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
曾幾何時,對方還曾經說:“小寺中並無什麼幽冥教主。”而如今又說:“出家人不打誑語。”
當然,他不會當面點破,更不會據理反質,因為對方仍可勉強的解釋,那個人既然出去了,不就也可以說寺中已經沒有人了?麥小雲溫和地說:“那大師可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聽說是去黃石山莊。”
不錯,有其可能,對方必然乘隙去了黃石山莊。
“多謝大師。”麥小雲雙手一拱,然後轉向麥無銘說:“二弟,走,快趕回去,我們雖然收之桑榆,但不要失之東隅才好。”
“嗯。”
車不換轅,馬不停蹄,為不教地獄門的慘事重演,他們兄弟又風馳電掣般地趕去了黃石山莊。
既臨谷口,極目遠望,傾耳細聽,場內聊無人影,屋舍也矗立如亙。
吐吐氣,舒舒腿,放鬆心情跨了進去,但是,地面上卻有凌亂的腳印,踐踏的痕跡。
正當他們疑雲再生的時候,門房內走出來一個人,那是周東豪,堂屋內也有人掠了出來,那是姜致遠。
“啊!麥少俠,你們回來了!”
姜致遠和周東豪異口同聲的說著。
“喔!二位。”麥小雲略一睇視,說:“幽冥教的人回去了?”
“是的。”姜致遠肅然地說:“走,我們進堂屋中再說。”
進了堂屋,裡面十分清靜,因為黃石山莊內的人用完午餐不久,所以大家都休息去了。
“麥少俠他們回來嘍……”
大聲嚷嚷的又是周東豪。
周東豪這一喊叫,未睡的人走了出來,已睡的人跳了起來,他們擁向前面,他們衝進堂屋。
堂屋乃是大廳,乃是客堂。
彼此相聚了已有不少日子,因此無須招呼,無須客套,各人自管的找椅子坐下,當然,麥小雲首先說了他們的去處,他們的事故以及事故的終了。
接著,尊德碩、分主賓,這一邊就由黃九公發言,他也將幽冥教來犯的情形和結果給細述了一遍。
如今九九歸一了,他們討論著嗣後的動向。
沈如婉和姚鳳婷個性相投,情感契默,是以慼慼然地說:“這麼說起來,鳳姨必定被她父親所扣留了。”
“這還有說麼?”甄玉珍在一旁接口說:“要不然,鳳姊她當也會前來知會我們一聲的。”
“那三叔和她的親事又該如何呢?”
無人答話,無人應聲,過了一會,沈如嫻才緩緩地開口說:“我們仍當盡力而為。”
“可是……可是……”
麥小雲說得十分艱辛,但他“可是”了兩聲,最後還是說不下去,當然他心有憤慨,卻也有顧忌。
“可是怎麼樣呢?”
知夫莫如妻,沈如嫻深惡悉她夫婿生性剛毅,心中必定有難舒之情,難解之結。
但是,俗語說得好,“鍾不打不響,話不點不明”,應該說的話還是該說,不然就會遭別人誤會,別人訾議,因此她委婉地動問著。
麥小雲臉色一凝,說:“且不談他們焚燬了地獄門,也不談他們毒害了老菩薩,就論對方目前的作為,幽冥教乃屬一個邪惡組織,為蒼生,為黎民,我們也必須要討伐他們。”
沈如婉依舊休戚地說:“可是鳳姨……”
“這幾天來,鳳姨既然沒有返回黃石山莊,那就表示她心意有所改變,或者是立場。”
麥小雲侃侃地說:“鳳姨的婚事可不同甄姨和郭姑娘,因為並沒有征同父母之命,雖然與三叔情投意合,也只屬於私訂終身,作不了准。”
在這種情況之下,別人可不便插口,只有沈如婉,沈如婉抗聲地說:“鳳姨決不會是那種人,她必定是遭到拘禁,或者是左右為難。”
甄玉珍再也忍不住,她聲援了,說:“如婉之言,我也有同感。”
有人附和,氣勢大增,沈如婉就更執著地說:“江湖兒女,只要是兩廂情願,那親事就能作準,做父母的大致都不會反對。”
她只差沒有說,你和大姊不就是如此,我與無銘也無不同。
“就算如此,那……”
“那也得要大義滅親。”
這話是出自沈逸川之口。
他說得毅然,也說得湛然。
就如此,他們做成了決定。
來而不往非禮也。
第二天上午,黃石山莊內的俠義群,他們養足了精神,也浩浩蕩蕩地朝天都峰半山寺而去。
到了半山寺,為避招搖和囂張的口實,大夥兒遂駐頓在寺外廣場之間。
進去知會的人還是麥小雲和麥無銘,而出來迎接的也還是那一個知客僧人,知客僧人似乎是千遍一律的又在說了。
“施主……”
麥小雲笑了笑,他也照舊地說:“我們是來找人的。”
知客僧人這次自動地說:“找幽冥教主?”
