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店家一見立時趨了過來,他展顏一笑,躬身哈腰地說:“公子,你還要添些什麼?”
這只是應有的客氣話,其實,麥無銘一下子點了這許多的菜,他的心中早就已經在驚異了,
“哦!不了。”麥無銘遲疑一下說:“掌櫃的,你家中可是有了困難?”
“困難?什麼困難?”店家一臉迷惑地說;“想我阿牛上無父母,中無兄弟,下面嘛!老婆還不知在哪裡?當然更無子女了。”
“一人飽,也即是全家飽,雖沒餘錢,卻吃穿都不愁,哪會有什麼困難呢?”
“那你此地兼營客店?”
“公子說笑了。”店家右手一攤說:“你看這二椽茅屋,連自己住都還嫌它侷促,哪有地方經營客店呢?”
“哦!那裡面的呻吟聲是……”
一提到呻吟聲,店家的臉色頓時憂了下來,他說:“那是一位女客人。”
“你不是說茅屋侷促,不經營客店嗎?”
“是的,但是那位姑娘身有病痛,要我將房間暫時借她歇息一下。”
“館頭近在咫尺,那位姑娘為什麼不到鎮上去找客棧呢?”
“當時她臉色煞白,汗珠淋漓,腳步踉蹌,必定是得了急症。”
阿牛一臉慎重地說:“剛才我還進去問她可要茶水,她好像痛苦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哩!”
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難上難。”尤其是一位姑娘家。
“沒請大夫?”
阿牛生硬地笑笑說:“新年期間,大夫體診,再說店裡雖沒客人,但小二回家過年尚未上工,我總不能丟下一切不管呀!”
“唔——我這裡帶有一瓶丹丸。”麥無銘山懷中摸出一個翠綠的瓷瓶說:“你拿去給她服上二粒,或許有些效果。”
阿牛聽見了心中一動,他說:“公子,你可是武林中人麼?”
“可以說是。”
“那還是請公子你進去看看,必然更有所得。”
麥無銘無可奈何地說:“好吧!”
兩個人相繼的進入了內間,內間的簡陋可想而知。
除了一張木板床,就是一方木板桌,和兩個圓木凳,再有,也只是桌子上放著一盞菜油燈。
但是,現在是午牌方起,大白天,那盞油燈不過是點綴點綴,裝飾裝飾而已。
麥無銘定睛一看,見木板床上躺著一個花信年華的姑娘。
這位姑娘秀髮高挽,身穿墨綠緊身衣衫,腳套繡花薄底快靴,靴尖卜紮著兩個紫色絨球,顯得別緻,顯得耀眼。
這時,她雙目緊閉,臉如土色,唇若靛藍,額上、臉上仍有一顆顆,一粒粒的汗水在閃爍、在散發。
別人或許不知道,麥無銘卻知之甚詳,他不由驚之在顏,動之在心。
那就是,這位姑娘也是武林一脈,她中了毒,正在運功*毒,正在回血排氣。
可能是所中之毒素太重,也可能是本身的修為不夠,奮力地抵禦、抗拒、沖折、掙扎,卻是力所不足,無濟於事。
“店家,快,請你快捧一盆熱水來,還有毛巾。”
“是。”
轉眼工夫,阿牛就雙手捧著熱水,肩上搭著毛巾進來了,這些都是做飲食生涯日常必備之物,何容現燒,不須張羅。
“這位姑娘中了毒,我幫她把毒給排出來,你也閒不得,幫她擦拭額上的汗,臉上的汗,隨抹隨洗,不可遲誤。”
嫂溺援之以手,麥無銘也管不了男女授受不親之嫌疑,他凝神布氣,立時運起功力,伸手握住了姑娘那潮濕而潤滑的玉手。
真氣催動,熱力猛灌,翻翻滾滾,源源本本地輸入了對方四肢八穴,五臟六腑,然後由七竅、由每個毛細孔滲了出來。
道統的正偏,功力的深淺,在這個時候就顯露出來了,麥無銘不採任何姿勢,不擇任何架式,只要接觸任何地方,皆有功能,皆有成效!
