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一陣互相謙讓,少林明心大師為首,率領八大門派高職長老在左首一字坐下。
費滅行又朗聲道:“請一十二省各莊各院各派各會主侍人在右首就座!”
但見司馬駿越眾而出,隨著是各路自成一家的知名之士,約莫也有二十餘人雁字入席。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大聲叫道:“費大幫主,你這做主人的可不能漏了。”
數干武林聞言,不約而同的向發話之處望去。
那人早又叫道:“一邊是八大門派,一邊是中原一十三省的傑俠之士,那我該坐到哪裡?”
一襲灰衣,瀟灑不凡,手中揚著雙紫玉橫笛,越眾而出,臨風站在正殿當中,面對費天行而立,等待費天行的分派。
敢情是西北迴族的小王爺,人你逍遙公子的探花沙無赦。
費天行不由眉頭一皺。然而,身為武林大會的東道主,此時此地,斷然不便有何岔子,縱然心裡叫白沙無赦是前來攪局的,存心雞蛋裡挑骨頭,面子上一定要保持主人的氣度。因此,抱拳帶笑道:“想不到沙探花也有興參加本幫相邀的大會,請恕幫眾疏忽,費某在此深致歉意!”他一句一笑,極盡忍耐之能事,也表現得謙和異常,誠摯萬分。
不料,沙無赦卻不理會這些,只顧道:“道歉不必,只要給我一個坐處就行。”
費天行略一思索,依然含笑指著右首那排坐位道:“沙兄在這邊落坐如何?”
沙無赦應道:“好呀!可是……”他遊目梭巡一下右首的二十餘人,卻又接著道:“要我坐到最後一個座位嗎?”
這是一個難題。論身份,沙無赦乃是知名的四人公子之一,回族王位的繼承人,又是欽賜的探花,比之在坐的武林知名之士,可說毫不遜色。論手底下的功夫,沙無赦內外修為雖沒登峰造極。卻不在一般武林之下,也算數得上的角色。
但是,武林大會首重門派。沙無赦本來不屬於中原武林一脈,實在說,並排不上一個位置。
但是沙無赦放蕩不羈,是攪和的能手,若是一言不合,說不定一個好生生的武林大會,弄得不歡而散,豈不成了笑話。
有了這些顧忌,費天行才讓沙無赦在右首入席,再也料不到沙無赦認真的要追問該坐到第幾個位置,費天行怎能不為之氣結一時語塞呢?
幸而,司馬駿連忙使了一個眼色,按奈下十分尷尬的費天行,一面拱手離座,向沙無赦道:“沙兄,許久未見,坐到這裡來,讓小弟與你親近親近如何?”
司馬駿自認這是一個巧妙的安排,一則沖淡了排名秩序之爭。
二則解決了費天行東道主的難題。
誰知,沙無赦又有了花招,他先是連連點頭,一面步向右首,一面卻道:“少莊主,你既然稱我為兄,講不得,依你們中原的禮數,我可要坐到你的上首,也就是第一席了。”
此言一出,司馬駿固然一怔,其餘右首二十餘位江湖豪客,也不由嘩然。
就在此時,一個綵衣的丐幫弟子,匆匆跑了進來,朗聲稟道:
“上啟幫主,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到。”
費天行忙道:“快請!快請!”
常玉嵐大步跨進龍王廟的大門,帶笑朗聲道:“常某來遲,費幫主莫怪,各位前輩海涵!”他的人隨著笑聲,已邁步上了正殿,灑脫不凡,超群出俗。
沙無赦一見,大聲喊道:“常兄來得正巧,來!來!這裡坐,這裡坐。”他一面喊個不停,一面將身側司馬駿擠到第三位,自己坐上第二位,把第一席讓給常玉嵐。
常玉嵐一見,急忙道:“沙兄,別來無恙!”
