。
若是個別相遇,若是單打獨鬥,這三個人中的一個,麥小雲都有勝算的把握,二人聯手,他也能應付裕如,全身而退。如今,如今他們卻有三個人,這樣一來,白立帆四個也得要算上一份了。
洪振傑舉步踱了過來,其餘的人也就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後五尺之處,是眾星拱月?是鴇領群鴻?
“麥小雲,世界何其小啊!”
“唔!說得也是。”
麥小雲隨口敷衍著。
“翡翠玉如意呢?”
“翡翠玉如意已經送回了嶺南。”
“什麼時候送回去的?”
洪振傑冷冰冰地說著,一點也找不出生人的氣味。
“月前。”
“你能提出證據?”
麥小雲搖搖頭說:“不能。”
曬了一下,皮動肉不動,一粒一粒水珠子又從洪振傑口中爆了出來,能寒肌、能砭骨,它也能凍心!
“麥小雲,你還是交出來吧!”
“我說過……”
“你說的全是謊話,你根本未曾離開中原一步!”
“我是託人送去……”
“狡辯,廢話!”洪振傑沉聲說;“侯護法——”
“在!”
侯四津利落地躬下了身子。
“拿他下來!”
“是。”
侯四津一個轉身,就朝麥小雲走了過去。
侯四津、金絲猴,看他矮小的個子,瞧他蠟黃的面容,果然像是一隻金絲猴!
“麥小雲,識相一點,把東西拿出來吧!我老人家看在你剛才的好心,上了當而仍不出惡言,說什麼也會放你一條生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麥小雲只有把鐵錘吞下去了。
“我實在是無物可交,隨你怎麼辦吧!”
“你既然是良言不聽,敬酒不吃,那就別怪我老人家要動手硬榨了。”
侯四津揉身欺了上去,他學的是猴拳、是鷹爪、是……反正都是屬於輕功方面的武功也就是了。
麥小雲凝神斂氣,他動起來了,他也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