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等一下。”沈如嫻立即阻攔起來了,她說:“二妹,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怎麼毛跺腳氣還是改不掉,依舊這般的衝動?”
“這有什麼不對?”沈如婉圓睜杏眼,滿臉不服地說:“難道任由他去?”
“誰說的?”沈如嫻她有辦法嗎?只有陪著笑臉說:“要留他又何必急在一時?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也得先看看他可有同行之人。”
“有同行之人又怎麼樣?”
“有同行之人就來個策劃。”
“沒有同行之人呢?”
“沒有同行之人也暫不出手。”
沈如婉畢竟聰明伶俐,她一點即透。
“你的意思是到了外面再動手?”
“不錯。”沈如嫻婉轉地說:“但是,在市鎮內打打殺殺太過驚世駭俗,我們何不到城外再攔下他呢?”
“好吧!”
沈如婉氣吐了,臉霽了,心頭的怒火終於也平息下來了。
太陽孤獨成性,靜靜寂寂地猛張著血臉,努力地掙上山頭。
鳥雀習慣合群,嘰嘰喳喳地招呼著同伴,在一起找尋食物,
早晨空氣清新,景色宜人,“伏虎金剛”舒舒服服、安安穩穩地甜睡了一個漫漫長夜。
已經是朝氣蓬勃,精神煥發,是以提起輕鬆的腳步繼續那未完成的行程。
裹著濛濛的薄霧,踩著長長的影子,他直奔西門。
“出了城,過了關,前面來到百花山,百花山上百花有,獨缺薔薇同牡丹……”
由於心情愉快,口中不禁哼起了鄉野理俗的小調。
“二月裡來水仙開,小妹妹心中勿疑猜,哥在外頭掙錢財,等腰纏萬貫才回家來呀嗨……”
練武的人感應都要比一般人來得快,來得靈,“伏虎金剛”在未出城時就已經發覺身後也有人在趕著路。
但是,晨霧迷離,雖曾回頭探看卻看不出來人的面貌。
其實,那是好奇心所使然罷了,他只不過隨便地看看,有路,就有人走,何況這乃是一條陽關大道。
他有事,別人當然也有事,昌化乃是一個大城,何況現今出城門並不太遠。
只是“伏虎全剛”萬萬沒有想到後面的人竟然會是來尋他晦氣的冤家對人!
話還得說回來,就算“伏虎金剛”看清了對方的面貌,想到了來人的身份又該怎麼辦呢?彼此照樣地要拚鬥一場,只是戰事早一點爆發而已。
說到就到,又幾曾何時,那個時辰終於來臨了。因為,大路前面不遠處,已經顯示出一片綿亙的山坡地。
“黑白雙嬌”等的就是這種地方,廣大、遼闊、寬敞,動手方便,施展靈活。
姐妹二人默默地互望一眼,彼此不由會之在心,於是,立即運動回氣,繼之騰身而起,一個箭步,像蜻蜓點水般,像燕子掠波,三級連續跳,最後翻過了“伏虎金剛”的頭頂,瀉落在對方身前五尺之處!
“伏虎金剛’見了悚然而驚,他止步不進,並且還倒退二尺,凝神戒備,以待應變。
當他看清了來人乃是何許之人的時候,不禁脫口地說;“啊!
是你們。”
沈如婉舒出了一口氣,然後冷冷地說:“不錯,正是我們。”
“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這還用問嗎?”
說話的依舊是沈如婉,因為她心中有太多的怨氣,是以含著輕蔑的口吻說:“當然是要湔雪那擄人之恨了!”
“伏虎金剛”聽了臉色一變說:“你們要以多為勝,二打一個?”
“有何不可?”沈如婉滿心躊躇,她終於逮到了報復的機會,是以理所當然地說:“從前你們不也是兩個找我們一個?”
“伏虎金剛”氣短了,語結了,他霍地拉出肩頭上的虎尾鞭。
迎風一揮,黑影瀰漫,抖手就朝“黑嬌女”沈如婉的心口滾去!
