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麥無銘單獨地開了一間上房。
甄宗威和紀國勳投緣,他就招對方共宿了一個房間,填補逆旅之虛空和孤寂。
姚鳳婷更不用說了,甄玉珍七拖八拉地把她攬在自己房間內,兩個人就咭咭噥噥地談個沒完。
二更將殘,三鼓歌起,這個時候,麥無銘尚未躺下,忽然聽到瓦房上傳出一聲微弱模樣的衣袂飄風聲。
耳目的聰敏,正代表一個人功力的深淺,它們相互井行,蔚成對比。
是以任何飛花落葉,任何蟲蠹鼠躡,都難逃過麥無銘的感應。
他正待對方進一步地顯示和行動,果然,窗戶的門板上接著有幾聲碎物撒擊的音響。
“的律篤。”
失了手?岔了腳?
應該不會。
以對方剛才那幾不可辨的衣袂飄風聲聽來,定是一個功力極高的夜行人。
這麼說是有意的了?
必然是的!
麥無銘心有所臆,不由運起真力,以束音成絲的功能喝間起來了。
“什麼人在瓦房之上?”
“閣下可是麥小雲?”
那人不答反問地說著。
麥無銘略一端愕,因為瓦房上面的人還他以顏色,對方用的竟然也是傳音入密的功夫!
這種功夫,施展不易,運用時必須神凝丹田。氣聚丹田,然後由內腹直逼而出,一如針尖,一如絲線、疑斷卻不續,不絕又若潮。
出施展者之口,人被傳者之耳,旁人茫然無覺,誰知究裡。
它非但是功夫中之一種,而且還最傷神耗元,若是根底淺薄,內修欠實的人就絕無法參練,也難以臻此!
在敵友未分,來意不明的情形之下,麥無銘就不作任何解釋或辨正,他含混語調地說:“是又怎麼樣呢?”
“請出來一下,老夫有事但與你談談。”
之人必定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但是,他不自稱“老朽”,卻道“老夫”,究其原因,那該在兩種說法。
第一,他是麥無銘的長輩,身份所繫,二人之間也就無須客套。
第二,他與麥無鉛毫無瓜葛,只因為有事牽連,是以倚老賣老,並且還隱含對立之意。
假如不然,就算彼此素不相識,偶然巧遇,在禮貌上、在儀便上,誰都會謙稱一聲“老朽”。
“有事相談,閣下何不進入房來?雖無酒,卻有茶,有道是‘寒夜客來茶當酒。’也可讓在下聊盡地主之誼。”
“為避人耳,為忌人目,老夫以為外面較裡面適當。”
“好,既然閣下有所憚諱,有所堅持,那在下也只有主隨客意了。”
真是藝高人膽大。
麥無銘明知瓦房上的人敵者之成分遠超過友者,但依舊是毫無猶豫,絕不遲疑,只見他身形驟閃猛竄,立時由開啟著的窗戶掠了出去。
然後雙臂平劃,然後兩腿互彈,一回一旋,一仰一拗,人已經倒翻上屋簷之上!
“好一式‘鐵板金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