人家既然那麼說了,麥小雲當然也變更了上次所說的話語,他說:“是的。”
知客僧人眼睛一閉,似乎是有所準備,口中淡淡地說:“他們不在。”
麥小雲卻刻意地問:“怎麼?沒有回來?”
“回來了,但又走了。”
看情形,聽語聲,廣場上的俠義道們就陸續地圍了過來,站在山門之外,擠在斗栱之下。
因為,他們都身懷上乘功力,麥小雲和知客僧人的對話,全皆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舉動,寺內僧眾或有瞥見,但他們乃四大皆空的人,有的身如槁木,有的心如止水,根本引不起好奇之念。
是以,仍然各念各的經,各做各的事。
“哦!”麥小雲覺得有些意外,他兩眼炯炯的盯住知客僧說:“那其餘的人呢?”
知客僧緩緩的睜開雙目說:“全都走了。”
不信之情,明顯地印在麥小雲的臉龐上。
他不由沉下聲音,重複地說:“是麼?”
“是的。”
知客僧人卻一臉泰然,或許是他有所憑藉,也或許是他心無所愧。
“這次他們去了哪裡?”
知客僧光頭輕搖說:“不知道,這次他們是分批出去的。”
“那我們得進去看看。”
麥小雲的意思無非是進去查查,進去搜搜。
知客僧人哪會不知,但他好整以暇,由懷內摸出了一封信說:“可以,不過請施主先看看這個再說。”
“幽冥教主交待你的?”
“應該不錯。”
麥小雲伸手接了過來,見信封右上寫的是“交地獄門巡行特使”,中間貼著一紅紙,紅紙上並排寫著“麥小雲、麥無銘台啟。”左下方則是“內詳”二字。
他順手抽出了信箋,蒼勁的字體如流雲般灑落在紙上。
二位特使英鑑:或許是名教心盲,利令智昏,老朽年逾花甲,到老來竟然會意念不堅,聽取花言,以致濕手失足。
也或說人往高爬,水朝低流,凡胸懷志節的人均欲創番事業,留篇青史於垂老之年。
且不論各人看法如何,想法如何,但天性卻是抹煞不了的,改變不了的,為人父母,總是將兒女的婚姻,兒女的幸福放在第一要位,因此,老朽走了,因此,幽冥教解散了。
“湘西殭屍”,過於毒,是以我廢去了他的功力,至於其餘的人,只曉喻了一番,告誡了一番,就各各遣回,諒彼也掀不起滔天大波。
最後,請轉囑沈逸川,切切善待吾女,這正是我心之所縈,命之所繫,順祝遂心如意姚天送留筆麥小雲略一瀏覽,就隨手將書信遞交後面的人,他繼續地朝向知客僧人說:“那信中所寫的姑娘呢?”
“那位姑娘尚待在敝寺後間禪房之內。”
“她不在客房?”
麥小雲只是隨口的問著。
知客僧人卻刻意地解釋說:“因為幽冥教的人員眾多,客房都被他們給佔據了,是以她遂居住在後面的禪房。”
“哦!那就請大師帶我們進去吧!”
“好,施主請隨貧僧來。”
就在這短短幾句對話之間,各人大致也將那封信的內容過了目,大家遂跟著知客僧人沿著迴廊而行。
撇開了大雄寶殿,轉入了右邊的月洞邊門,裡面景色清幽怡人,花木扶疏,曲徑通幽,來幾,知客僧停步在一間禪室的房門口。
他舉手扣指,“篤篤”地敲了兩聲說:“姑娘,有人找你來了。”
“房門未鎖,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