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那個被作主人的人年紀六十出頭,白髯白髮,但精神矍鑠,他性黃,名十一,外號“賽黃忠”,江湖上人稱十一哥,乃黃石山莊莊主黃九公之堂房兄長。
因開賭場的拜弟“賽趙雲”趙大龍身染黃疸惡疾,不宜勞動,急需修養,而賭場中龍蛇混雜,必須要有功力相當之人出面主持,於是星夜求助於他。
黃十一礙於情面,只有勉為其難答應下來,但是,趙大龍之病一直來見痊癒,他也就一直主持至今。
在賭場一發生事故的時候,黃十一就已經知道了,他看到“黑白雙橋”和眾家打手的周旋,他也看到“千里眼”和“順風耳”忙亂的模樣,真是見在眼中,驚在心底,
這兩個年未“弱冠”的少年,竟然會有這身精湛的技藝,高深的身手,出人意表。
賭坊內無人能及,就是黃石山莊裡的人,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毛,因此,他知機地喝退了蔡鑫和孔瑞了。
這兩個人必有門派來歷,這兩個人該是名家子弟,但是,黃十一攪盡腦海,搜遍枯腸,卻始終想下出來。
他抱起雙拳,略含笑意地朝“黑白雙嬌”說:“二位公子,請恕手下之人不諳禮數,諸多得罪,老夫這廂謝過了。”
“說什麼得罪,說什麼謝過,前輩客氣了。”沈如嫻見這個老人生得相貌堂堂,又自承過錯,因此她也回上一禮說:“只是貴場圖賴在償的銀子,望能下還。”
“嘎?”黃十一臉色一整說:“有這回事麼?”
邱廷宇見狀立時走上二步,不安地說;“那是主局的莊家說這位公子攪鬼使詐。”
“唔——”黃十一見眾賭客分別地圍了過來 他略經思慮,身子微微一側說:“二位 我們到裡面去談談好嗎?”
沈如嫻也略經沉吟,然後說:“好。”
房間內整潔無華,三排太師椅布成了一個“同”字形。
賓主依次地落了座,黃十一首先開口說“主局的人說使用詐術,不知公子有何解釋?”
沈如嫻卻不作解釋,並且有著默認的意味說;“以弊制弊,於心無愧。”
“你是說本賭協有詐?”
沈如嫻泰然地說“應該是的。”
黃十一沉聲地說:“閣下所說該有所據!”
沈如嫻微微一笑說“那貴賭訪說話可有所據?”
黃十一轉首朝那個主局的莊家說:“事情究竟如何?說!”
他聲色俱厲,面露很容。
那個莊家囁蠕地說:“屬下擲骰子的手法向有自信,絕少出錯,而今日……”
“今日失了常?控制不了?”
“是的。”那個莊家答得窘然,答得澀訥。
“混賬!”黃十一勃然地說;“你這樣就能說人家詐麼?”
沈如嫻及時地摸出了三粒骰子,她放在茶几之上,說:“這就是貴賭場剛剛所使用的道具。”
“道具?”黃十一愕然地說“此話怎講?”
“不錯。”沈如嫻淡淡地說:“它乃是詐的明證。”
“閣下說笑了。”黃十一不以為然地說:“賭錢若不用賭具,又怎麼能論輸贏?”
沈如嫻辦抬眼看了那個在家一下,而那個莊家也正在偷偷地回望著她,臉色有些陰啥不定,神態有些畏縮顫慄。
但是,沈如嫻必須予以點明,加以破壞,教對方有所警惕,有所收斂,免得不斷地客人、戕人。
“這些骰子不同一般,它能隨心所欲、包贏不輸!”
“是麼?”
一年多了,黃十一對賭場內的黑幕只知大概,並不深人。
當然,因為這不是他的事業,義之所在,只不過暫時地替拜弟坐鎮罷了!
沈如嫻隨手拉起其中之一粒,運上真力,忽聽“啪”的一聲,骰子裂了,一顆鉛珠順勢滾墜而下。
房間裡的人個個面現驚容,他們誰都意料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人竟會身蘊如此精深的神功!
黃十一驚詫之餘,赫然震怒。
他環視一干之入,說:“這是誰的主意?”
忽然,他手指戳向主局的莊家,憤憤地,愎悍地說:“是你!”
那個莊家觳觫了,他立即垂下腦袋,躬下身子,分辯地說:“是……是……是二位巡察交待下來的。”
“邱廷宇——”
“屬下在!”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因為另一位公子使詐在先。”
當時邱廷字並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麼高的功力,如今見到了,也領悟到了,是以他肯定地說著,
“一派胡言!”黃十一瞭然在胸,因為他身側武林,自思自己勉強也做得到。
略一思沉,又轉向沈如嫻說:“二位莫非是有為而來?”
“不錯。”
“為的什麼望能示下。”
“有一個叫梁公適的,偶一失足,就陷入泥淖,幾乎以命相殉。”
“閣下就管下了這檔鬧事?”
“不該嗎?”沈如嫻審慎地說:“以在晚輩拙眼,前輩應該也是武林中一名高手。”
黃十一未置是否,他繼續地問:“二位貴姓!”
“我們都姓沈。”
黃十一聽了心頭陡地一動,管自地說;“姓沈……黑白衣衫……”倏然,他皓首高抬,眼露精光,驚疑地說;“二位莫非就是黑白……”
“不錯。”事至如今,沈如嫻也不擬再偽裝下去了。
她坦然地說;“敝姐妹正是易釵而弁的‘黑白雙嬌’。”
此語一出,舉室震撼。
難怪她們滿透脂粉氣息,難怪她們身懷神功絕藝,原來她們是江南沈氏四雄的掌珠。
原來她們是綠林黑道聞而喪膽的“黑白雙嬌”!
“果然是‘黑白雙嬌’!”黃十一如此地說著。
他曾與二爺沈逸峰有數面之交,但為避免誤會,絕口不談,不作攀敘。
“前輩名號能否賜告?”
“老朽黃十一。”
“啊!黃百派耆宿當面,請恕敝姐妹無知,尚祈諒宥。”沈如嫻又起身拱了拱手。也隱下麥小雲和丁懷德他們的交情不說。
“沈女俠且請坐坐,待老朽探明了梁公適前後經過,再作道理。”
“前輩儘管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