莊與莊之間有嫌隙,人與人之間有梁子。因此,今日這場爭戰,看來已經是無法避免。
既然難以解開,何不先發制人,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論功力,“四大金剛”個個藝精能強,他們體態威武,他們氣勢磅厲,傲嘯武林,牌睨江湖,一般的人皆稱以外號而不名!奈何,今日的對手乃是沈如嫻姐妹。
因為,沈家莊乃是武林之中三莊一幫方鼎之一足,“黑白雙嬌”在輩份上雖然矮了一代,但是,在虎父耳提面命,箕裘親備之下,豈有犬女,焉出庸才?
況且她們曾經打過一場,你有多少,我有幾何?各人心頭有數,已經是知己知彼的了。
以一對一“伏虎金剛’尚無必勝之望,假如再容“黑白雙嬌”共同聯手,自已哪裡還有機會可言?
是以他搶先出於,趁對方疏忽無備,僥倖若能傷到一人,那另一個人就會分心,這樣,或可勉強維持一個二平之局。
話分兩頭,事論先事,且說沈如婉果然未曾料到對方說打就打,但是,她畢竟是名盛江湖的“黑嬌女”,手底下當然不會沒有兩下子。
纖腰輕擰,金蓮倒踩,嬌軀猶如水漾荷花般地蕩了開去。此其一。
再說沈如嫻,她見對方出人不意,驟然發難朝她二妹攻了過去。也就毫不遲疑,右手一翻“嗆!”的一聲龍泉寶劍退鞘而出。
同樣的迎風一晃,卻不是黑影瀰漫而是光華暴漲,兜頭向“伏虎金剛”的肩頭指去、此其二。
“伏虎金剛”’為求自救軀於猛扭,掌腕疾旋,鋼鞭舍卻原先的目標而改轉沈如嫻的劍身,既格又撩!
“卑鄙無恥!”
沈如婉吐吐氣,凝凝神,她暗暗地謾罵了一聲,含恨拔出了長劍、蘊怒猛刺向對方,凌厲而辛辣!
難怪她,禮尚往來嘛!
每個人的動作,每個人的意念都在電光石火之際,或有先後,卻是難分,筆拙墨飩,書更不易。
沈如煙的劍身不能、也不會被“伏虎定剛”的鋼鞭所撩著,不然的話,非但自己的體力比不上對方的雄勁,而輕靈的寶劍也抵不住那沉沉的兵刃。
是以,她改轅易轍,她逸旁轉側,右臂一回一圈,劍尖頓時換了地方,壓低一尺,迂向對方腰腹之間的巨闕大穴!
一支青鋒尚未躲過,而另一柄寶劍又疾速而至。但“伏虎金剛”又豈是泛泛之輩?他壯如後漢翼德張飛,他勇像初唐寶林尉遲,鋼鞭擎天劃地,身形圈旋連,任你青鋒,任徐寶劍,不碰還好,碰到時不見折裂,亦會隨風而去,有人說,那是“飄”。
可是,他所忌諱的事終於來臨了,那就是傷不到對方,人家即會聯手,如今果然。
“黑白雙嬌”的身形宛如蝴蝶穿花,翩然飛舞,好作黃鸝繞樹,棧戀不去。
“黑白雙嬌’的兵刃一若浪花翻飛,層起波落,猶似水箭激射,前仆後繼。
時間一長,“伏虎金剛”感到計窮了,力絀了。
但是,他咬牙硬挺、他憋氣苦撐,結呆到最後熬不下去,牙還是鬆了,氣還是散了。
漸漸地,“伏虎金剛”喘息了、息喘如牛,慢慢地,“伏虎金剛”出汗了,汗出如瀉!
學武的人握兵刃,一像學文之士揮筆管;學武的人用體力,一像學文之士用腦汁,
久而會累,久而會竭,“伏虎金剛”如今正是個樣子,他手式遲鈍,他腳步漫亂。
“瑟”的一聲過後,“哇”的之音接著而起,山倒塔墜,血飄液流,“伏虎金剛”的大腿上又中了沈家莊人的一劍;第一劍是傷在二爺沈逸峰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