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漸漸地,上透胳膊,胳膊好像也不聽指揮,反應遲鈍,心不達意……
她唯恐分散乃姐的心神,影響乃姐的招式,因此,咬著牙關忍受著,苦撐著。
“赤練蛇”殷洪感覺出來了。
他焉能放棄這個機會?
頓時開聲大喝一聲說:“老三,‘靈蛇昂首’,‘展信吐舌’!”
兩條毒蛇立即匯同了,立即配合了!
只見四隻手臂相互搗出,左手握拳上揚,那是“靈蛇昂首”,擾人心志。
右手屈指疾插,“展信吐舌”,猛噬狠襲!
管它“靈蛇昂首”,管它“展信吐舌”,沈如婉揮劍一撩,任你蛇首也好,任你蛇舌也罷,只要被寶劍削到,照摧不誤!
奈何,奈何她已經力不達臂。
奈何,奈何她已經掌難馭劍。
“噹啷啷”,龍泉低頭,青鋒戀土,寶劍脫手而去了!
紅信分歧,二條舌頭分作四叉,它們一上一下,指向沈如婉的咽喉,指向沈如婉的心臟,那要害大穴!
“我命休矣!”
招式一經使出,再改業已不及,如今,沈如婉唯一能夠做得到的,那就是閉起眼睛,靜等死神的降臨!
千鈞一髮,命在旦夕。
就在這間不容息的時候,一劍掉,一劍到,斜刺裡遞出來另一把寶劍,也飄來了另一個聲音。
“賊子敢爾!”
殷洪二人不由悚然而驚。
他們應變了,撤招、疾退!
奈何,又是奈何!
奈何他們吐出去的紅信已經噬上了那森森青鋒。
因此,結果大大不佳,舌捐了,血崩了。
兩隻食指、兩隻中指,難分先後地一起脫離拳頭,跳落在塵埃之上,朝拱著沈如婉的寶劍,點綴著沈如婉的寶劍。
還有,它們一如壁虎斷下來的尾巴,尚在微微地顫動著呢!
沈如婉的感應最快,她還未睜開眼睛,似乎已經知道來人乃是誰了,是以就大聲地喊了起來。
“四叔……”
接著輪到殷洪他們了。
這兩個人鐵青著面孔,捧著手,忍著痛,寒著聲,瞪著眼,說:“你……你……”
“在下沈逸裕!”
這邊了結了,那邊也停手了。
馬碧首先竄了過來,他迅不及地替殷洪他們止血、上藥、裹傷。
斷指不要了,因為骨斷難結,就對接上了,也出不了力,使不上勁。
毛延齡跟著趨過來了。
他是這行人的首腦,算是戒備、翼護和主持。
沈如嫻登會落後?
他邊走邊叫了一聲“四叔”然後擁著沈如婉說;“二妹,你沒有怎麼樣吧?”
“沒怎麼樣,只是右手不聽使喚了。”
“咳!”
沈如嫻皺著黛眉輕嘆了一聲,因為她無能為力,無法可想。
毛延齡沉著猴臉說:“沈逸裕,你這是乘人不備,遽下毒手。
既不正大,也不光明,失去了名家風度,我實在替你惋惜!”
“這是權宜。”沈逸裕微微地笑了一笑,他反唇地說:“只因為你們不講江湖規矩,以二打一、以眾擊寡。”
“哼!”毛延齡只有哼了一聲以遮羞,因他感到言短語塞。
哈一衡量,略一思維,雖然總壇就在眼前,但走告送訊也得有人,也很需時,在這段空檔之中,實在難作安排。
一個沈如嫻,自己已難對付,何況是沈逸裕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何不先掛免戰牌,再打退堂鼓,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總有再見的一天!”
“當然,河渠之中流河水,江湖道走江湖人,離不了,隔不開。”
“馬巡察,我們走!”
毛延齡他們走了。
沈逸裕立即轉向沈如婉說:“婉兒,你的右手是怎麼樣了?”
沈如婉一陣囁嚅,她不知該如何地說?
沈如嫻遂接口將事情經過給述說了一遍。
沈逸裕聽了眼中精光不由連連閃動,說“嫻兒,那你怎麼不早說呢?否則的話,我會這麼輕易地放毛延齡他們離去,至少也得逼他留下解藥。”
沈如嫻臉含憂容地說:“侄女也只是猜測而已,究竟如何,仍是不得而知。”
“咦!荒山野地,沒有大夫,沒有藥石,那又該如何呢?”
