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年輕漢子進去了,他姓周,名東豪,是丁懷德他們的小師弟。
這裡簡僕,這裡清淡,是以沒有莊丁,也沒有下人,一切雜物,皆落在小師弟的肩上,山莊百種,同金陵的金氏山莊卻差之天壤!
未幾,一個老人出來了,這個人說他老,實在有點殘忍,有點刻薄,人過分了,看樣子只有五十出頭,“耳傾”之年,“知命”之歲,鬚髮未白,眼睛來花,腳步也健朗得很!
老人的後面則跟著一位螓首蛾眉,明眸皓齒的少婦,她體態輕盈,她英風綽約,該也是一位巾幗英雄!
這番輪到丁懷德替雙方介紹了,他俅然地站了起來,大家一見,也恭敬的跟著站了起來。
“這是家師黃九公,也是家岳。”他瞄了一旁的那位少婦一眼,然後不人自然地笑笑,遲疑片刻才說:“這是敝師妹,也是拙荊。”
接著,又把麥無銘等人也給報說了。
黃九公沒有子嗣,就這麼一位掌珠,叫黃佩菁。
也許是近水樓台,也許是老人私心,假如女兒遠嫁他鄉,牽腸掛肚不說,後景寂寞堪憐。
就這樣,真正的肥水不落外人田,作主委給座下的大弟子丁懷德,雙雙承歡膝下。
其實,這完全是小兩口自幼青梅竹馬,情意相投,不然,江湖兒女,夭矯不群,他們又怎會任由你作主安排?
假如你硬捉鴨子上架,到頭來必定將成一對怨偶。
黃佩菁除了禮貌地朝麥無銘淺淺一笑,並且以新奇的眼光刻意地盯凝了好一會,因為,對方的名氣實在太響,太大了。
接著,她轉向了郭筱文,關切地說:“郭姑娘,聽說你的手受了傷,怎麼樣?嚴重不嚴重?”
“多謝黃姑娘關心。”郭筱文也感激地說:“不太要緊,只是在虎口之處破裂了一些皮肉,淌流了一些血液,如此而已。”
“讓我看看……”黃佩菁一把拉起了對方的手腕,略一察看然後又說:“走!到後面去清洗,去包紮。”
二個人就相挽相擁,十分親熱地走向後堂去了。
當郭筱文將進未進的時候,姜致遠的雙目一直緊隨著伊人轉,而她,也嬌媚地,羞澀地,回眸報以一笑!
黃九公見了心頭一動,他有數了,不禁微微地莞爾了起來。
重新調整座位,重新一陣寒暄,黃九公是“黃山派”的掌門,也是“黃石山莊”的莊主。
再說,他年紀最大,輩份最高,旁人焉敢僭越,由他首先開口:“麥少俠英名遠播,老朽是時有所聞,但是,少俠新婚伊始,怎的這麼快遽而外出,莫非……”
“前輩謬獎了。”麥無銘俅然地說;“晚輩這次出來,身上肩負著重責大任。”
“私人的?”
“不,是江湖上的。”
“哦!老朽有獲悉的榮幸麼?”
“當然可以。”
地獄門既然已經無存,也就沒有再保密的必要,就算自己不說,那溜出來的鬼犯們也會四散傳播。
於是,麥無銘就將前因後果,一切的一切,公諸於世了。
黃九公聽得鬚髮飛張,震動莫名,郭克民等人也是目瞪口呆,驚駭汗淋。
十幾年來,難怪武林中海不揚波,江湖上風平浪靜,原來有這許多的前輩高人在默默地耕耘,暗暗地維護。
奈何,古人的話說錯了,什麼“平久必亂,亂久必平。”難道這是邏輯麼?天意麼?
靜,草堂內其靜,山谷內真靜。
只有天籟,那風聲,那鳥聲,還有竹笪咿咿呀呀的歌舞聲。
過了一會,黃九公又打破了令人難受的岑寂:“麥少俠欲去永嘉?”
“是的,先去萬里船幫的永關總舵。”
丁懷德慨然地說:“我們師兄弟跟你去!”
“謝謝”麥無銘衷心地說:“一旦需要幫手的時候,小弟再來求助。”
郭克民說:“那郭某跟少俠回去。”
“也不必了,郭壯土如想回去,且待在下將事情處理妥當,你再回去也不遲。”
黃地公關切地說:“一個人不嫌實力單薄麼?”
“或許單薄,但卻方便。”麥無銘笑了一笑,說:“時辰也不早了。晚輩這就告辭了。”
麥無銘一站起來,郭克民也站起來說:“郭某父女也該走了。”
黃九公心中既存有了底子,他挽留說:“麥少俠身擔武林虧盈,江湖安危,老朽未敢強留。
但郭壯士則不同了,你既不偕行t而令嬡雙手俱傷,何妨多擔擱幾天呢?”
“些許小創,何足為慮……”
“郭壯士莫非嫌黃石山莊怠慢,或者簡陋?”
黃九公這句話雖然是有心而發,但也是武林人士原有的本色。
豪邁、好客!
郭克民眼中露出灼熱的眼光,感激的神色。
“這……”
這什麼?這一留嗣後不知要留到什麼時候?
再想走,郭筱文不依,姜致遠更不肯呢!
“落雪不冷‘煞’雪冷。”這是俗語,也是多少經驗累積而成的成語。
雪在融化的時候,可比下的時候還要冷上三分,凍上幾成!
永嘉,麥無銘是舊地重遊。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萬里船幫永關總舵的所在地,總航一如往昔,二扇大門一左一右地敞開著。
麥無銘略一佇足,舉目四處觀望,見裡面廣場上了無人影,只有大路上前前後後有二三個人在走動。
他不以為意,一腳跨了進去。
霍然間,像天塌了,如山崩了,那二扇大門一如迅雷般地合了起來。
最後,“砰” 的一聲,才告靜止。
麥無銘在驟不及防的情況之下,運功不及,施力不能,頓時血凝四肢,氣透三花,似葉隨風飄,如花逐水流,粘著門板,附住銅環,然後趁反震之力彈回大路之上!
嘿!這麼冷的天氣,他的手心競然微微地冒出了汗水。
誰說不是呢?人畢竟是人,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六慾,只是有些人較能克制,有些人較為堅強罷了!
在大路上走動的二三個行人,他們雙眼原本都是有意無意地注意著麥無銘,如今見對方安然無恙,不由企惶地就近朝巷弄中溜遁而去。
麥無銘早有所覺,他明知這些人乃是萬里船幫派出來監視他的行動,觀察他的情況之人。
可是,他又能怎麼樣?追回硬壓,施以刑*?
這實在不是他所能做的,因此失去了一個大好機會。
一錯不能再錯,有奇必有偶,或者連續。
麥無銘開始運上了神功,雙足微微一顫,身形直拔而起,越過了圍牆,穿過了拱門,冉冉地飄落在廣場之內。
“麥某如約來訪,怎不見有人出來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