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他口中說請,也擺手相讓,但由於對方的堅持,麥小雲只有領先走了進去。
在客廳裡落了座,奉上茶,范力仁又躬身見禮了:“屬下參見特使。”
麥小雲匆促站起,抬著手臂說:“范老少禮。”
范力仁在一旁坐了下來,他迫不及待地說:“最近太湖鬧得烏煙瘴氣,屬下上報無門,正在廟中發愁,幸好特使翩然降臨。”
麥小雲心有所動,他立即接口說:“地獄門事故范老知曉了?”
范力仁臉色一黯說:“知曉了。”
“那太湖可是‘洞庭四惡’在興風作浪?”
“是的,正是他們。”范力仁繼續地說:“‘洞庭四惡’重作馮婦,這次更是變本加厲,召集了昔日部眾,苛虐漁民,為害地方
‘這等惡人,務必除之之!’麥小雲慍然地說;‘范老可知他們巢穴所在?’
‘屬下知道。水寨築在西洞庭山。’
‘那就麻煩了。’麥小雲沉吟一下說:‘西洞庭山島立太湖,欲上非船莫辦。’
‘是的,非船莫辦。’范力仁不知對方‘麻煩’所指,只有漫口地應了一句。
‘在下生長北國,不諳水性如之奈何?’
范力仁恍然了,他昂然地說:‘屬卜識得!’
‘你的意思是伴我同去?’
范為仁毅然地說:‘是的!’
‘敵眾我寡,我明放暗,范老必須考慮後果……’
‘就仁赴義,我輩本色。’范力仁瞄了麥小雲一眼,然後又笑笑說:‘再說有特使同行,泰山在側,磐石在旁,屬卜又有何所懼?’
麥小雲也笑笑說:‘范老把我捧得太高了。’
范力仁一本正經地說:‘這絕不是屬下有意阿諛,如今在江湖上一提起特使之名,誰不欽敬,誰不景仰?’
‘范老越說越神,我靦腆呢!’
‘特使謙遜了。’范力仁說:‘我們何時出發?’
‘說走就走。’
‘好,屬下這就去準備船隻……’
‘到哪裡去?我也去!’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撞進了一個人來。
這個人‘而立’之年,生得黝黑,生得結實,他雙眼含光,顯然也是武林中人。
‘喔!你回來廠。’范力仁一眼瞥見,立即指著麥小雲說:‘光輝,快來參見特使!’
那個叫光輝的人聽了眸子中光芒一陣閃爍,他凝視麥小雲一會,然後喜上臉龐,納頭就拜了下去!
他霍然起身,右手猛抬,氣流回轉,頓時把對方攔在當地:‘范大哥禮重了。’
這個人十是范力仁的兒子范光輝。
范光輝怔住了,這等手法,這等功力,別說是沒有見過,連聽也難得聽到,如今竟然展演在自己眼前,自己身上,他當然要怔住了。
‘光輝!’范力仁咳了一聲道:‘你這次探聽到什麼沒有?’
‘哦!有。’范光輝一定心神,忽然忿憤地說:‘“洞庭四惡”橫徵暴斂,予求予取,他叫南澤一帶漁民,每人每大須交紋銀一兩,否則斷櫓撕網,逐出本鄉廣!’
‘好個霸道的強梁,看你還能橫行到幾時?’范力仁也是忿憤地說:‘光輝,你快去準備船隻。’
范光輝愕然地說:‘備船去哪裡廣
“我們父子陪特使去西洞庭除掉那些惡賊!”
范光輝欣然地說:“好,孩兒這就去!”
他還沒落座,又轉身走了,連茶水也未喝上一口呢!
一艘舲形的蓬船由埠頭邊解纜出發了。
范光輝在船尾搖著擼,范力仁在船首撐著篙,麥小雲則昂然地站立在橫檔擱板之上欣賞著太湖風光。
太湖浩瀚,舳艫千里,舴艋余皇,應有盡有,當然,最多的還是那些打魚網蝦的漁船了。
果然,正如麥小雲所說:“敵眾我寡,我明敵暗。”
前一句雙方寡眾懸殊,這乃是不爭的事實,後一句嘛!說得也頗妥切。
因為,他們這一出湖,目標顯著,而“洞庭四惡”的幫眾散佈各方,雖然也在太陽底下,但是,無人識得,故屬暗處。
還有,若是漁船出湖,數目繁多,班次頻仍,大都無人注意,無人理會,但蓬船乃列畫舫之類,多為旅客遊湖之用,當然是萬眾矚目,因此早為對方所發覺了。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幸虧麥無銘當年心存慈念,以仁待人,以德報怨,播下了數顆善因,不然的話,麥小雲此行恐怕將將會屍沉湖底,葬身魚腹了。
“難船北馬”其語不欺,范光輝搖櫓的技藝果真是堪稱一絕。
只見水花輕濺,但卻覺船行似箭,半個時辰不到,他們已經置身在雲水蒼茫中了。
莫怪仁者樂水,莫怪雅人深致,此時此地,此情此景,能不塵襟盡滌,能不心曠神怡?
鷗鳥點點,風帆片片,金色的陽光搗碎在碧翠的湖水中。
在閃爍,在炫耀,說它們羈脫了,說它們自由了……
禍事來了,難道范光輝買來的船是紙糊的?
這裡“買”字乃是貰的意思——是竹扎的?銀樣蠟槍頭!看起來很風光,很體面,曾幾何時?前艙在漏水了,後艙也在漏水廠。
而且,船底的洞還大得很,湖水像噴泉般地湧進來了。
麥小雲感到驚奇,范光輝感到迷惘,范力仁乃是在水中浸了半輩子的老薑,他心地陡地一動,立刻採取了行動。
“光輝,有問題,快下去看看!”
“喔!”一言驚醒夢中人,范光輝一點即透,他意會了,搖櫓一擱,隨即縱身而卜。
霎時,隱沒有在湖水之中。
這樣一來,大魚出動了,忽見船旁邊形影穿梭,水波翻滾。
范力仁滿臉慎重地說:“特使,有人在下面做手腳,你且稍,待屬下下去處理。”
“范老小心。”
“屬下曉得。”
又是一條魚在水中迴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