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麥小雲縱身而起,他高沖三丈,接著,凌空翻滾,迂迴盤旋。
“雲天青龍!”
功力登堂入室,爐火純青,出神入化,沈逸川不由讚歎地呼出了聲。
繼之,“雲天青龍”展鰭了,探爪了,擺尾了,他腿剪臂弓,倒掛而下,森森劍尖直指對方面門,對方的咽喉,對方的心胸,包括著前身所有的重戶大穴。
朱信弘大驚失色了,心顫膽跳了,他想退,無處可退,他想躲,乏地可躲,因為麥小雲身在半空,落點能遠能近,劍鋒隨左隨右,追蹤著他,籠罩著他。
怎麼辦?涼“拌”!朱信弘周身真的發涼了,如今,唯一可以做得到的,那就是閉上眼睛,口中微微輕呼出聲。
“我命休矣!”
麥小雲身形瀉落在應落之處,朱信弘的面前,劍尖正指上應指之處,朱信弘的喉頭。
沒聽任何聲息,不見點滴鮮血,而朱信弘也無絲毫的感覺,他不由又睜開了木然的眼珠,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麥小雲。
麥小雲一不下手,二不諷激,只是淡淡地說:“朱信弘,你還是派人去叫洪振傑出頭吧!”
朱信弘無言地搖一搖頭。
“怎麼?你不服氣?尚欲逞強?”
“不是的。”朱信弘嘆息了一聲,然後悠悠地說:“壇主一聽閣下來了,他就翩然離壇而走了。”
“哦!去了哪裡?”
“不知道。”朱信弘歇了一下又說:“不過,他事先曾經說過,要回崑崙一趟。”
“此話當真?”
“不信你可問問其他的人。”
麥小雲雙目瞥了在場每一個口呆目瞪、驚惶失措的萬里幫眾,然後廢然地收起了寶劍,說:“好吧!你們走吧!望能好自為之。”
走了,走了,萬里船幫的人全都走了,帶著喪氣,夾著尾巴,平時那股不可一世的氣焰,已經是漫在河裡,拋向天外……麥小雲收起了寶劍,他走上幾步朝沈逸川說:“三叔,你怎麼向北邊來了?”
沈逸川也將青鋒歸了鞘,他說:“你四叔的地盤在南邊,而我,沒辦法,只好朝北邊求發展了。”
“那如嫻她們呢?”
“她們為找你們兄弟,當然也往南邊跑了……”沈逸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轉口地說:“咦,你不是去了九華山?為什麼反到北地來了?地獄門怎麼樣了?”
他又奇又急,是以發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麥小雲遂將此行經過說了一遍,聽得沈逸川震動連連,嗟嘆連連,久久尚難平息。
麥小雲也是心有所牽,於是接著說:“那如嫻他們是和四叔走在一起了?”
“不,一如往常,一如從前,他們是各走各的。”
“這……”麥小雲心有不安,他遲疑了一下又說:“她們……她們……”
“別她們、她們了。”沈逸川瞭解對方的意思和感受,於是他笑笑接口說:“不在乎的,以沈家劍術,以如嫻的為人,她們姊妹在江湖上通行無阻,決對不會有事,不然,‘黑白雙嬌’的名頭是如何闖出來的?”
經對方這麼一說,麥小雲心中的石頭也就落了地。他也報之以笑地說:“三叔說得不錯。沈家莊乃宇內……”
“算了吧,以前也許是的。”沈逸川睨目瞄了麥小雲一眼,接著又繼續地說:“如今嘛!在你們麥氏昆仲的面前,可就不敢再這麼說嘍!”
“三叔,你真是在取笑我?”
麥小雲顯得有些惶恐,有些尷尬,也有些不安。
沈逸川連忙解釋說:“喔!不,不,我們是彼此恭維,互相誇耀。”
笑意濃了,心情舒了,這一對岳婿叔侄。
過了一會,麥小雲說:“三叔,這次遇到你,我真是遇到了救星……”
“怎麼?”沈逸川敏感的接口說:“你莫非在施反擊,嫌我多事?”
“喔!不、不。”
麥小雲以同一口吻說:“因為我荷包將罄,囊無所勝,幾乎要落魄他鄉,流浪街頭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沈逸川滿面困惑地說:“遇上了道中‘君子’?”
他指的君子乃是樑上君子——偷兒。
“不是的……”
“那必定是‘八隻手’了?”
三隻手不夠看,他們‘手(註:三個“手”品字)’不去麥小雲的銀包,可是八隻手“扒”,那就防不勝防了。
“也不是的。”
沈逸川怔住了,他說:“你總不會自己疏忽……”
當小雲又將北上的因由以及誰西水災的情形再給補上了一段。
這就是他見到沈逸川到來,心中欣喜的原故了。
“哦!原來如此,我來的早,一回上還安和樂利呢!”沈逸川說:“如今怎麼辦?洪振傑既不出面,你又作何打算?”
“去崑崙!”
麥小雲說得毅然,也說得湛然。
“崑崙乃是名門正派,你此去……”
“武林中對門戶之見看得極重,凡門下弟子犯了過錯,他們一向不予外人過問,這幾乎已經成了規章。”
“我找的只是萬里船邦的總壇主洪振傑。”
“但洪振傑卻是崑崙派中的人呀!”
“那就讓他們自清門戶好了。”
“假如對方護短呢?”
“迫不得已,那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了。”
“晤!”沈逸川略一沉吟道:“走,我們一起去,三叔與你們共進退!”
“三叔,這……這似乎有些不妥當吧?”
沈逸川瞪著雙目說:“有什麼不妥當?”
“這會引起沈家莊和崑崙派之間的仇怨。”
“怕什麼?沈家莊幾時怕過事來?”
麥小雲委婉地說:“話不是那麼說……”
“怎麼說?”沈逸川氣填心膺,他微慍地說:“噢!他們可以掩護門下弟子而不顧江湖正義,沈家莊為何不能幫同自己的子婿?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