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一如自己兄弟的服飾,以綠、紅、黑的顏色表示著。
她們是“黑白雙嬌”,江湖上三莊一幫中沈家莊的沈氏姐妹!
懊悔了,詬責了。
懊悔自已太過大意,詬責自己太過自負。
不然的話,倘若在事先問明了對方的姓名或身份,當可以在言事上找個扣結,找個台階,就不致惹上這團燙手蕃薯,也不會遭到那把無端野火。
這哪裡是兩隻飛蛾?
乃是兩隻靈禽嘛!
這哪裡是兩位嬌娘?
明明是兩個煞星嘛!
兩位姑娘這一替上了手,葉建明也在暗暗地囑咐著弟兄們刻意地警戒,以備隨時支援或接手。
及見姑娘們的劍術、功力,竟提高過他想像之外,真是大出意表。
臉上不由綻出喜容,口中不由吐出大氣,心頭也頓時舒出寬欣。
馬碧他們是蛇,他初時將“黑白雙橋”比作了蛾虻,當然,蛇吞蛾虻,那是輕而易舉之事。
如今,他自承著走了眼,失了准,又把雙方比作了靈禽,比作了煞星,這還是當然,靈禽攫蛇,也是干淨利落,煞星下凡,更是風雷厲行!
果然,靈禽的翅膀——寶劍——一經展開,猶如長江之潮,翻翻滾滾,猶如晴天旱電,閃閃爍爍……
反觀毒蛇呢?
他們的數量雖然倍於對方——手臂—一但是,信舌難吐,頭齒難伸,畏畏縮縮,遲遲頓頓……
沈家劍術,名震天下“黑白雙嬌”雖是女流之輩,在體力上,在氣勢上比不上沈氏四雄,但招式互同,依舊貫連似網,依舊綿延若帛!
“秦嶺三蛇”在武林中也有他們一席之地,奈何較之江湖中之二“嬌’,還是遜色多多。
否則,馬碧就不會驚之於心了,不會悔責自己了。
忽然,沈如嫻姐妹噓氣出聲。
她們二人同時寶劍一回,隨勢劃出“空中樓閣”,繼之右腕一抖,雖沒有抖出九朵劍花,卻也有七朵之多。
一式“七彩繽紛”,然後倒指而下,化作“投轄留賓”!
快捷而深勁,三招頻仍串連,一氣呵成,二人同心。
殷洪和雷諾雖然彼此門戶不同,師承各別,但他們志同進合,臭味相投,在一起共處得太久了。
因此,舉手投足,技藝招式已趨類似,逐漸同化,也摒三為一,混合施展了。
如今,忽見對方劍光陡長,如虹貫日,劍氣突盛,如風砭膚
兩條毒蛇更是驚心了。
不由應變了,他們也是雙雙地散拳為掌,搖出一招“八面玲瓏”,再變演成“吐剛菇柔”,再來一個“久假不歸”!
人家攻,他們守,而且,招式也算無誤,先躲、中閃、後退。
因為肉掌究竟沒有寶劍硬、青鋒利,既不聯擋,又不敢碰,還有,雙腿疾退,也退不過寶劍來得快速。
因此,在同一個姿勢之下,在同一個時間之中,也在同一個部位之上,殷洪和雷諾,右臂各各中了對方一劍!
“呃!”
兩個人的喘喊聲,又是在同時吭出了口。
馬碧站立的地方距殷洪較近,他見狀立即奮起一掌,拍向“白嬌女”沈如嫻。
而沈如嫻在初未動手之時,就在注意他了,就在防備他了。
是以她乍進倏退,回過了、卸去了對方那陰險而只凌厲的一掌!
再說雷諾那方面,無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也來了救星。
那是從潛口的來路上,倏然掠過來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如箭矢般地射向沈如婉。
沈如婉雖然也及時地退了開去,但是,她意想不到,以致倉卒、侷促,右腕遂被對方輕輕地劃上一指。
沈如婉低頭一看,沒傷筋,沒傷骨,連肌肉也沒遭到傷害,只是在表皮上起了一道白白的瘢痕。
但瘢痕間,有隱隱泛起充血狀的紅線。
既不疼,也不癢,又沒有酸楚或其他的感覺,她就不以為意。
抬頭看看來人,見對方乃是一個滿臉長毛的年輕漢子,眼中不由布煞了,粉臉領時含霜了,正待舉劍回報過去。
而沈如嫻已經碎步走了過來。
“二妹,傷到了沒有?”
“沒有,只是這口氣我非出不可!”
沈如嫻關切地說:“先讓姐姐看看你的傷處。”
沈如婉劍交左手,然後不慌不願地抬起了右腕說:“沒什麼啦!”
葉建明和周仕榮二人也圍過來了,葉建明說:“姑娘,你……”
口氣之中有感念,神容之中有歉疚。
“喔!不在乎,也不用事。”
“謝天謝地……”葉建明吐了一口氣,接著說:“下面就交由我們丐幫來對付吧!”
“不,我還得討回這一指之恨哩!”沈如婉隨口地說:“這個人是誰?”
“他叫‘長毛公子’。”
“長毛公子?”沈如嫻聽了心中一驚,說:“可就是“湘西殭屍’的後人毛延齡?”
“不錯,就是他。”葉建明又加上一句說:“他如今也投入在幽冥教的旗下了。”
沈如嫻立時由懷中摸出一瓶消毒散,神容急急,口吻急急,說:“二妹,快,快在表皮層起白起紅的地方塗上一些藥物,以免……”
“喲!不礙事啦!”沈如婉顯得有些嫌煩,蹙起黛眉,嘟起櫻桃,說:“一沒破皮,二沒流血,你窮緊張個什麼勁嘛!”
“預防勝於治療,敷點藥總是有益無害呀!”
沈如嫻哪裡由得了她二妹?
一手抓起了沈如婉的手腕,一手在紅痕白浪之處抹上了津液,然後灑上了乳白似玉、清香撲鼻的藥粉。
一支破筆實在難書兩頭同時發生之情形,如今再倒了過來。
且說馬碧一掌通退了“白嬌女”沈如嫻的身形。
他志在馳援,是以並不追擊,立即上前扶住了殷洪的臂膀。
“老二,傷得怎麼樣?”
殷洪蛇眉一挑,犬齒一展說:“皮肉之傷,不足為慮!”
“那就好。”
馬碧掏出了刀傷藥,撕下了衣襟,三手兩手地替對方裹紮了起來。
雷諾甫自中劍,亦有績溪地方的幽冥教徒趕了過去增援,但卻沒有那個臉上長毛的漢子來得快,來得巧。
事情既罷,馬碧臉現喜容地趨了過去說:“啊!總巡,幸虧是你趕了來,不然地話,我們兄弟恐怕些雁行折翼呢!”
這個人正是“長毛公子”毛延齡。
毛延齡潛口三喜客棧內失了手,敗了陣,正待趕回總壇的時候,卻在此地遇上了這檔子事。
看兩條毒蛇負創,聽馬碧口氣沉重,毛延齡不由凝目打量起沈如嫻姐妹。
忽然,他心有所憶,也就一瞼肅站地說:“馬巡事,這兩個婆娘可就是‘黑日雙橋’?”
馬碧涯著笑臉,放低語音,含混地說:“看她們的在著裝束,覷她們的劍式功能,絕對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