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
第二十八回 初見真容度城隍
事情是這樣的。
有一次,他們兩人喝醉了酒,因小故意而殺死了一個懷胎的孕婦,那就犯了武林之大忌。
不然,江湖中真是好惡難辨,是非難分,為了一時的衝動和氣憤,就臉紅脖子粗,彼此相爭,彼此相鬥,又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一旦經過調停,誤會冰釋,兩造諒解,雙方成為朋友的也不乏其人,這就所謂“不打不相識”成語的來外。
蒼鷹谷內喬木參天,蒼鷹成群。
山坳里長喬木是理所當然。
山坳裡有蒼鷹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此處的喬木特別的高,特別的密。
但是,此處的蒼鷹分外的多,分外的大。
於是,到處是“呼廬廬,颯喇喇。”
於是,滿耳是:“啁溜溜、湫咧咧。”
“呼廬廬、颯喇喇”是風吹樹葉枝梢聲。
“啁溜溜、啾咧咧”則乃蒼鷹招朋呼伴聲。
姚天送一馳到谷口,他就停步不前了。
這是禮貌,這也是心懷謹慎,萬一對方在裡面安有暗卡,非但會招致到傷害,而且還背上了擅闖私宅的罪名。
瞧!那邊不是立有一方石碑麼?石碑上刻的是:“蒼鷹谷乃人居私地,藥樵遊獵,非請莫入,故違忠言,有進無出。”
因此,姚天送出聲招呼了。
“有——人——在——麼——”
音似海螺,低沉嘹喨,它下剌入耳,卻遠傳三里。
這就是人的修為,人的功能,若沒有純青爐火,又焉能臻此?“什麼人大呼小叫……”
山谷內適時地掠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正是廖不一和潘松秋。
姚天送一見立即抱拳當胸,臉含笑容,說:“老朽姚天送。”
“啊!會是殿主……”廖不一見了也是笑逐顏開地說:“今天刮的是什麼風?竟把殿主給吹了來。”
“今天刮的是西北風。”姚天送笑容一斂說:“老朽不得不來。”
“快請,快請,裡面請。”
“打擾了。”
山谷內有屋舍三椽,從簡就陋,上面蓋的是茅草,四周圍的是木條,竹椅竹桌,瓦罐瓦筒。
窗是紙糊的,扉是柴編的,卻也迎合著他們這副德性。
雙方落了座,潘松秋順手倒上一杯清泉,說:“殿主遠道光臨,未知有何公幹?”
姚天送憂然地說:“地獄門遭人焚燬……”
潘松秋聽了霍然一驚,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是以不等對方話落,急切地追探說:“你說什麼?”
姚天送吐出一口氣說:“我是說地獄門遭人焚燬了。”
“老菩薩呢?”
潘松秋的意思是老菩薩功擬天人,這件事怎麼可能?“老菩薩被人毒害了。”
姚天送雖然誤會對方在關心老菩薩的安危,但他這樣回答,也算是文對題了,不曾離譜。
“那眾家殿主他們……”
姚天送接口說:“眾家殿主他們死的死,散的散……”
廖不一陡地站了起來,他圓瞪著環眼說:“會是誰?會是誰這麼殘忍,這麼歹毒?”
姚天送不由惶然地垂下了腦袋,口中不安地說:“老朽當時因事公出在外,返回後聽說是麥小雲兄弟。”
“呀呀呸!”廖不一咬牙切齒,以拳擊掌地說:“會是那兩個小小子?”
“老朽聽了也並不相信,但漏網之人言之鑿鑿。”
“那殿主沒有興師聲討?”
姚天送黯然地說:“我雖然招集了一些敗兵殘將,但又焉是麥小雲兄弟的敵手?”
“只他們兄弟兩個人麼?”
這話卻出自潘松秋之口。
“不,還夥同一些奸……”姚天送抬眼看了潘松秋二人一下又接下去說:“同一些奸詐之徒。”
“好呀!麥小雲。”潘松秋也站起來了,說:“他們仍在地獄門?”
“他們在黃山紫雲峰下的黃石山莊。”
“殿主你呢?”
“我和一些忠義之士暫歇在天都峰山腰的半山寺內。”
“走!我們這就前去討公道,懲頑凶。”
潘松秋接著又說:“麥小雲,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麥小雲原本是天生傲骨,既然有人顛倒黑白,既然廖不一二人先入為主,他也不願再多加解釋,只有無可奈何地說:“那二位的意思呢?”
廖不一悍然地說:“把你們全都埋葬在此地!”
“二位一起上?”
麥小雲心頭雖然感到沉重,但口中卻仍說得輕鬆。
“不必!”廖不一冷哼一聲說:“我老人家一人就足夠料理你了。”
他鐵棍般的雙臂左右一擺,腳動,身動,手掌也分別的在動。
“且慢!”
意外的,潘松秋這時卻又出聲阻止了。
“什麼事呀?”
廖不一回首望了他老搭檔一眼,滿臉不耐的說著。
“待我再問問他。”
“咳!沒什麼好問的啦!殺了不就結了?”
“要殺也兩個一起殺,又何必裡裡雜雜,花兩次時間,兩次手續。”
“好吧!那你就問吧!”
潘松秋踏上兩步說:“麥無銘什麼時候能趕到黃山?”
麥小雲略一思維說:“大概就在這兩三天。”
“好,既然如此,我們也不願讓人說以多欺少,三天之後,同一時辰,仍舊約訂此間,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潘松秋轉身朝廖不一說:“老廖,我們走!”
廖不一兩眼一瞪說:“和尚,你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