“我們決定先去黃石山莊。”
“好,那就走吧!”
第二天上午,麥無銘一行人就離開潛口鎮而上黃山。
既到山下,又循山路朝天都峰而行。
但是,一直走到了半山寺,幽冥教非但未見半個人影,竟然連一點跡象也沒有顯示出來。
甄玉珍不由疑泛心頭。
她開口說;“鳳姐,我們會不會走錯了路?”
姚鳳婷朝她笑笑,赧澀地說:“我也不知道。”
“黃山的山峰聽說很多,它們各有各的山路和通道,難道這座山峰不是天都峰?”甄玉珍皺起黛眉,猶疑地說著。
黃山的確有很多的山峰。
如天都峰、始信峰、紫雲峰等等。
黃山的山,有異於一般的山,沙石泥土相互摻雜,它是整塊岩石,渾成一體,但岩石上卻遍長著奇松怪樹。
黃山的山,有異於一般的山,綿延橫亙相互連聯,它們根根拔地而起,一如春筍,一如手指,既穿雲又參天!
“誰說的?”
甄宗威在一旁接口了。
因為,他年歲最大,閱歷最豐,半生之中都在此一帶保鏢闖碼頭。
是以這座峰,這條路都是他所指的,他所報的。
甄宗威半裝訓誨,半線生氣。
他真真假假地說:“丫頭,你不孝,這非但傷了你老爹本身的自尊,也丟了你老爹在從前的面子,我真後悔生了你,養了你啊!”
“哎呀!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嘛!”
甄玉珍撒嬌了。
這二十幾的大姑娘,她蹬著蠻靴,扭著腰肢,直朝她父親粘了過去,說:“女兒是無心的,因為一無驚兆,二無響動,這才提供一點意見呀!”
“好了,好了,爹也是無心的,只不過逗逗你,耍耍你。”甄宗威猛搖著雙手,又笑又拒地說:“你別過來,這不比在家裡,有姚姑娘在,有麥少俠在哩!”
“這裡跟家裡沒有什麼不一樣?”
甄玉珍腳步是停住了,但口中卻不以為然地說著。
“怎麼可以這樣說!”
甄宗威叱貴了。
但是,扳著的面孔是仁慈的,喝著的語氣是和善的。
父女二人,流的是同樣的血,說的也是同樣的話,這句話甄玉珍剛剛說過不久,他又一字不變地採用上了。
“不在乎呢!因為姚姑娘是女兒的鳳姐,至於麥少俠嘛……”
甄玉珍瞥了麥無銘一眼,得意地,也喜悅地說:“他如今乃是我的銘弟!”
“丫頭,不可以這樣!”甄宗威開始有些慍然了,他說:“你怎麼能對麥少俠無禮?沒規矩的。”
“是真的嘛!”甄玉珍認真地說:“他已經認我作姐姐了,不信,你可以問他。”
“是的,老伯。”麥無銘恭敬地說:“小侄和珍姐也是姐弟相稱了。”
“喔!麥少俠氣度恢宏,胸襟如海,不嫌、不棄而又不恥下交……”甄宗威一臉歡欣地說:“這不啻是珍兒榮幸,而我甄宗威的老臉上也倍增光彩哩!”
“老伯言重了。”
“這裡是天都峰決不會錯!”甄宗威肯定而果毅地說:“老朽曾經以過此地兩次,一次是來遊歷,一次是保鏢路經這裡。委鏢的客人一定堅持要上來看看,因他終生從未到過黃山,既到寶山,焉能過門不入?或說空手而回,是以陪著客人又上來了。”
甄玉珍接口說:“那莫非是毛延齡信口雌黃?他怕我們找他晦氣,就故意地亂報一通!”
“應該不會。”姚鳳婷螓首輕搖,語聲沉穩地說:“當時‘秦嶺三蛇’也是說幽冥教的總壇設在天都峰。”
“聽毛延齡說話時的語氣,擺道時的神情,依老朽看來也下會有錯……”甄宗威審慎地說:“不過,此地是半山寺,距天都峰尚有一半之程哩!”
“那我們上去!”
說話的人還是甄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