姑娘的汗水由白轉黃,由黃轉灰。最後終於收了。
姑娘的臉色由灰回白,由白回紅,最後終於勻了。
“沒事了,我們出去吧!且讓姑娘休息一會。”麥無銘收回了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說著。
“阿彌陀佛,吉人天相,今日萬幸遇到了公子你。”阿牛他倒掉了水,也吐出了一口氣說著。
“掌櫃的,麻煩你再替找捧一盆熱水進來。”姑娘突然睜開了美目,也吐出了一口氣說著。
果真是新年伊始,人們再忙也得放下手中的工作,待在家中亨樂它幾天,休息它幾天。
除非去趕會,除非去看戲,或若拜年,還有,緊急的事情也在例外。
就像麥無銘,就像這個身穿綠衣的姑娘,他們非往外面跑不行!
是以,阿牛他們在裡間忙碌了將近半個時辰,卻未見另有客人上門。
麥無銘啜了兩口茶,正待提筷用他尚未用完的午膳的時候,那位姑娘已經姍姍地步了出來了。
她,雲鬢黛眉,皓齒明眸,成熟、豐腴,較之“黑白雙嬌”要世故多了,也練達多了。
姑娘如今是容光煥發,顯然已經是恢復了健康,她走到麥無銘的身前,雙手微微一拱,接著又以大禮拜了下去!
麥無銘驟末及防,匆促間霍然跳了起來,本能地用右手一劃,衣袖急擺,氣流橫生,頓時擋住了對方盈盈的身形!
“姑娘何出此意?”
綠衣姑娘下彎的身形受到了阻滯,她不由更加驚詫對方的功力,怔怔地望著麥無銘,語意真摯,顏容慎重地說:“救命之恩,猶同再生,空口無憑,衷心難剖,唯有付諸行動 以表萬一,以示至誠。”
“姑娘言重了,救困濟危,人之基本,尤其我等寄身江湖,更應以道義為先,些許小事,又何必惦介於懷,姑娘難道不是武林中人?”
“三日之前只能算是半個,三日之後也就完整了。”
“嘎,此話怎講?”
“早先練武,只為健身,只為防賊,三日之前踏入江湖,而且也用上技藝制敵應敵,因此全溜上了。”
麥無銘笑笑說“姑娘請坐,假如不賺冒昧,請同進一些食物好嗎?”
綠衣姑娘落落大方地同對方一起坐了下來,毫不推辭地說:“叨擾了。”
阿牛機警,他也不待客人招呼,立即送來了一副碗筷,並且熱心地說:“飯菜涼了,我拿去給二位熱它一熱。”
“謝謝。”
綠衣姑娘積在芳心中的活終於有機會吐出來了,她說:“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麥無銘。’
“哦!少年英傑,怪不得。”綠衣姑娘喘出了一口氣說:“原來是兩個麥小雲之一,才有這麼深厚的功力。”
言下之意,她也是身出名門,也擁有一身不俗的技藝。
麥無銘心有所感,以對方*毒排氣的情形看來,綠衣姑娘果真不該妄自菲薄,只是所中之毒大強了,太陰了。
女體鷹陰,此陰雖然不同那陰,不濟那陰,但也克制不了那陰毒之氣,玄冰之寒!
“謬獎了。”麥無銘謙遜地笑了一笑說:“轉教姑娘貴姓?”
“奴家姚鳳婷。”
“姚鳳婷?”麥無銘暗暗的默唸著,思維著,武林中似乎沒有聽說過,那正如對方所說,三日前才踏入江湖的了。
“那姑娘在新春期間離家外出,必然是有重大事故?”
“是的。”姚鳳婷面帶隱憂地說:“半個月之前,寒舍接到城隍廟傳報……”她加以解釋地說:“瞳!我是說城隍廟內一個朋友傳報,說九華山一個地區發生了火災,燒死了不少人。”
麥無銘聽了心中一動,他說:“九華山的那場大火對姑娘有關聯嗎?”
“有的。因為家父正駐留在那一帶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