沙無赦笑嘻嘻的道:“上次丐幫大會見過一面,時間並不久,我們人家都應該沒有忘記吧,司馬少莊主,你應該記得呀!哈哈……”他說到這裡,一面狂笑連連,一面用手肘碰了下司馬駿,十分得意。
沙無赦是一語雙關,要點明司馬駿,示意他若是一言不合,他要把司馬駿借刀殺人、刺死九變駝龍常傑的事給抖了出來。
司馬駿不是白痴,怎會聽不出沙無赦言外之意,只有苦笑一交,強自按撩下來,把席位之爭,暫且擱在一邊,忍氣吞聲的坐了下來。
其餘眾人眼看司馬駿不發作,也只有依次落座,好在坐在首席的並個是沙無赦這個化外野人,而是武林咸尊金陵世家的人。
費天行的難題之困既解,接著朗聲道:“丐幫今天不自量力,飛帖恭請各位駕臨洛陽,唯一目的是要解除目前武林浩劫,也就是嗜殺凶殘的桃花血令令主!”
此言一出,沸沸騰騰,數千人嘀嘀咕咕,嘰嘰喳喳,鬧轟轟的莫衷一是。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少林掌門明心大師單掌打著問訊,低沉沉的道:“各位大施主,少林浩劫,承蒙同道關注,老衲在此深深感激,只是冤冤相報,因果循環何時能了?出此,少林全寺,並不打算報復,阿彌陀佛。”明心大師語畢,緩緩入座,閉口垂睛,只顧數著項下的念珠,口中喃喃誦佛。
又是一陣議論。
武當鐵冠道長一按桌面,奮臂而起,怒沖沖的道:“貧道與明心大師的看法不同,殺惡人即是善念,桃花血令凶殘太甚,殺劫太重,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嗜殺成性,若是不加制裁,武林人人自危、說不定明天就輪到各位的頭上。”
這位武當長老,雖然年高德肋,但那股怒沖沖的性格,絲毫與年輕時無異,他說話之時,一手不斷的在空中比劃,彷彿桃花血令的令主,就在他眼前似的。
一眾武林人物眼見鐵冠逍長毫氣干雲,言語之際有與桃花應令誓不兩立的氣概,不山暴雷似的喝了聲:“好!”聚蚊尚能成雷,數千武林漢子的喝彩之聲,聲動邏跡,幾乎把龍王廟的房頂震塌下來。
這時,崆峒門的二代俗家弟子何庸才越眾而出,十分悲淒的道:“本門退出中原,不涉武林紛爭,足足十八年之久。此次崆峒十五弟子朝山團,竟然一夜之間遭到毒手,請問費幫主,這桃花血令令主,究竟是何等人物,如此殘忍呢?”
費天行嘆了聲道:“不瞞何兄說,事到如今,還沒有人見過此人,因此……
一言未了。探花沙無赦忽然站了起來,手中紫玉橫笛虛劃了一個圓圈,大吼道:“在下看來,一定有人見過此人,費幫主,你信也不信?”
費天行討厭他偏在要緊關頭出來橫樑駕事,因此沒好氣的道:
“莫非探花你沙兄見過嗎?”
不料沙無赦把手中橫笛搖個不停,酸溜溜的道:“非也!費幫主此言差矣,沙某所謂有人看過者,定非空穴來風,亦非揣測之詞,因有所見,斷非無中生有,務請幫主勿以等閒視之,則天下倉生幸甚,武林之福也!”
他一陣之手者矣焉哉,把數千武林逗得要笑難笑,個笑非笑
常玉嵐見他故做瘋癲,玩世不恭的神態,不由笑著道:“沙兄,你是朝庭的探花,盡可文皺皺的,此間可都是江湖人物武林漢子,還是爽朗點吧。”
沙無赦自己也失聲笑了起來道:“耶!迂哉我老沙也。”
費天行道:“沙兄。你又來了。”
沙無赦一拍腦袋,面容不再敢笑,正正規規的道:“若要知道桃花血令的令主是怎樣的人,依在下看、只有問司馬山莊的老莊主司馬長風老前輩。或許能有些兒眉目也未可知。”