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生離死別,總是一件令人感到傷懷的事,沈如婉一臉黯然,沈如嫻也是芳心慼慼。
麥無名繼續說:“麥小雲既然重現江湖,想不日定會前去沈家莊探望姑娘你們。”
沈如嫻幽幽的說:“可是他依然是神龍一現,不知蹤影……”
麥無名笑笑說:“那是他去了寧波或是其他的地方,我們在這裡當然碰不到他了。”
“他這麼的時隱時現,來去匆匆,不知為的什麼?”
“我看他必定也是身上負有某種任務,在江湖中奔波碌碌,一日事情終了,就會趕去找姑娘的。”
沈如嫻輕嘆了一聲說:“但願你所說的是實情,我也只有這麼的盼望著了。”
原是天之嬌女,從不知煩惱為何物的沈如婉,如今卻垂著頭,揉著衣,一句話也也說不出來呢!”
沈如嫻是過來人,敏感得很,她早就已經看出來了,但是,愛之酒酸澀,必須兩情相悅之人共飲才會甘甜,但是,情之鎖緊密,必須心上人親手方能開啟,她能嗎?唉!她在暗暗的怨嘆著上天,上天為什麼要這般的懲罰女人,折磨女人?
氣氛就這般的隨著春夜的冰寒侵膚了、砭骨了、忽然,沈如婉螓首猛揚,雙目合憂的凝視著麥無名。
“你不是說要好好的會麥小雲?那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回寧波?”
麥無名哪敢與她的眼色相對,他低下了腦袋,他放輕了聲音,緩緩的、溫婉的說:“因為我欲找尋的翡翠如意已露曙光,必須要趕去杭州探個究竟。”
沈如婉緊盯著說:“然後呢?”
“然後……”麥無名審慎的說:“若是無誤,就追查這柄玉如意的來源,以便進一步探尋家父的去處。”
沈如嫻聽出了端倪,她說:“假如那柄玉如意也非你欲找之物呢?”
“那我想到太湖上走一遭。”
“會朋友?別親戚?”
“都不是。”麥無名黯然的說:“只是去故居看看,看看能否找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沈如嫻芳心一動:“你有仇家?”
麥無名略一沉吟:“可以這麼說,只是家母嚴囑,只能尋人,不得索仇,家師也曾經一再告誡,得饒人處且饒人……”
“仇家是誰?哦!我是說對方是誰?”
“不知道。”
“那事情的起因呢?”
“翡翠玉如意!”
麥無名突然沉下了聲音,因他的心潮起了激盪,起了汔濫……
沈如嫻心中吃了一驚,她不由也隨著話聲跟上了一句:“翡翠玉如意?”
“是的。”麥無名平靜了一會說:“家嚴尤為一支翡翠如意而惹下了禍端。”
沈如嫻心懷好奇,她婉轉的問:“是怎麼一回事呢?”
麥無名沉思了,他是在回想著母親告訴他的情景。
“二十年了,在這二十年之前,寒家住在太湖旁的小漁村裡,有一天,隔村的一個漁民,無意之中在太湖內網到了一隻小木箱。那隻小木箱因浸水太久,隙縫已經吻成了一體,以致打之不開。”
他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繼續說:“那個漁民就拿來我家,請家父鑑定以及設法,尤其該本箱的質料特殊,刀斧均莫奈其何,後來,施盡各種方法與技巧,木箱終於給打了開來。”
沈如嫻脫口說:“是翡翠玉如意!”
“不錯,是翡翠玉如意,”麥無名星目一睜說:“並且,翡翠玉如意的座架中還密藏著一塊羊皮。”
“羊皮。”沈如嫻感到迷惑:“難道羊皮也是一件寶貝?”
麥無名眸子中神光一閃,他說:“你怎不說這塊羊皮乃是擦拭玉如意所用?”
沈如嫻淺淺的笑了一笑:“我原也是有些迷惘,但聽你說它是經過密藏,那就想到必有其因了。”
“是的,那塊羊皮的確也是一件寶貝。”麥無名說:“翡翠如意雖然稀世奇珍,但羊皮更是武林朋友夢寐以求的東西!”
沈如嫻聰明絕倫,她一點就透。
“武功秘籍!”
“正是。正是武功秘籍,一份原文的武功秘藉。”
“這是你來寧波的目的?”沈如嫻美日一瞟:“盛傳安南貢品中的那柄玉如意也是翡翠所雕,也是內藏一份武學秘籍……”
“我要找的玉如意乃是中原之物,應該不致於會流落在化外異邦。”麥無名遲疑的、審視的說著。
“那你到寧波是……”
“只是適逢其會而巳。”
“哦!”沈如嫻明了了:“木箱打開了之後呢?”
“漁民們均靠撈魚所得維持他們一家的溫飽,那個漁民當然也是一樣,玉如意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畫餅,猶如拱壁,一點興趣也沒有,家父就折價把它買了少來,那個漁民也就千恩萬謝,歡天喜地的去了。”
沈如嫻說:“麥前輩他識得梵文?”
“不識。”
“那他老人家怎麼知道羊皮上所記載的文字是武功秘籍?”
“嫻姑娘的心思真是縝密、仔細啊!”麥無名微微一笑,他帶著讚許的口氣,射著欽羨的目光,繼續說:“羊皮密密麻麻的寫著許多令人看不住的文字,看不懂的文字應該是外文。至於武學抄本嘛,乃是其中還繪有不少武術的架式人像,而中原武學,多半來自天竺,是以它該是屬於梵文無誤,屬於武功秘籍必然也是無誤。”
沈如嫻的粉面不由紅了一紅,但她並不理會,紅潤之色一顯也就褪了,只是舒暢的籲出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後來呢?”
她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後來?那裡的後來?”
麥無名反問得實在可笑,但這不能怪他,他是在拖延時間,藉故回憶和接續他母親幾次告訴他的話語。
沈如嫻也不以為意:“我是說伯父大人購進了那柄玉如意之後的情形。”
他們之間果然是更近了,更親密了,沈如婉已經將“麥前輩”改稱為“伯父大人”了。
“太湖浩瀚,煙波萬里,經常有水賊強人出沒其間,是以周圍的幾個村莊,都分別組有鄉團,他們輪流出動,保衛桑梓,因此,漁人們也都尚武若渴,武功秘籍當然也引起了很多人覬覦……”
“你說呀!”沈如嫻催促了。
麥無名停歇了一下,又繼續說:“第四日傍晚,有兩個彪形大漢,逼著撈獲玉如意的那個漁人前來,硬欲討回那已經賣斷的東西。”
麥無名又停下來了,沈如嫻正在聽得意興正濃,在這緊要關頭,哪裡容得他這般延宕,當然急追了。
“怎麼?不會沒有下文了吧?”
“鄰近漁入,彼此雖不全部認識,但多少總會有些面熟,家父卻並不認識那兩個人漢,而且,觀顏察色,看出事情絕非出自那鄰村漁人的本意,是以就給拒絕了。”
麥無名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他一臉黯然,輕嘆連連。
沈如嫻顯然感到不安,她哪裡還敢再問?麥無名卻又說話了。
“就這樣,禍起蕭牆,當天夜裡,即有為數不少的人破門而入,強搶豪奪,家母懷著十月身孕,由後門潛逃而出,從此之後,玉如意失了蹤,家父也就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