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他們當然知道麥小雲伴同“黑白雙嬌”在一起,而且還有沈家莊的兩個兄弟。
沈家莊院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們實在不願招惹,但是,如今事情已經逼在頭上,幾經諮商,還是決定暫不輕舉妄動,慢慢的等待機會再說。
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二天一大清早,麥小雲伴同“黑白雙嬌”單獨的上了路,萬里船幫仍忌憚著“黑白雙嬌”,但是機會難得,他們也就傾巢而出,早一步在官道上等候著了。
在沈如婉和白立帆二人對答的時候,麥無名他們也雙雙的到達了沈如婉的馬後。
沈如嫻聽了隨即踏上二步,她接上了口:“白總舵主,請看在我們姐妹二人的面上或者是沈家莊的面子也可以,這場紛爭不如就此算了,以後日子長得很,彼此相見的機會也多著哩!”
“沈大姑娘,”白立帆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麥小雲他毫不留倩的挑了敝幫武漢總舵,如今既然兩相碰面了,假如白某人再不要回這個面子、討回這個場,我們以後怎麼能在江湖立足?”
“武漢總舵的事,聽說錯在你們,你們強收了一個商人的二百兩銀子。”
白立帆強辨說:“那只是敝幫和那個商人之間的事,麥小雲吃飽了飯撐著,他管的又是哪門子的事?”
沈如嫻微微的一笑,她冷靜的說:“那件事我們不談也罷。白總舵主,我勸你最好還是考慮考慮,貴幫的武漢總舵怎麼樣?而你們寧航總舵又怎麼樣?撇開我們沈家莊不說,麥小雲既然有力量挑了你們武漢總舵,那寧航總舵……”
她頓住不說了,下面的意思夠明顯了,又何必再說呢?
白立帆聽了不禁臉色數變,他果真在沉思了,他果真在考慮了……
但是,有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村不掉淚,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只要你們沈家莊袖手不管這件事,麥小雲就算他再狠、再強,我們也非要把他撂在這裡不可。”
說話的人叫袁吉恩,袁吉恩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乃是該幫寧杭總舵內三堂的堂主。
麥無名又笑了,他轉頭朝向沈如嫻:“嫻姑娘,萬里船幫在江湖中的名聲如何?”
“貶多於褒,而且這個‘褒’字用得有點抬舉了他們。”
萬里船幫,顧名思義,他們本是一群靠水生活、以船為業的人所組成,原意誠善,但是,日子一久,蟲生了,船蛀了、由於幫中份子良莠不齊,終於變質為江湖人物所控制、所利用,真是可嘆!
“既然如此,我把他們也給挑了吧!”
人家既然把他認成為麥小雲,他也就將錯就錯的以麥小雲的口氣說話了。
白立帆那幾個人並不認識麥小雲,他們只是聽說與“黑山雙嬌”走在一起的那個人就是麥小雲,不過,從今天起,他們也認識了。
是嗎?事情依舊是大有出入呢?
麥無名是認識這個“浪裡白鯊”,因為,他乃是昨夜隱在府台衙門屋簷下的黑影之一。
一隻白鶴凌空飛了起來,然後緩緩的降落在白立帆那一幫人的身前。
“好吧!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當然也由我來了斷,與沈家在院毫無關係,你們放心上吧!”
一個粗壯結實的人一步跨了上來,他叫丁元龍。丁元龍孔武有勁,能力分雙牛,怎麼也不相信對方小小年紀,就有這個能力挑上他們的武漢總舵,立即一擺手中鋼刀說:“麥小雲,俺叫丁元龍,乃萬里船幫寧奉總舵外三堂的堂主,你把兵器拿出來吧!俺就秤秤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丁元龍生性鯁直,他籍隸山西,今年四十歲整,從小流浪在外,沒有讀過一天的書,上面這段話是學了很久才學會的,同時在報上他的姓名和身份,一點也沒有炫耀的意思在內。
麥無名微微的一笑:“丁堂主,在下既然能挑去你們武漢總舵,跟你相對,若再用兵對的話,那不是太不好意思了嗎?”
丁元龍環眼一睜:“俺不相信,你還是將兵刃拿出來吧!”
“我看不必了,你不相信那就試一試好了。”
“好!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嘍!到時候別說俺在欺侮你哦!”
麥無名笑了,“黑白雙嬌”也在撇著櫻唇笑了。
丁元龍拉開了架式,牛耳鋼刀就像雪片一般的朝麥無名身上飛來,果然是刀沉力雄。
麥無名只是左右閃動幾下,不出三個招式,鋼刀真的飛了,斜斜的插入道旁的稻田中。
丁元龍一點也不哼,他用左掌握在右手脈腕之上,環眼卻變成了銅鈴,怔怔的望著麥無名發起愣來。
“怎麼洋?丁堂主,在下沒有騙你吧?”
“你……”
丁元龍說不出話來了,他又能說些什麼呢?何況他本來就不善於說話。
“白立帆,”麥無名悠閒的說:“為節省彼此的時間。我看你們還是一起上來吧!”
白立帆的心中已經是在吃驚了,對方只是那麼三招二手,就把他們功人不算太差的外三堂堂主給擺平了,如今又聽到對方叫他的名字,不由再加上一份狐疑。
“你認識我?”
“我非但認識你。”麥無名笑笑說:“並且還知道你限於幫規以及江湖的界線而不敢續走一程,連五百兩紋銀也眼睜睜的由別人去得。”
白立帆一聽真是驚駭莫明了,這是他在府台衙門裡所說的話,對方怎可能會知道?麥小雲果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了,忽然,他心中陡地一動,立即質問起來了。
“你是官府中的人?”
“不是。”
“那你也是朝庭派下來的?”
“也不是。”
白立帆不由電轉連連,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對方又慨然的許下大話,不妨也就順水而上了。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審慎的說:“袁黨主、管堂主,你們二人上去,再碰碰姓麥的年輕人。”
“是。”
袁堂主,就是內三堂堂主袁吉恩,他年逾不惑,城府深沉,是個智慧的人物。
管乃斌職掌刑堂,三十多歲,生性殘忍、暴戾,他的藝業倒是不俗。
沈如婉的笑容凝結起來了,她陡地縱下了“烏雅”,霍然抽出了長劍,口中輕輕說道:“無名,接住它!”
她等麥無名一回頭,立即將她的寶劍給拋了過去,隨之粉面一紅,低下了螓首,因為她在慌急之下,不期而然的呼喊出對方的名字。
麥無名不由震動了一下,旋即,心頭甜甜,玉面展了,這何異是灌下了瓊漿玉液?他愉悅的說:“謝謝你。”
沈如嫻臉上的花朵開得更為茂盛了,姐妹連心,她哪裡會看不出她二妹的心意,打從在家中的時候,她就已經敏感到了,這倒好,她們姐妹出來的本意,乃是訪尋麥小雲的,如今,自己的麥小雲沒有找到,二妹卻覓著了一個麥無名。
袁吉恩用的也是寶劍,劍是兵器之主,它輕便靈活,前遞能刺,上落能削,能拖、能砍、能攬……
管乃斌的兵器頗為特殊,暫時叫它為“雁翎戟”吧。
雁翎戟乃是一對,前方三尺盈盈,鋒面單向,略帶孤形,握手把柄之間,多出了一個戟叉狀的尖刃,既能護手,又可傷敵,的確是一種別出心裁的罕有武器!
二堂堂主這一聯手,威力的確十分強大,但是,別說麥無名手上握有寶劍,別說麥無名心中灌足勇氣,就是什麼也沒有,袁吉恩兩個人又怎會放在他的心上!
太陽已經探出了頭,但仍然是呵欠連連。
它血紅的、軟弱的光芒照著刀,刀光不彰;照著劍,劍分二圈,一圈夭矯,一圈沉滯。
十幾招一過,麥無名輕靈依舊,管乃斌身形晃蕩,袁吉恩則已經是步伐凌亂了。
白立帆一見情形不對,他口中不禁又在喝叱了。
“丁堂主,上!”
丁元龍被麥無名在右腕敲了一指,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紅腫、麻辣,然後是微微生疼的感覺而已,經過了一陣休息,一陣按摩,也就恢復了正常,如今又聽總舵主下了諭令,立即提起弟兄們由稻田中撿上來的鋼刀,加進了戰圈之內。
不行就是不行,雖然已經是三個人合打一個了,但是還是不行,白立帆鋼牙暗暗一咬,隨即揮動手中的寶劍,悄無聲息的向麥無名的脅下猛遞而出。
“黑白雙嬌”一見,花容失色,沈如嫻縱身由馬背上飛了下來,沈如婉柔夷一挫,立即欺身而上了。
遲了,遲了,已經遲了,只聽“劈啪、咔嚓”連聲響起,五個人都站在當地不動了。
管乃斌的一雙雁翎戟已經出了手,白立帆幾個人的掌中也是空空如也,而麥無名的右手卻多出了兩把劍,左手上還握著丁元龍的那一柄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